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的建設科學化之范式解讀

張忠義，陳立仙

提高黨的建設科學化水平，是黨的十七屆四中全會提出的黨的建設重大命題。今年7月1日胡錦濤總書記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9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進一步提出“五個必須堅持”①，成為新的歷史條件下推進黨的建設科學化進程的重大指導原則。作為黨建重大科學理論命題，黨的建設科學化需要一個整體性的科學的概念理解框架。而如何理解黨的建設科學化，直接關系推進黨的建設科學化的邏輯建構。庫恩的范式理論揭示了科學活動的社會學意義，提供了一個理解科學與科學化的整體性多維建構的理論模型，這對我們理解黨的建設科學化具有啟示意義。

一、科學與范式

對黨的建設科學化內涵的理解，首先需要對科學化的概念有一個基本把握。科學在西方語境下最初是指“以自然哲學為背景的知識體系”[1](P28)，語源為拉丁語“scientia”，其前綴“scie-”表示“知”、“認知”的意思，名詞化后為“知識”之意。14世紀前后英語中開始移入該詞并形成“science”一詞。漢語的“科學”一詞，原意為“科舉之學”②。19世紀末，康有為等將近代化的日譯語“科學”概念引入，其意為“分科之學”、“百科之學”，而其時科學在歐洲已經發展成為一個龐大的知識體系并展現出其對歷史建構的強大力量。因此，我們所把握的科學概念是其在社會歷史諸多領域已得到極大拓展的科學，它不僅已形成蔚為壯觀的知識成果，而且已經逐漸確立起對現代社會的統治地位，并以現代社會發展的基本趨勢和重要特征的姿態展示出來。對此，我們在把握科學化內涵時應注意以下幾點。

其一，科學是人類尋求智慧、了解世界、把握存在的諸多方式、途徑之一。作為“運用范疇、定理、定律等思維形式反映現實世界各種現象的本質的規律的知識體系”，[2]（P2107）科學是人類理性力量發育的重要標示。與零散的日常經驗知識不同，科學是通過對事實的分類整理，探求事物運動的規律和本質認識，并形成理論化、系統化的知識體系。與宗教、哲學、法律等系統化知識相比，科學的知識體系具有可復驗性，它以追求對客觀事物本質屬性和運動規律的真理性認識為目的，科學活動的過程要求一種嚴格的客觀性條件或者至少需要模擬真實客觀條件來進行，因而必須極力擺脫主觀性價值判斷或非理性因素帶來的干擾，其判斷必須是建立在客觀的事實基礎及嚴格的邏輯推演之上，并需實踐的事實結果來驗證。從這個意義上說，科學并非是萬能的，它不能完全替代日常慣習的經驗價值，不能完全替代信仰世界的超驗價值，也不能完全替代藝術體驗的審美價值。

其二，科學作為一種革命性力量打通了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轉變的歷史通道?？茖W在傳統社會中僅僅是眾多哲學流派中的一個，經過漫長時間的沉默和禁錮，到16、17世紀歐洲科學革命的發生和完成，逐漸瓦解了當時被宗教思想統治的歐洲社會意識形態。這一進程極為深遠地影響了歐洲乃至世界歷史的發展進程及文化格局的調整?？茖W與當時新興社會力量和新的生產方式結合，改變了新舊社會力量的對比；科學活動展現出的強大能力和理想圖景，使其成為新的權力來源基礎，至此，科學和技術在當時歐洲乃至以后數個世紀里的世界政治角力中越來越成為具有決定性作用的籌碼。正是在這種意義上，懷特海說：“如果考慮到宗教對人類有什么意義，科學的實質是什么，我們就可以毫不夸大地說，未來的歷史過程完全要由我們這一代對兩者之間關系的態度來決定。除各種感官的沖動以外，對人類具有影響的兩種最強大的普遍力量，一種是宗教的直覺，另一種是精確觀察和邏輯的推理?！盵3]（P173）而后者即意指廣義的科學活動。

其三，“成熟的科學”以科學范式的確立為標志，而科學化則往往意味著一個范式轉化的歷程。如果僅把科學理解為“實在的、正確的、系統化的知識”，[4](P286)這還遠沒有觸及科學活動的社會性存在本質?？茖W史的研究表明，一些前科學的知識并不能表明其不符合通常的科學判斷標準，而一些公認的科學知識體系也包含著不科學的“虛構”。對此，美國哲學家托馬斯·庫恩通過對現代物理學等科學領域中的典型范例的考察，提出了科學革命的“范式”理論。所謂“范式”，就是一種公認的模式、范型、規范。就科學范疇而言，范式首先來自于科學研究中確立的經典范例，庫恩指出：“我采用這個術語是想說明，在科學實際活動中某些被公認的范例——包括定律、理論、應用以及儀器設備統統在內的范例——為某種科學研究傳統的出現提供了模型?！盵5]（P8）庫恩將這種范式的出現作為一個科學部門成熟的標志?！坝辛艘环N規范，有了規范所容許的那種更深奧的研究，這是任何一個科學部門達到成熟的標志?！盵5]P9在此，范式的確立應該被看作是科學共同體形成的標志，是其進行科學實踐的內生性規范基礎，同時范式的規范框架也使得相應的問題論域明晰化，有利于日常科學朝著確定方向深入進行。庫恩的范式理論，揭示了科學作為一種歷史活動的社會性存在方式。英國學者瑪格麗特·瑪斯特曼將庫恩的范式理論分為三個層次：第一個為價值層次，第二個是理論（規律）層次，第三個為技術和方法層次。價值層次為最高層次，對理論層次和方法層次有哲學指導意義；理論層次和技術層次是與具體實踐活動聯系密切的操作層次。［6］實際上，在庫恩看來，范式之所以對科學發展具有重要作用，在于它為科學共同體的形成提供了共同的信仰、共同的行為規范以及技術途徑，而這首先又在于范式打通了解決問題的通道，提供了更大的問題空間和方向路徑，從而為常規科學實踐的深入進行提供了可能。因此，范式的確立與轉化都是科學發展的革命性事件。而當科學研究領域中出現的新現象、新問題無法納入范式提供的規范框架時，新的范式就有可能在各種替代性理論中產生，但新的范式必須具有能夠解釋和包容舊范式內在矛盾的理論架構，提供新的問題空間，并獲得擁護者的信仰，從而形成新的科學共同體。這也就是庫恩所說的“范式轉移”。從這個意義上看，科學的發展是一個不斷“科學化”的過程，而這個“科學化”的實質則是科學的范式轉化。

二、黨的建設科學化的“范式轉化”意蘊

對黨的建設中某個方面提出科學性的要求，在黨的歷史上并非第一次。早在1929年，毛澤東就曾針對紅四軍黨內存在的主觀主義等錯誤思想，明確提出要“教育黨員使黨員的思想和黨內的生活都政治化、科學化”。[7](P92)1931年，中共中央在《關于干部問題的決議》中首次提出要科學化合理化地利用干部問題。1941年的延安整風運動更是以在全黨確立“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科學態度”為主旨開展起來的。而黨在全國執政以后，對領導方式、執政方式以及干部管理等方面的科學化需要日益突出，對此黨在不同時期都有所強調和要求，并且往往把科學化與民主化、制度化、規范化等要求結合起來提出。但對黨的建設工作整體提出科學化要求，黨的十七屆四中全會的《決定》是首次。從黨的決定的高度提出這個要求，可見，這個“科學化”已指向那些具有全局性、根本性影響的黨建問題，或者說，我們更需要一個整體性的科學的理論思維框架來把握當前面臨的各種黨建問題。這種科學化就具有一種整體性的“范式轉化”意義?！翱茖W化”的這種地位變化是明確的，正如胡錦濤指出的，“提高黨的建設科學化水平，是加強和改進新形勢下黨的建設的一項重大任務，也是需要在實踐中不斷探索、不斷總結、不斷推進的一個重大命題?！盵8]因而對黨的建設科學化理論內涵也有必要進行更加全面深刻的把握，而不能僅停留于一般意義的理解上。目前對黨的建設科學化研究的相關的理論成果也很多，而綜觀理論界對黨的建設科學化理論內涵的界定大致可以歸結為下面幾類。

第一類可歸結為本質論。這類觀點主要是從馬克思主義建黨學說本身的科學性來展開論述，認為馬克思主義政黨的建黨理論已經形成了科學的體系，馬克思主義政黨在實踐中形成了反映馬克思主義政黨本質和活動規律的特點、特色。例如，儲霞認為：“就理論而言，黨的建設是由一系列相互聯系、相互影響、相互貫穿的思想、觀點、論斷組成的科學體系，就實踐來說，黨的建設是通過黨對政黨建設規律的不斷探索、認識與運用而前進發展的?！保?］“馬克思主義黨的建設作為科學社會主義的重要組成部分，其理論和實踐同樣需要這種科學的看待?！保?］上述觀點建構于馬克思主義政黨的本質論上，也是黨的建設理論發展的主線和重要傳統。

第二類可歸結為規律論。規律論的觀點主要是從科學活動本身的特征引申而來的，也符合大多數人對科學活動本質的認識，因而在對黨的建設科學化的內涵理解上規律論的觀點隨處可見。例如，王長江提出：“黨的建設科學化，就是要求黨的建設按政黨活動規律辦事，就是黨的現代化，就是黨的活動的制度化。”[10]姚桓認為：“所謂黨的建設科學化，實質就是黨的自身建設要符合客觀規律，防止主觀主義包括各種教條主義、經驗主義和隨意性，使黨的建設提高實效性，達到合理的預期。”[11]劉宗洪認為：“所謂黨建科學化，主要是指黨建主體尊重黨建的規律，按黨建的客觀規律推進黨建新的偉大工程。規律有普遍規律，也有特殊規律。只有把握普遍規律與特殊規律的辯證關系，才能科學地認識事物，達到有效改造客觀世界的目的。同樣，提高黨建的科學化水平，既要掌握政黨建設的普遍規律，也要遵循黨建的特殊規律?！盵12]當然上述理論觀點在概念界定上各有不同的側重，有的與政黨的現代化、制度化相聯系，有的強調實效性，有的指出尊重黨建特殊規律的重要性，但是在概念的內在邏輯架構上具有一致性。

第三類可歸結為過程論。這類觀點認為黨建科學化主要指的是黨的建設的目標狀態、理想狀態和預期狀態，是一個不斷提升完善的過程。[13]例如，蔡長水認為：“黨的建設科學化是一個過程。我們不是要構建一個科學化,而是要提高黨的建設的科學化水平。提高黨的建設科學化水平是一個不斷發展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科學化標準也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需要隨著時代的發展，不斷做出新的解釋?！彼麖娬{：“我們不能夠離開已有的理論成果和成功經驗，去構建科學化的模式或體系，要在已有的經驗成果上繼續升華、繼續研究?！盵14]

第四類可歸結為綜合的系統論。這類觀點主要從綜合的整體的角度進行概念界定，認為黨建是一個系統工程，應該在指導理論、制度方法、布局設置等各方面體現科學化。例如，靳連芳認為：“提高管黨治黨科學化水平，是一個很高的要求，同時又是一項系統工程，既包括目標的科學化，也包括過程的科學化和方式方法的科學化?！盵15]

應該說，作為一個理論新命題，黨的建設科學化研究還是初步的，雖然理論界對相關概念內涵進行了多角度、多層面的揭示，奠定了理論研究的認識基礎，但仍需進一步拓寬研究視野和領域，加深理論認識的深度。實際上，黨的建設科學化既是一種遵循黨的建設規律來推進黨的建設偉大工程的總體要求，又是一個長期實踐的歷史過程和戰略任務，同時也是馬克思主義政黨本質屬性的內在要求，并以此推動黨自身的規范結構和行為結構向著合理化方向完善和改進。毋庸置疑，對黨的建設科學化理論內涵的界定必然受到研究者自身“科學”理念的影響，而一般的科學理念是把科學當作一種探尋事物本質和運動規律的認識活動及形成的理論化、系統化的知識體系，這也是大多數研究在對黨的建設科學化理論內涵的界定上為什么會體現著一種知識論或認識論傾向的原因。而如果僅僅把黨的建設面臨的問題看作是認識問題或知識問題，無疑是將問題簡單化了。對此，從范式轉化的角度來整體性地理解科學化及黨的建設科學化，就可能會揭示出黨的建設科學化中的一些被忽視的深層問題以及理論內涵。

其一，黨的建設科學化應蘊含黨的信仰共同體建設。信仰，是科學化進程的歷史動因和現實根基。正如懷特海所言，“對自然秩序的信念使科學得以成長起來”。[3]（P19）從范式轉化理論來看，一種科學范式的確立首先是以一個科學理論被信仰并以此形成科學共同體為前提和基礎的，而這個科學共同體實質也是一個信仰共同體。科學共同體是科學建制的核心，它確認了符合科學活動規律的科學規范、標準和方法，提供了科學交流、成果評價、科學傳播、資源爭取和分配、人才培育等一系列科學活動的內在結構體系。而科學規范之所以能夠拓展開來、推行下去，其現實基點在于科學共同體的形成，其內在的深層的動力則是共同體成員間形成的對某種特定的“客觀秩序”的堅定信仰。正如有學者所言：“就秩序而言，信仰不過是人類心靈的秩序；就信仰而言，秩序是人類信仰的外化或對象化?！盵16]從這個意義上說，信仰確證了個體的本體性存在，并以此為某種秩序的確立提供了內在的現實基礎。由此看來，黨的信仰共同體同樣是黨的建設科學化順利推行的基點和支撐。這個道理同樣可以從黨的建設的歷史經驗中得到確證，也是黨的自身建設的一個基本規律。胡錦濤總書記在“七一”講話中指出我們黨新形勢下面臨的“四種危險”，即“精神懈怠的危險，能力不足的危險，脫離群眾的危險，消極腐敗的危險”，[17]可以說，這些危險都與黨員領導干部的信仰狀況有著直接或間接的影響關系。馬克思主義政黨的信仰建設是推進黨的建設科學化的最根本的內在維系機制，而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則為馬克思主義政黨及其成員調整政治行動方向提供了深層的道德框架。

其二，黨的建設科學化應蘊含理論創新與理論武裝的辯證統一。在科學范式轉化中，理論創新是科學范式轉化的先導，理論武裝是科學范式轉化的基礎。理論創新是理論武裝的結果，理論武裝是理論創新的必要條件，二者是一種辯證統一關系。一般而言，理論武裝促進了科學共同體的形成和發展，保證了科學實踐的深入進行，而科學實踐的結果必然會面臨各種新問題和新現象，又會引發理論創新。理論創新不是憑空而來的，而是在一定的科學規范框架下的理論成果，它可能是對舊的科學規范本身的重大突破和發展，但決不是完全拋棄科學規范、憑空構建出來的。說到底，理論創新是科學共同體集體創造和選擇的結果，而理論創新的過程也同時是一個理論武裝的過程，從而為新的科學范式的確立開辟道路。我們黨也是一個高度重視理論創新和理論武裝的馬克思主義政黨。90年來中國共產黨在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指引下產生了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和科學發展觀等一系列重大理論創新成果，并通過理論武裝不斷實現著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新境界，成為黨的事業不斷發展壯大的根本保障?？梢哉f，黨的理論創新和理論武裝的辯證統一是黨的建設科學化的理論基礎，是黨的共同體在革命和執政實踐中保持科學性、把握規律性的理論共識，是黨員個體實踐活動的認識論確證。因此，胡錦濤2009年在提高黨的建設科學化水平談話中突出強調：“要堅持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武裝全黨，高度重視探索和把握馬克思主義政黨建設規律，高度重視總結運用和豐富發展馬克思主義執政黨建設經驗，不斷豐富和發展黨建理論，為加強和改進新形勢下黨的建設提供理論指導?！盵9]在慶祝建黨90周年的講話中，胡錦濤則將這方面內容作為“五個必須堅持”的首要原則提出來，指出：“在新的歷史條件下提高黨的建設科學化水平，必須堅持解放思想、實事求是、與時俱進，大力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大眾化，提高全黨思想政治水平?！辈娬{指出：“理論創新每前進一步，理論武裝就跟進一步，這是我們黨加強自身建設的一條重要經驗?！盵17]

其三，黨的建設科學化應蘊含黨的民主化、制度化的發展路徑?？茖W范式的確立、科學事業的發展，主要得益于民主化、制度化的發展機制。一種新的科學理論如果沒有一個民主的、公平的、規范的科研場域和氛圍，那么即使它再具有科學性、創造性都很難形成新的科學共同體，也就談不上范式轉化的問題了，因而民主化是科學范式轉化的必要條件。同時也應該看到，科學范式的確立和轉化，在其實質上也就是科學的制度化。科學活動只有在特定的嚴格的制度化規范框架下，才能使科學家明晰科研選題方向和意義，明確科研方法、標準、設施等，避免分散的、重復的、低效的科研活動，并且科學家們只有嚴格遵循科學的規范開展科學研究活動，才能使科學活動不斷向科學理論、科學規范所開啟的問題空間進行理論的建構和日?？茖W活動，從而促進科學研究的廣泛深入進行。黨的建設科學化同樣也無法脫離民主化、制度化的發展路徑。民主是馬克思主義政黨的本質屬性。馬克思、恩格斯在創建世界上第一個馬克思主義政黨時就把民主作為建黨的基本原則。黨的歷史實踐也表明，黨內民主是黨的事業始終充滿活力的動力之源。脫離民主搞黨的建設，必然會把黨的生機活力扼殺掉，使其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這是一條死路，更與科學化離題萬里。因而，在馬克思主義政黨的發展史上，無論是經典作家還是黨的領導人都高度重視黨的民主問題。早在1845年，恩格斯就指出：“民主已經成了無產階級的原則，民主在今天就是共產主義，當各民主的無產階級政黨彼此聯合起來的時候，他們完全有權把‘民主’一詞寫在自己的旗幟上?！盵18](P664)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主義同盟章程》中進一步將民主的原則貫徹其中，以此改造歐洲無產階級政治組織成為真正的民主的無產階級政黨。列寧在建黨實踐中進一步把民主與集中統一這兩種優勢科學結合起來，確立了民主集中制的領導制度和組織制度。中國共產黨繼承和發展了列寧的建黨原則，并且認識到發展黨內民主是民主集中制良性運行的基礎和關鍵。早在抗戰初期，毛澤東面對復雜艱巨的斗爭任務就向全黨提出：“必須在黨內施行有關民主生活的教育，使黨員懂得什么是民主生活，什么是民主制和集中制的關系，并如何實行民主集中制?！彼赋觯骸皵U大黨內民主，應看作是鞏固黨和發展黨的必要步驟，是使黨在偉大斗爭中生動活潑，勝任愉悅，生長新的力量，突破戰爭難關的一個重要的武器?！盵19](P529)鄧小平則強調：“沒有了民主，就不可能有集中，從而也就不可能有認識的統一，行動的統一。我們強調加強集中統一和反對分散主義，更應堅持民主集中制的原則。不應該誤解，以為強調集中統一，就可以拋棄民主集中制的那個民主。”黨的十六大以來，“黨內民主是黨的生命”的重大命題已經成為全黨共識。黨的十七屆四中全會進一步強調：黨內民主是黨的生命，集中統一是黨的力量保證。但是應該注意的是，僅僅有民主化還不能成其為“科學化”，還要有制度化的發展為基礎保障。這一點鄧小平在談到發展社會主義民主時就曾強調要“使民主制度化、法律化”。民主化與制度化互為表里、相得益彰，在平衡中穩步推進，才符合政治現代化發展的基本規律。應看到，制度化并非單一進程，一方面制度化與組織的內生價值緊密相關，只有建立在組織成員價值共識基礎上的制度規則才具有真正的內生性權威和現實運行的內在張力，另一方面制度化又要以組織權力機構的強制性權力為現實運行的保證。正如亨廷頓所言：“制度化是組織和程序獲得價值觀和穩定性的一種進程?！盵20](P12)總結黨的歷史經驗和黨的科學化發展的內在要求，黨的建設科學化必須走民主化和制度化協調統一的發展路徑，著力提高黨的凝聚力和生機活力。對此，胡錦濤總書記在“七一”講話中強調要“保障黨員主體地位和民主權利”，“保障黨的團結統一，增強黨的創造活力，堅決克服違反民主集中制原則的個人獨斷專行和軟弱渙散現象”，“全黨同志都要牢固樹立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制度面前沒有特權、制度約束沒有例外的觀念，認真學習制度，嚴格執行制度，自覺維護制度”。[17]

此外，從技術方法層面上看，黨的建設科學化還應包括管理方法和技術手段的科學化。綜上所述，黨的建設科學化作為一個重大理論命題，其概念內涵需要從多層面、多角度來整體性地理解和把握，它不僅是對黨的自身建設規律、執政規律、社會發展規律進行科學認識的問題，還是一個如何把握規律和如何真正按照規律對黨的建設進行改進和完善的實踐問題，這也決定了它是一個循序漸進、不斷完善的歷史過程。實際上，面對黨的建設中存在的諸多問題，如何推進黨的建設科學化已經是一個緊迫的任務，而應當注意的是，黨的建設科學化不僅僅意味著通過脫開具體的黨內生活的實際情境和黨員主體現實的交往實踐而抽象得出的一些規律、原則，在此，我們絕不是要否定基于黨的歷史經驗總結得出的規律性認識對于黨的建設的指導作用，相反，這種具有指導性作用的規律性認識正是建構黨的建設科學規范的主要理論來源和價值傳承基礎，但除此之外，我們還應當關注這些代表著“組織集體”的規范文本如何進入當下的社會情境和組織情境以及如何被黨員主體解讀并轉化為個體實踐的“科學行為”，這也是黨的建設科學化能夠切實推進的最終落腳點和關鍵一步。

[1]野家啟一.庫恩：范式[M].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

[2]辭海[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99.

[3]懷特海.科學與近代世界[M].北京：商務印書館，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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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托馬斯·庫恩.科學革命的結構[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

[6]劉朋.執政范式現代化：黨的建設科學化的重要任務[J].求實,2011,（1）.

[7]毛澤東選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8]胡錦濤.努力提高黨的建設科學化水平[N].光明日報，2009-12-08.

[9]儲霞.黨的建設科學化：一個全新而重大的戰略命題[J].黨政干部學刊，2009，（12）.

[10]王長江.對黨的建設科學化的幾點思考[J]天津日報，2010-01-18.

[11]姚桓.論提高黨的建設科學化水平[J].哈爾濱市委黨校學報，2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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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吳玲玲，胡洪彬.黨建科學化研究：回顧與思考[J].理論研究，2010，（4）.

[14]蔡長水.黨的建設科學化就是規律化，就是自覺認識和運用規律[J].理論學刊，2010，（5）.

[15]靳連芳.按照黨的建設科學化的要求不斷提高管黨治黨水平[J].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研究，2009，（6）.

[16]沈湘平.略論當代社會的信仰與秩序[J].理論視野, 2006,(2).

[17]胡錦濤.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9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N].人民日報,2011-07-02.

[18]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

[19]毛澤東選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20]塞繆爾·P.亨廷頓.變革社會中的政治秩序[M].北京:華夏出版社，1988.

［注 釋］

①參見胡錦濤“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9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其中提出“五個必須堅持”：在新的歷史條件下提高黨的建設科學化水平，必須堅持解放思想、實事求是、與時俱進，大力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大眾化，提高全黨思想政治水平；在新的歷史條件下提高黨的建設科學化水平，必須堅持五湖四海、任人唯賢，堅持德才兼備、以德為先用人標準，把各方面優秀人才集聚到黨和國家事業中來；在新的歷史條件下提高黨的建設科學化水平，必須堅持以人為本、執政為民理念，牢固樹立馬克思主義群眾觀點、自覺貫徹黨的群眾路線，始終保持黨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在新的歷史條件下提高黨的建設科學化水平，必須堅持標本兼治、綜合治理、懲防并舉、注重預防的方針，深入開展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斗爭，始終保持馬克思主義政黨的先進性和純潔性；在新的歷史條件下提高黨的建設科學化水平，必須堅持用制度管權管事管人，健全民主集中制，不斷推進黨的建設制度化、規范化、程序化。

②參見宋朝陳亮《送叔祖主筠州高要簿序》中言：“自科學之興，世之為士者往往困於一日之程文，甚至於老死而或不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