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曉燕
中式英語前景觀
蒲曉燕
回顧中式英語(Chinglish)的歷史淵源及其發展,以動態的發展的視角重新審視這一現象,總結了新時期中式英語呈現出的新特點、新動向,立足中介語理論,認為中式英語不會消亡,會持續長期存在。
中國英語;中式英語;中介語;前景
對中式英語的討論歷來沒有停息過,當前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支持者認為中式英語反映了特定的豐富的中國文化,是一種文化創意,因此對于中式英語我們應該大大方方說出來。反對者則認為中式英語是一種不地道的英語,不能被以英語為母語的人們所普遍接受,主張取締這種不標準的英語。兩派意見的擁躉者各持己見,互相不能說服。中式英語是一種畸形英語還是一種國別變體?中式英語是會繼續流行還是會消亡?是該保護還是清除?本文對中式英語概念的歷史淵源及其演變作了回顧,進行了梳理,總結了新時期中式英語呈現出的新特點、新動向,立足中介語理論,以動態的發展的視角重新審視這一現象,對中式英語的前景做出了新的展望。
什么是中式英語,什么是中國式英語,這是首先要厘清的問題。
英語走進中國,在本土化的過程中,必然不可避免地出現中國化的現象。 學者們分別用中國英語、中國式英語、漢化英語等詞語來稱呼這一特殊的語言現象。1965年,陳又松先生的《評〈中國學生英語典型錯誤分析》》發表在《外語教學與研究》上,該文首次提出了學生學習中存在漢語化英語的錯誤并提出了糾正措施。1980年,葛傳椝先生提出了“中國英語”的概念。他在《漫談由漢譯英問題》一文中指出:“英語是英語民族的語言,任何英語民族以外的人用英語,當然應依照英語民族的習慣用法。不過,各國有各國的特殊情況。就我國而論,不論是新中國或舊中國,講英語或寫英語時都有些我國特有的東西需要表達,如科舉(imperial examinations)、翰林院(Hanlinyuan或 Imperial Academy)、五四運動(May Fourth Movement)這些不屬于講英語民族的人所慣用的詞語,應該稱作China English。”這個提法肯定了中國英語這一現象。1991年,汪榕培先生則將“中國英語”定義為“它是中國人在中國本土上使用的、以標準英語為核心、具有中國特點的英語”。李文中(1993)對中國英語和中國式英語的定義進行了嚴格界定:“中國英語是以規范英語為核心,表達中國社會文化諸領域特有事物,不受母語干擾,通過音譯,譯借及語義再生諸手段進入英語交際,具有中國特點的詞匯、句式和語篇。中國式英語則是中國的英語學習和使用者由于受母語干擾和影響,硬套漢語規則和習慣,在英語交際中出現的不規范英語或不合英語文化習慣的畸形英語。”后來謝之君(1995)從文化沖突、語言交際的角度提出了自己關于中國英語定義的修改意見。至此,外語界對中國英語和中式英語的定義已經基本達成了共識。但是依然有學者從自己的觀點出發,對二者不加區分,統稱之為 “中國英語”(杜瑞清,姜亞君,2001;韓玲,2007),也有學者主張仿照Chinglish(中國式英語),創造出一個 Chinish來指代中國英語 (金惠康,2003)。當前,又有人提出“正宗”chinglish(或正規chinglish)和“山寨”chinglish的概念,認為對前者應加以保護,對后者則應大加撻伐,加以清除。實際上這里所謂的正宗或正規chinglish與前面所講的中國英語(China English)同義,山寨Chinglish就是上文所說的中國式英語(Chinese English或Chinglish)。
按Selinker的觀點,過渡語指的是由于學習外語的人在學習過程中對于目地語(target language TL)規律所做的不正確的規范與推理而產生的一個語言系統,這個語言系統既不同于學習者的母語(Native language,NL),又區別于他所學的目地語,他有自己的語言、詞匯及語法規則。漢姆萊(Hammerly)則認為過渡語(IL)介于NL(Native Language)和TL之間。中式英語是一種過渡語(interlanguange),是一種介于母語(漢語)和目的語(英語)之間的一種過渡現象,是一種語言習得過程中的語言偏差。英語和漢語是兩種迥然各異的語言系統,兩者之間有著巨大的差異。中國的英語學習者在學習英語的過程中,在運用英語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會受到自己的母語的影響,使說出或寫出的英語帶上特有的漢語印記。
外語界認為中國英語的中國構成特點主要體現在詞語層次上,它們是用來指稱一些中國特有的概念、人或事物的詞語。如“one country,two systems”(一國兩制)、“red guards”(紅衛兵)等。這些反映中國特有事物或概念的規范英語形式由出現在官方文件的英譯本上或者官文報刊雜志上,然后公眾加以沿用。
相對于中國英語,學界認為中國式英語的中國特色體現在句法層次上。筆者通過對當前收集到的中國式英語進行分析,發現中國式英語的中國特色具有多樣性:(1)詞匯層面(Deformed man toilet,殘疾人廁所);(2)句法層面 (機械硬譯直譯,We two who and who);(3)文化思維層面(Have you eaten up?Teacher Zhang等等)。
關于中式英語的產生原因,一位德國學者Oliver Lutz Radtke(中文名紀韶融)在搜集大量實例的基礎上將之歸結為以下四種:(1)We don’t care:只講形式,不管實質(只要看上去是英語就行,意思的表達及準確性都不關心)。(2)We don't know any better:坐井觀天,不求甚解(不知道什么是地道的英語)。 (3)We want to do ourselves:閉門造車,自力更生(照著字典逐詞直譯)。(4)The might of online translation tools:網上翻譯軟件械硬譯(翟華,2008)。這四種原因實際上都可以歸因于一點:學習者的英語水平不高,根本不能鑒別這是不是地道標準的英語,此外,對此也沒有足夠的重視。
不可否認,中式英語的產生主體主要是初級的英語學習者。但是,高水平的英語學習者甚至專家就能避免中式英語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美國學者平卡姆的《中式英語之鑒》(2000)中就搜集了很多中式英語,其中有些來自于中國的英語報刊,如China Daily,或是政府報告的英文文本(這些文章應該出自于高水平的英語學習者甚至專家之手)。可見,中式英語的產生有著更為復雜的原因,英語水平不夠只是一個方面,更深層的原因是:和中國英語一樣,中國式英語也是英語與中國的社會文化相結合的特殊產物,也反映了特定的中國文化。
過去,中式英語的出現主要是由于水平不夠而導致的機械直譯或者機器硬譯,是無意識或不得已而為之,這一直是中式英語的構成主體。而在新時期,中式英語的構成出現了新特點。究其構成,可以分為兩類:第一類是無意識的產物(因為語言水平不夠或潛在的文化差異),第二類則是一些人有意甚至特意創造出來的。第二類又可以一分為二:一是故意對漢語的句子按照字面機械翻譯,以達到一種令人啼笑皆非的效果,如we two who and who?咱倆誰跟誰啊;you me you me彼此彼此;watch sister表妹;heart flower angry open心花怒放;go past no mistake past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等等,這樣的Chinglish數量眾多,不管英語水平如何,大家都可以創造出自己的英語,所以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了創造者的行列當中,這一類的中式英語,只不過是一種文字游戲,嚴格說來,算不上真正的中式英語,在研究的時候應該加以區分。而另一種有意為之的中式英語,則反映了中國當前的社會熱點問題,多是高水平英語學習者的創造(這也是新時期中式英語值得關注的新特點)。其中有些創造不乏經典,如:
Suicide+hide=suihide躲貓貓 (概括了云南的躲貓貓事件)
Smile+silence=smilence笑而不語
don’t+train=don’train動車(速度不一般的火車)
sex+secretary=secretary女秘書(暗示老板和女秘書的曖昧關系)
joke+journalist=jokarlist記者(暗諷近幾年記者不實報道鬧出的笑話)
這些新創造出來的Chinglish多是兩個英語單詞的巧妙嵌合,符合英語的構詞規則,同時還是相關中文或者英文的諧音,既反映了中國的社會熱點問題,又能將單詞翻譯出中國網民特有的幽默感,在原有的詞里加入了新的內涵,簡直是信達雅的范本。這樣的Chinglish是高層次的英語能力和智慧相結合的產物,顯然是中國的英語使用者者精心創作而成,和傳統意義上的Chinglish有著本質上的區別。這些詞匯該歸入中國英語還是中式英語呢?一度清晰的中國英語和中國式英語的概念似乎再次變得模糊起來。
中國式英語也反映了中國特有的文化,它的構成也具有多樣性,不能簡單將其歸結成為一種語言偏差。中國式英語是一種客觀存在并將是一種長期存在。
首先,根據中介語理論,絕大多數外語學習者說的外語,都只是一種中介語。基于此,絕大所數中國英語學習者,終其一生,其所說的英語,也只是一種中介語,即Chinglish,因此Chinglish將長期存在。
其次,中國悠久的文化、中國人的思維習慣,這些根深蒂固的深層意識的觀念并不會因為換說一種語言就發生改變,必將在新的語言當中體現出來。因此,只要中國人說英語,就不可避免帶上中國語言文化的烙印。
再次,中國在發展,社會熱點問題不斷涌現,需要一些新的英語詞匯來反映這些中國社會中出現的熱點問題,這些由中國人創造出來的順應需要的英語詞匯,當然屬于中式英語。有人認為這一類中式英語的壽命不會太長。一旦相關的社會熱點問題不復存在,或者人們的生活經歷和心理感受發生變化,它們就會失去存在的必要從而退出歷史舞臺。不過這也是因詞而異的。而且即使舊的社會熱點問題消失了,隨著新的社會熱點問題的出現,新的中式英語又會被創造出來,如此此消彼長,中式英語因此不會消亡,會一直不停產生并將持續下去。
最后,經濟實力能改變特定語言或方言在世界上的地位。英語在世界上被廣泛地學習和使用是一個例子,港臺方言在大陸內地的流行又是一個例子。隨著中國國力的日益壯大,影響力的日漸增強,西方世界的目光將聚焦中國,關注中國文化,也必將更多關注漢語,關注中式英語,從而理解中式英語,也必將有更多中式英語進入到規范英語的行列。
[1]Pinkham,Joan.The Translator’s Guide to Chinglish.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and Research Press,2000.
[2]杜瑞清,姜亞君.近二十年“中國英語”研究述評[J].外語教學與研究,2001(1).
[3]韓玲.“中國英語”研究現狀分析[J].外語與外語教學,2007(10).
[4]金會康.中國英語與中式英語之討論[J].廣東技術師范學院學報,2003(5).
[5]李文中.中國英語與中國式英語[J].外語教學與研究,1993(4).
[6]謝之君.中國英語:跨文化語言交際中的干擾性變體[J].現代外語,1995(4).
[7]翟華.中國文化西方語[M].上海:中國書店出版社,2008.
H319
A
1673-1999(2011)24-0124-03
蒲曉燕(1974-),貴州大學(貴州貴陽550004)外國語學院教師。
2011-1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