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 會
(南京師范大學公共管理學院 江蘇南京 210046)
國家利益與“一邊倒”外交政策的形成
孟 會
(南京師范大學公共管理學院 江蘇南京 210046)
“一邊倒”的外交政策是新中國建國初期,以毛澤東為首的黨和國家領導人根據紛繁復雜的國際形勢和危機重重的國內實際情況作出的理性選擇。國家利益至上原則是“一邊倒”形成的歷史必然,體現了新中國和廣大勞動人民的根本利益。“一邊倒”政策處在中國由屈辱外交向完全獨立自主外交的灰色地帶,在我國外交史上有著特別重要的意義。
國家利益;“一邊倒”;外交政策
二戰結束以后,美國出于在中國獲得既得利益的考慮,不希望中國發生內戰,對中國共產黨的敵對態度有所改變,也試圖向中國共產黨主動示好,雙方開展了對話和交流,雙方關系也進入了短暫的“蜜月期”,暫且不論其真實的意圖到底是好是壞,是餡餅還是陷阱?但似乎可以認為,中國除了倒向以蘇為首的社會主義陣營外之外還有其他的選擇:是成為美帝國主義的“傀儡”?還是蘇聯的“附庸”? 還是獨立于兩者之外做自己的“主人”? 面對種種可能,該如何抉擇?這無疑是新中國外交工作的當務之急。
獨立自主是主權國家自身利益的內在要求。在此利益的要求下,新中國當然也希望獨立自主于業已形成的兩大陣營之外,在美蘇之間實行平衡,與兩個超級大國保持友好的關系。正如毛澤東在1944年與美國記者史坦因所講的那樣,中國與美蘇應保持友誼的關系,以便使中國在戰后能成為美蘇之間的一座橋梁。但是,一個國家能否在外交中真正的做到獨立自主是和一個國家的綜合實力和國際影響力成正比的。雖然從表面上看來新中國有多種選擇并且可以自主的抉擇,但當時的實際情況是,新中國沒有多少選擇余地的。
從國際上看, 二戰結束后,國際社會逐漸形成了兩大對峙的陣營,即以美國為首的帝國主義陣營和以蘇聯為首的社會主義陣營,兩極對立的世界格局形成。這時,意識形態與社會制度的對立成為二戰后國際關系最突出的特點。由于中國是亞洲的重心,所以新中國就成為美蘇爭奪的重點。正如毛澤東所說:“中國是一個具有四億七千萬人口的大國,奪取了中國,亞洲就是他的了,這是美國侵略的整個如意算盤。”[1]的確如此,“中國是具有極大軍事和經濟潛力的大國,東西方兩大陣營都難以允許中國在冷戰中保持中立態度,必然想辦法將之拉入自己的營壘。面對這種對抗性的兩極世界格局,新中國即使想采取中立的立場也是難以辦到的。”[2]
從國內形勢上看,特別是在新中國成立后,新生政權很不穩定,各種反動勢力非常猖獗。加之帝國主義對新中國采取:經濟上封鎖、禁運;政治上不與承認;軍事上實行封鎖和包圍,這就嚴重地威脅著新中國的最高利益——國家的獨立和安全。由于戰爭的創傷,能否取得一個相對和平的國際國內環境進行恢復和發展經濟,關系到全國人民的最高利益,關乎著新生政權的生死存亡。近代以來,中國有著遭受外國資本主義侵略一百多年的滄桑歷史,飽受戰爭侵蝕、生靈涂炭,世界上幾乎沒有一個國家像中國人民那樣迫切期盼和平的。但是,如果我們走中間路線,獨立于美蘇兩國之外,這無疑會把新政權陷于腹背受敵的危險境地,這是剛剛成立的新中國所承受不起的。正如毛澤東所說:“一邊是強大的帝國主義,我們中國長期受帝國主義的壓迫,如果站在蘇聯、美國之間,看起來很好,獨立了,其實是不會獨立的。美國是不好依靠的,它可能會給你一些東西,但不會給你很多……幻想處在蘇聯和美國這間做橋梁而有所得益,這種想法是不適當的……”[3]
因此,剛剛成立的新中國是不可能獨立于國際政治的大舞臺上,不能保持中立和不結盟的立場,也沒有能力走“第三條道路”,新中國必須倒向一邊。毛澤東在《論人民民主專政》一文中說過:“要達到勝利和鞏固勝利,必須一邊倒。積四十年和二十八年的經驗,中國人民不是倒向帝國主義一邊,就是倒向社會主義一邊,絕無例外,騎墻是不行的,第三條道路是沒有的。”[4]
為了打破各種敵對勢力對新生的人民政權進行的顛覆破壞以及帝國主義對新中國的封鎖和包圍,新中國必須要爭取得到國際國內多方力量的支持和支援,這就要求在國際關系中必須要有所傾斜,但關鍵是倒向哪一方?
在外交問題上,中共提出了新中國建交的原則:“中國人民革命軍事委員會和人民政府愿意考慮同各外國建立外交關系,這種關系必須建立在平等、互利、互相尊重主權和領土完整的基礎上,首先是不能幫助國民黨反動派”[5],外國政府如果愿意考慮同我們建立外交關系,“它就必須斷絕同國民黨殘余力量的關系,并且把它在中國的武裝力量撤回去。”[6]但是美國基于自身利益的考慮,加之一直以來對中國共產黨的不信任,美國政府仍是一心支持蔣介石決不放棄國民黨。在中國解放戰爭時期,美國政府公然采取了單方面“援蔣和反共”的政策,致使蔣介石反動集團在1945年8月以后得以借助美國的援助,在華南、華北和東北等地發動戰爭,從而造成了中國內戰的全面爆發,苦難的中國人民也再一次陷入了戰爭的泥潭。隨著美國對國民黨政府的大規模援助和國共內戰的持續發展,中國革命的形勢卻逐漸轉到了中國共產黨這一方,但是美國政府一直駐足觀望并沒有及時的轉變對華政策,中共向美國尋求合作的大門也因此緊緊關閉了。
美國不僅在外交上拒絕了與中共合作,并且在新中國成立后,更是敵視新生的人民政權,對中國采取了經濟封鎖和軍事包圍,企圖把新生政權扼殺在搖籃中。然而,對于新中國這個主權國家來講,政權的生存在當時看來是永遠居于首位的,這是新中國的最高或首位的國家利益。所以,新中國外交政策只有向社會主義陣營的蘇聯一邊傾斜。這樣做有利于爭取蘇聯的支持和援助,也有利于得到國際社會的認可。并且新中國成立后的當務之急是要鞏固新生的政權,爭取獲得和平的國內國際環境,恢復經濟發展生產,這就需要能夠給自己提供安全保障和經濟援助的伙伴。在利益的權衡與博弈中,新中國選擇了倒向蘇聯社會主義陣營這一邊。
正是十月革命的一聲炮響給中國送來了馬克思主義,所以從中國共產黨誕生的那一天起,就注定與蘇聯有著千絲萬縷不可割舍的聯系,也因此造就了雙方傳統的友誼。二戰后,隨著中國革命的繼續深入發展和國際形勢的變化,加上中共一直為中蘇合作所做的積極努力,新中國成立后蘇聯逐漸改變了對中共不信任的態度,徹底的拋棄了親蔣政策,中蘇走上了合作的道路。
很多學者認為,中國“一邊倒”政策的實行,是意識形態的親疏遠近所決定的。由于和蘇聯在意識形態上的共性,新中國便自然地倒向了社會主義陣營這一邊,這是邏輯的必然也是歷史的必然。但是“一般地來說,當一個國家在其鼎盛時期,可以比較注重意識形態的利益,當其國力衰弱時或者國力較弱時,就應該不那么注重意識形態的利益。”[7]眾所周知,一切外交是為內政服務的,如果偏離了這個方向,就會嚴重的損害國家的利益和國家的發展穩定。所以在外交問題上,意識形態從來不是制定外交政策的首要依據,在國際社會中國家利益永遠是第一位的。 “一邊倒”政策正是從國家利益的高度出發在與美外交努力夭折的情況下,以毛澤東為首的中國共產黨人才果斷地選擇了倒向以蘇聯為首的社會主義陣營一邊。
值得注意的是:“一邊倒”是新中國成立初期外交戰略和外交政策最重要的部分而并非全部,只是表明了新中國外交工作的重心,主要針對的是社會主義國家和“中間地帶”和“世界上平等待我的民族和國家”。它有著豐富的內涵而并非就是簡單的倒向蘇聯這一邊。1949年10月1日,毛澤東在開國大典上莊嚴宣告:“凡愿遵守平等、互利及互相尊重領土主權等項原則的任何外國政府,本政府均愿與之建立外交關系。” 因此我們可以看到,“一邊倒”不是封閉的,它是一項開放的政策。“它既不意味著中國政府絕不同英、美等資本主義國家來往,也不意味著中國政府放棄獨立自主,無原則地倒向蘇聯一邊。”[8]
站在國家利益上的中國共產黨在實行“一邊倒”政策的同時,也希望同其他國家甚至是資本主義國家建立正常的外交關系或是進行經濟文化等方面的交往。在政治交往中,只要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是代表中國人民利益的唯一合法的政府,“只要愿意斷絕對于中國反動派的關系,不再勾結或援助中國反動派,并向人民的中國采取真正的而不虛偽的友好態度”,我們就愿意與他建立外交關系。在經濟交往中,“中國人民愿意同世界上各國人民實行友好合作,恢復和發展國際間的通商事業,以利發展生產和繁榮經濟。”[9]1949年12月22日,毛澤東在蘇聯談判簽訂《中蘇友好同盟互助條約》的時候,還電告中共中央:“在準備對蘇貿易條約時應從統籌全局的觀點出發,蘇聯當然是第一位的,但同時要準備和波捷德英日美等國做生意。”[10]
“一邊倒”僅僅是中國共產黨在特定歷史條件下制定和實施的,在實踐中它只是表明了外交工作的側重點。隨著國際形勢和中蘇關系的變化,隨著中國共產黨提出的和平共處五項原則貫徹到與各國的交往關系中,“一邊倒”外交就開始不再符合我國的國家利益要求,也就隨之退出了歷史的舞臺。
近代以來,出身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舊中國,沒有獨立更談不上自主,總是跪在地上求外交。“弱國無外交”,是近代中華民族屈辱歷史的總結。然而,新中國成立后實行的 “一邊倒”對外戰略符合中國人民實現國家安全、獨立和維護世界和平的根本利益,為獨立自主的新中國外交關系奠定了基礎。”[11]并且,“一邊倒”政策的終結,“也使中國外交擺脫了歷史上由于中蘇兩黨關系的存在而造成的羈絆,中國外交獨立自主的特色從此變得更加鮮明。”[12]因此,“一邊倒”是中國從屈辱外交轉向“全方位”獨立自主外交的過渡地帶,是中國在獨立自主外交的道路上成功邁出的第一步,從此結束了舊中國的屈辱外交,并同時全面開創了獨立自主外交的新局面。
注釋:
[1]毛澤東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491頁。
[2]胡聯合:《新中國外交的歷史變革》,《湖北行政學院學報》, 2004年04期,第63頁。
[3]毛澤東外交文選:中央文獻出版,1995年版,第279頁。
[4]毛澤東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473頁。
[5]毛澤東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461頁。
[6]毛澤東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461頁。
[7]隋淑英:《論“一邊倒”政策的歷史局限性》,《齊魯學刊》, 2004年06期,第54頁。
[8]吳成玲:《新中國建立初期一“邊倒”外交政策再認識》,《科技信息(學術研究)》,2008年23期,第313頁。
[9]毛澤東外交文選: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 1995年版,第116頁。
[10]薄一波:《若干重大決策與事件的回顧》(上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40頁。
[11]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和“三個代表”重要思想概論: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年版,第279頁。
[12]章百家:《從“一邊倒”到“全方位”—對50年來中國外交格局演進的思考》,《中共黨史研究》,2000年01期,第25頁。
孟會(1986—),女,山東聊城人,南京師范大學公共管理學院2009級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科學社會主義理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