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北人民政府若干特點探析

金 燕

（江西師范大學 江西 南昌 330022）

華北人民政府是在新中國誕生前夜的特定歷史時期成立的，是在處于相對和平的重要戰略區域——華北解放區建立的，是中共為新中國政權建設進行的一次成功實踐。在這樣特定歷史時期和特定歷史環境中建立起來的華北人民政府既有歷史賦予它的時代特點又有自身的若干特點。

一、兼具地方政府與中央政府雙重功能的華北人民政府有別于同時期其他革命根據地政府

華北人民政府作為解放戰爭即將取得全面勝利時期建立的人民民主政權之一，除具有與其他解放區民主政權一樣的地方政府功能外，它還具有在經濟、財政等方面統一管理其他解放區并在組織干部上為中央人民政府的建立做準備，在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為新民主主義各項建設積累經驗的準中央人民政府的某些功能，具有中央人民政府雛形的特色。

華北人民政府在經濟、財政等方面具有中央政府的某些職權。薄一波曾回憶說：“中共中央交給華北人民政府的一個重要任務是，摸索、積累政權建設和經濟建設的經驗，為全國解放后人民共和國的建立做準備。”［1］P478這樣的特殊使命讓華北人民政府具有了更廣泛的職權。在1949年4月16日召開的華北人民政府第一次臨時會議上，董必武指出：“華北人民政府的功能，過去本是具有中央和地方雙重性的。這是因為革命的需要而形成的。實際上在經濟、財經上也都起了它一定全國范圍的作用。”［2］P131948年9月，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作出決定：“由華北人民政府的財委會將華北、華東（有人口四千三百萬）和西北（有人口七百萬）三區的經濟、財政、貿易、金融、交通和軍事工業的領導和管理工作統一起來，以利于支援前線，并且準備在不久的將來，將東北和中原的上述兩項工作也統一起來。”［3］P1345為適應國民經濟建設的需要，華北人民政府在征得山東省政府、陜甘寧、晉綏兩邊區政府同意的基礎上，于1948年11月2日發布了以原華北銀行為總行，合并華北銀行、北海銀行、西北銀行為統一的中國人民銀行，并發行中國人民銀行鈔票作為華北、華東、西北三區本位貨幣、統一流通的命令，從而完成了華北、華東、西北三區貨幣的統一。由此可見，實際上，華北人民政府在中共中央直接領導下，行使著統一領導暫時除東北和中原以外各解放區一切財政經濟工作的相當中央政府的某些職權，這不僅對支援革命戰爭和安定人民生活起了重要作用，而且還研究了解放區財政政策和經濟建設的許多問題，積累了許多寶貴經驗，為新中國的財政經濟工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為中央人民政府的建立作好干部和組織準備，是華北人民政府所肩負的又一特殊職責。華北人民政府既要為建設新華北培養一支新式的干部隊伍，還要為支援其他解放區乃至新中國的建立作好干部的準備工作。1949年1月29日華北局委員會通過的《華北目前形勢與一九四九年的任務》指出，“根據全國革命形勢和革命任務的需要，加強干部學校 （華大、軍大、華干、職干等）的工作，進入平津后放手招生，準備接收兩萬五千至三萬青年知識分子，加以短期訓練后輸送到南方去。各地應在已有經驗的基礎上繼續舉辦區村干部黨員的短期訓練班，提高其階級覺悟、文化水平及辦事能力。中央所分配南下的一萬七千干部要保證隨時征調，并給以必要的思想和政策訓練”［2］P210。 此外，“在中央的直接領導下，華北人民政府為中央人民政府的成立做了組織上的準備。中央人民政府的許多機構就是在華北人民政府所屬的有關機構基礎上建立起來的”［1］P478。1949年4月，華北人民政府在北平召開臨時委員會議，商討華北人民政府組織機構并入中央人民政府等問題，其所屬各市委也相繼開會研究向中央人民政府移交工作等問題。中央人民政府成立后，政務院于10月25日舉行了第二次政務會議，決定接管華北人民政府所轄的各省、市和所屬的各部、會、院、行。1949年10月27日，毛澤東發布命令：“中央人民政府業已成立，華北人民政府工作即將結束。……中央人民政府的許多機構，應以華北人民政府所屬各有關機構為基礎，迅速建立起來”［2］P174。次日，華北人民政府主席董必武即向華北人民政府所屬各單位發出通知：“本府定于十月三十一日結束，停止辦公，華北各省、市人民政府自十一月一日起遵照改歸中央人民政府直屬并迅即分別與中央人民政府所屬各有關機構進行接洽交接事宜。”［2］P17510月31日，舉行了華北人民政府向中央人民政府政務院正式移交工作的會議。至此，華北人民政府圓滿完成了其歷史使命。此外，1948年6月15日創辦的中共中央華北局機關報——《人民日報》也于1948年8月1日直接改為了中共中央的機關報。［4］P73中央人民政府除了在華北人民政府所屬的各有關機構基礎上建立起來外，其干部隊伍很大一部分也是由華北人民政府直接過渡而來的。

在特定歷史條件下，華北人民政府政權功能的二重性，決定了它實際上是新中國中央人民政府的雛形，這是它不同于以往根據地政府尤其是同時期其他革命根據地政府的一個顯著特點。

二、肩負支援戰爭重任的華北人民政府已突出了其組織生產建設的職能

主要矛盾決定中心任務，也決定政府的主要職能。華北人民政府成立之時，解放戰爭形勢已發生根本變化，奪取全國性的勝利已是指日可待。為新中國的建立積極摸索、積累政權建設和經濟建設的經驗，這是中共中央交給華北人民政府的一項更重要的任務。為了更好地完成這一任務，針對華北解放區已處于相對穩定的和平環境，華北人民政府的工作重心業已開始從戰爭轉向建設，各項工作逐步轉到以恢復和發展生產、進行經濟建設為中心的軌道上來，政府組織與領導經濟建設的職能日益突出。

在1948年5月20日華北局成立后的第一次會議上，劉少奇講到，“毛主席提出把戰爭引向蔣管區，建立華北局同這個部署有聯系。今后華北的方針是建設，它的工作帶有全國意義。除非世界形勢大變，美國進來，石家莊被占（這是不可能的），華北要長期建設，要搞計劃，逐步走向正規化”［5］P3。 隨著華北全境的日益解放，華北人民政府及時宣布取消戰爭勤務，使廣大人民群眾安心生產建設。在農村，華北人民政府規定“老區繼續開展土改與整黨工作，但必須圍繞生產運動去進行，新收復區應根據需要與可能進行土改，亦必須圍繞發展生產去進行。一切工作均應力求節省民力，按照季節，不違農時”［2］P210。在城市建設中強調發揮私人資本主義的積極性，按照“發展生產、繁榮經濟、公私兼顧、勞資兩利”的總方針，努力發展工商業，并“采取切實扶助對國民生計有益的私人的以及合作社的工業措施，使它們與國營企業共同服務于解放戰爭和解放區的建設事業”［2］P117。華北人民政府還注意編制經濟建設計劃來加強政府對各項建設事業的領導，在《華北人民政府施政方針的建議》中規定，“華北黨政各級領導機關，應拿出不少于六個月的時間，來組織、領導和扶助群眾生產。為了進一步建設華北，從明年起，政府應編制較廣泛、較長期的（比如兩年）經濟建設計劃，包括發展國營經濟與合作社經濟及有計劃地幫助對國計民生有益的民族工商業，而以國營經濟做領導，以便把華北范圍內的整個國民經濟逐步引到有組織有計劃的發展道路上去”［2］P118。特別是在1949年1月華北局和華北人民政府遷駐北平辦公之后，這種發展生產、搞好經濟建設的任務就更突出了。在接管平、津時薄一波就說到：“如果說過去的工作主要是破壞舊世界，今后則主要是建設一個新世界。”［5］P11為了履行經濟建設的職能，華北人民政府及其所屬的相關部門召開了一系列會議來加以落實。1949年2月，政府委員會第二次會議通過了以發展生產為中心的施政方針和財政預算。1949年7月召開的政府委員會第三次擴大會議詳細規定了各項生產和建設的任務，提出應分別輕重緩急、有步驟地恢復與發展工業、農業、交通、貿易、合作等事業。

三、華北人民政府具有由根據地游擊式政府向新中國正規化政府演進的特征

華北人民政府成立于新中國誕生前夜這樣一個由戰爭走向和平的歷史轉折時期，決定了它的政府建設也具有由戰爭條件下的根據地游擊式政府向和平建設條件下的正規化政府演進的特征。

董必武在就任華北人民政府主席一職時就指出：“這個政府是由游擊式過渡到正規式的政府，首先要建立一套正規的制度和辦法。”［6］P314因此，華北人民政府在對兩邊區政府原有的工作法規、制度等做出統一規范并總結其合并后新的辦公經驗的基礎上，于1948年11月18日頒布了《華北人民政府辦事通則》。此通則共十九條，對政府主席、副主席、秘書廳及各主管部門負責人的職責劃分，政府的行文種類，各部門的工作會議、政務會議的召開乃至八小時工作制和集體辦公等事項都作出了具體詳細的規定。這個通則的貫徹實施不僅大大提高了政府的行政效率，更是華北人民政府向正規化建設邁進的標志性文件。此外，華北人民政府還在實踐中隨著解放戰爭的推進和形勢的發展，不斷增設一些新的職能部門，同時撤銷一些已經完成任務的機構，從而讓政府職能部門的設置依據新的建設任務的需要做出應時性的調整。如為加強對廣大群眾的思想教育，特在教育部內成立華北戲劇音樂工作委員會。1948年8月，為適應工作的需要，又將原華北文化藝術工作委員會加以調整和擴充，改秘書室為秘書處、舊劇處為中國戲曲改進委員會，并添設藝術處與對外文化聯絡處。［7］這些規范化規章的制定執行及機構設置的應時性調整，既是華北人民政府日益走向正規化的表現，也為新中國的機構整編和精簡工作積累了經驗。

由此可見，華北人民政府的運作過程就是一個日益依照規范化的章程條例開展各項工作的過程。這既是它的一個鮮明特征，更是它由局部的根據地政權向新中國的全國性政權順利過渡，成為中央人民政府雛形的一個重要條件。

［1］薄一波：《七十年的奮斗與思考》，中共黨史出版社，1996年版。

［2］中共中央檔案館：《共和國雛形——華北人民政府》，西苑出版社，2000年版。

［3］《毛澤東選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1991 年版。

［4］鄒錫明：《中共中央機構沿革實錄（1921.7—1997.9）》，中國檔案出版社，1998年版。

［5］薄一波：《若干重大決策與事件的回顧》，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

［6］《董必武年譜》，中央文獻出版社，1991年版。

［7］《人民日報》，第二版，1948 年 11 月 3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