鄒琳琳
(黑龍江省地方志辦公室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01)
在寫這篇文章之前,借閱了許多資料,很多都談到了地方志中對文體和文風的要求。下面就我個人所閱讀過的志稿,來加以理解新方志中對于文體的要求。
從資料上,我們可以了解到新方志的文體要求,是使用語體文和記述體。
語體文就是白話文,也是白話文的書面語言,它是現代漢語。歷代的志書都是用當時的通用語體的,新方志當不例外,也要用現代漢語的這種語體文。下面我就兩個問題說一下新方志中問題的要求,一是方志文體的要求,一是與其他文體的區別。
方志是資料性著述,由于這一根本屬性,決定了它在行文表述上,有以下幾個突出的要求:
第一,記事要以時為序。
一般記敘文的述事比較自由,有多種方法,可正敘,可倒敘,可插敘,可補敘,但新方志中不能隨意使用這些方法,只能以時為序來進行正敘,記事必須按時間先后,由古到近,由遠到近,從發生、發展寫到它的現狀。但是在很多志稿里就以插敘或者補敘的手法來記敘。
例如:《黑龍江省志·航運志》(試寫稿)中,第六章航道整治工程的一節里有這樣一段描述:“據1990年5月測量,航道水深不足4.0米,嚴重影響船舶滿載航行,江海兩用輪更是不能通過。這也是整治此段航道的主要原因之一。1989年,黑龍江省政府就此問題向外交部申請治理航道。1990年2月,給予批復。”這里除了時間倒敘外,還有一個語病的問題,我們暫且先不說。
第二,述事要述而不論。
地方志是用資料說話,只要把資料理順好了,道理也就說清楚了。只要把實事講清楚了,觀點也就體現出來了。觀點體現出來,對事物的褒貶也就清楚了。地方志記述的客觀歷史,不需要畫蛇添足地加以評頭論足,所以胡喬木說:“地方志不是評論歷史的書,不是史論,多余的評論,不但不為地方志增光,反而為地方志減色。”
例一:民國時期,縣內自耕農僅占農民總戶數的14.3%,少地或無地的農民卻占85.7%。由此可見,民國時期土地兼并之激烈。
上述例子中對事件敘述完后,加上了一句斷語,便是畫蛇添足了。
當然,述而不論也不是絕對不允許有一點評論的語言,這也不可能,必要時畫龍點睛地加一兩句評語還是必要的。既是畫龍點睛,就不能把龍身上全都點上眼睛。
第三,記述中要寓理于事。
什么叫寓理于事?就是通過對資料的記述,來說明事物的興衰起伏、發展變化、因果關系、經驗教訓和客觀規律,而不是通過說教來表達這些內容。不發議論,不搞虛構,不搞旁征博引,不搞合理想象,不進行邏輯演繹,一切結論都是志書的讀者從資料的記述去取得,而不是靠我們直言相告。
例一:該年7月,全縣各鄉鎮有一萬多人參加大煉鋼鐵運動,采用土法冶煉,加之礦石低劣和原料不足,僅煉出質量低下的生鐵500多噸,虧損2萬多元,不得不于年底停產。
例二:通過土地改革,解放了生產力,提高了廣大農民的生產積極性,促進了農業生產的發展,由于農業生產的需要和農民生活的提高,又促進了縣屬工業的發展。
例一和例二截然不同,前者是寓理于事,后者是說教。
第一種方法是用資料進行困果排比。
例:20年代前,借山坡挖洞筑窯,以柴草燒制,每窯約三五百公斤。30年代,引入煤炭燒窯,產量大增,較大的窯戶年產可達3000余噸。1954年,石灰生產合作化。1958年改為國營廠,建窯13座,年產石灰1.2萬余噸。60年代石灰生產進入低谷,社辦企業僅有二三處,各村子石灰窯停產。1971年后重點辦起7處石灰廠。1985年起發展迅速,1987年,全縣有石灰廠108處,年產石灰18萬噸。
這一段志稿,就是資料充實,數據具體,記事準確,使事物的因果關系很自然地展現出來,這是用資料進行因果排比的結果。
第二種方法是用資料進行對比的方法。
資料的對比,有事物本身的縱向對比,也有與其他事物的橫向對比。
例一:1952年,縣內養豬由解放前的2萬頭增至13.6萬頭,形成第一個養豬高峰。1963年實行劃給飼料田的辦法,全縣生豬存養量達到14.8萬頭,形成第二個養豬高峰。再后,為了發展養豬,又實行了一些優惠政策,如給予工分補貼和現金獎勵等辦法。1967年達30.6萬頭,1973年上升到34.5萬頭,1975年為42.2萬頭,1980年為46.23萬頭,形成第三個養豬高峰。此后,隨著農業生產體制的變更,養豬補貼取消,每年生豬存養量保持在20萬頭左右。
例二:地瓜歷來為膠南的主要糧食作物。建國前,全縣栽種40萬畝,占糧播總面積的20%多。1955年增至50萬畝,占糧播總面積的30%多。1966年后,地瓜種植面積擴大,達到66萬畝,占糧播總面積的39.65%。此后,小麥、玉米的種植面積不斷擴大,地瓜面積逐步減少。1978年下降至39.51萬畝,占糧播總面積的20%。1987年栽植25.7萬畝,僅占糧播總面積的15.4%。
例三:1951年,全縣共審結離婚案件240件,占民事案件總數的78.43%。自1952年至1955年,共審結離婚案件1385件,年均277件,比1951年增長15%。1961和1962年,因生活困難等因素引起案件增多,兩年共審結849件,占民事案件總數的93%。××年,共審結離婚案件1132件,占民事案件總數的31%。
上述例一為縱向對比,例二、例三為橫向對比。可以看出,用這種方法說明事物發展變化和興衰起伏,確能達到彰明因果、體現規律的目的。
第三種方法是用點面結合的方法。
所謂面就是一般概況,點就是典型材料。點面結合是兼顧廣度與深度的方法,也是兼顧一般與個別的方法。記述事物,如果能用上好的典型材料,就會更加寓理于事。如有部縣志在記述該縣戰時支援前線的一般概況和各種數字后,又記述該縣在1947年粉碎國民黨軍隊重點進攻山東時,某村在青壯年全部在外支前的情況下,10多名老人組成運糧隊,推著小車,隨部隊轉戰三天三夜,運糧4800多斤。這些老人都在60歲以上,其中年齡最大的74歲。這幾位支前運糧老人的故事,從側面說明黨和群眾的魚水之情,也說明我們的解放戰爭是一場人民戰爭,其寓意是很深刻的。
志體與其他文體的區別,只有通過具體事例的辨析,方可心領神會。
第一,志體與史論的區別。
方志是存史,史論是述史,二者的功能不同,寫法也必然不同。志書是資料性的著述,它是通過記述資料而達到存史的目的,它不能象史論那樣,用大段文字直接來議論得失、分析因果、闡明規律、總結經驗,乃至上升到理論。
例:經過土地改革,廣大農民分得了土地,農村生產力有了提高,但終因工具不足,資本短缺,而無法進行深耕細作,遇上自然災害更無法抵御。為了迅速發展生產,黨和政府引導農民組織起來,走互助合作道路,鼓勵農民按自愿原則,開展多種形式的互助合作。
這段分析不是不準確,但只用議論和概念,而不記具體事實和數據,就不是志書內容,而是志書里的贅文。
說到志書與史書的關系,附帶說一下。古人論“史、志同源而不同體”,歸納起來有四點不同:第一點史縱志橫,史以時系事,志以類系事;第二點史約志博,史縱述社會,志橫列百科;第三點史遠志近,通常說隔代修史,當代修志;第四點史論志敘,史重于探索規律,志重在記敘事實。
第二,志書文體與議論文體的區別。
議論文的顯著特點是論,運用概念、判斷和推理,來表明作者的觀點和主張,它以說理取勝,是以理服人的。議論文有三要素,即論點、論據、論證。論點提出要證明什么,論據回答用什么來證明,論證解決怎么去證明。
方志與之相反,它雖然要表明觀點,但不是直接說出來,更不允許靠旁征博引,或引用權威的著作來論證自己的觀點。
例:計劃生育是我國的一項基本國策,有計劃地控制人口增長速度,使之同國民經濟發展相適應,是直接關系到現代化建設速度和民族興旺的大問題。
上例就是某部縣志關于人口的記述,這就不是志體,而是議論文體。
第三,志書文體與行政工作總結的區別。
總結一般是敘述經過,羅列成績,總結經驗,研究分析,然后提出改進工作的措施。這種寫法,也不符合志體的要求。
例:該廠的特點是:堅持質量第一,信譽第一,以贏得客戶的信任;堅持全進全出,進多少料,出多少產品;堅持科學管理,分工明確,工作有條不紊;自覺遵守各項政策,不走私,不套匯。
第四,志書文體與教科書的區別。
教科書、辭典、百科全書等,大多采用說明文體,在文字中解釋定義、定理、公式、辭條等。
例:土地改革,是廣大農村在建國初期,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土地改革法》和《國務院關于劃分階級的決定》,在黨的領導下,開展規模宏大、斗爭激烈的土地改革運動,用革命的方法,對土地等生產資料進行重新再分配,取消地主土地私有制,實現農民的土地私有制。
地方志不承擔概括全國性的一般政策的論述,而且地方志的知識性,也不是去解釋名詞或專題說明。它的知識性,是表現在對本地資料的記述。
第五,志書文體與新聞報道的區別。
新聞報道包括消息、通訊、調查報告、新聞特寫等,它的特點是時效性和政治傾向,而志書則要求思想性、科學性、資料性。
以記述會議為例,它的要素是時間、地點、人員、內容、過程、結果等。新聞報道就要寫得有氣氛,有色彩,有事例,洋洋灑灑,娓娓道來,但志書卻寫得非常簡潔。
例:××縣第五屆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于1967年7月26至30日召開,出席會議代表400名,缺席39名,列席代表14名。會議聽取縣委政治報告、縣政府工作報告、財政預決算報告、縣人民法院工作報告,并通過以上報告的決議。會議選舉產生縣長××,副縣長××。
第六,志書文體與文藝作品的區別。
文藝作品是形象思維,運用渲染和情感的文筆,進行想象和構思,塑造人物和事件。志書則是“其文直,其事賅,不隱惡,不溢美,謂之實錄”。
如有部志書記瞿秋白犧牲時對劊子手說:“共產黨人是殺不盡的!沒有共產黨人,革命不會成功!”據有關回憶錄記載,瞿秋白在犧牲時沒有慷慨陳詞,這些話是他平時對其妻說過的,但志書作者憑想象力,把它們嫁接在一起,以顯示英雄本色。志書的記述是不允許這樣進行藝術加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