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理博士生讀書期間體會與感受的質性研究1)

劉秀娜,王仙園,周 娟

護理學博士研究生教育是當代國際上公認的正規高等護理教育的最高層次。護理學博士研究生教育的質量是衡量一個國家高等護理教育發達程度和發展水平及其潛力和前景的重要標志。我國自2004年由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軍醫大學護理學院開始招收護理學博士研究生,標志著我國依靠自身力量獨立培養護理學博士研究生教育的開始[1]。至2010年,我國內地能夠招收護理學博士研究生的院校已發展至15所[2]。隨著護理學博士研究生教育的快速發展,如何進一步做好護理學博士研究生培養工作已成為護理教育工作者普遍關注的話題。本課題通過對護理專業在讀及已畢業的博士研究生為對象進行了訪談,獲得其攻讀博士學位期間的真實感受與體驗,以期為護理學博士教育改革提供借鑒。

1 研究對象

本研究采用目的抽樣方法,即根據研究目的,選擇具有某種特征、能夠提供最大信息量或最有價值信息的個體或小樣本人群作為研究對象,從理論上獲得對研究人群的代表性[3]。研究對象的入選標準:護理專業在讀或已畢業的博士研究生,對在讀的博士研究生要求是已經進入課題實施階段,即博士二年級及以上。遵循知情同意的原則,最終選取4所院校的7名護理學博士研究生作為訪談對象,其中4人已畢業,3人正在攻讀博士學位。除其中2人從事臨床護理工作外,其余5人均從事護理教育工作。

2 研究方法

采用半結構訪談的方式收集資料,訪談主要圍繞其攻讀護理學博士學位期間的感受、經驗與體會進行。訪談前通過電話或電子郵件介紹本研究目的、方法,征得受訪者同意后,約定訪談時間、地點。訪談中,根據被訪談者的意愿采用訪談錄音、筆錄和及時回憶的方法對訪談內容進行記錄,記錄中注意觀察和記錄被訪談者的表情、語調等非語言信息,同時對其觀點進行及時澄清、確認,以保證資料的準確性。整個訪談過程中,研究者只做適當追問,盡量避免誘導性的提示,不發表個人的觀點和看法。同時鼓勵訪談對象發表自己的意見。

為提高研究的準確性,研究者在訪談每位對象之前進行思考,寫出訪談思路[4],并且在記錄整理每次訪談錄音時反思訪談中存在的問題[5],在下次訪談中盡量避免。每個受訪者訪談30 min～60 min。

訪談結束后,及時對錄音進行逐字逐句轉錄,按照S1～S7依次編碼每個訪談記錄(包括轉錄文本和訪談筆錄)。研究者通過反復聆聽錄音、閱讀訪談記錄,力求使自己沉浸在資料中,從被訪談者角度思考問題,并對其談話內容進行細致的分析,深入理解資料的含義。研究小組成員對分析結果進行討論,并將結果與原始資料不斷比較對照,必要時返回研究對象處,核對是否與其原意相符,從而提高資料的可信程度。

3 結果

3.1 護理學博士學位培養類型應根據學生所從事工作而有所側重 目前我國對于護理學博士研究生的培養類型并沒有明確規定,各個學校根據自身情況自成體系。護理學博士研究生最終將被培養成科研型還是臨床型仍然存在困惑和爭議[6]。訪談的7位護理學博士研究生中,部分也對此表示困惑和迷茫。S6:“對護理學博士研究生應按什么類型培養、培養出來后到底做什么還真的比較困惑”。2位已畢業的、從事臨床護理工作的博士研究生感覺目前我國護理學博士教育專業化程度不夠,針對性不強,導致培養出的護理學博士研究生在臨床實踐中適用性不強。因此,建議護理學博士學位培養類型應根據學生所從事工作而有所側重,如果學生今后是在高等院校或科研機構工作,則應按“科研型”研究生進行培養,反之如果學生今后主要從事臨床護理工作,則博士教育也應偏重于臨床實踐,重視專業技能和專業實踐的“臨床型”專家培養。S2:“感覺讀博士期間,真正學到的與我現在工作有關聯的知識很少。因此,對護理學博士培養前先需要對學科進行定位,看究竟是要培養護理師資還是培養臨床技能型人才……要結合生源情況,看學生是來自醫院還是學校,是做臨床工作還是做教學,將來的就業方向是什么,如果以后還要回醫院,則應側重專業學位。”

3.2 科研選題和實施是護理學博士培養的關鍵環節 訪談中,無論是已畢業的還是正在攻讀學位的護理學博士研究生均表示,她們最大的收獲在于課題的選擇及實施中。S3:“護理科研選題很重要!在選題過程中科研思路越來越清晰,逐漸找到一個方向,以后打算就沿著這個方向做下去。”S4:“我選題差不多花了1年多的時間,很痛苦,但收獲也很大,包括在做課題的過程中學會其他方面的知識,不僅僅是學術方面知識,各方面能力也得到了提升。”

此外,部分訪談者提及選題方向是有針對性地培養具有護理專業特色博士生的關鍵。S7:“科研選題的思維應開闊,不應僅限于常規護理,要關注多方面,尤其是醫療關注較少的領域……不提倡做分子蛋白實驗類課題,這些課題肯定也能夠鍛煉能力,但是它脫離護理,對護理專業是一個損失。因此,選題方向:第一不應局限于臨床護理;第二,盡可能不做分子蛋白實驗。借鑒國外護理科研經驗,可從以下角度進行科研選題:臨床護理、社區領域、慢性病管理、公共衛生、流行病領域等。這些領域醫生是不會去做的,護士就應該做,而在國外護理科研在這些領域涉及較多。”

3.3 導師學術水平及科研團隊的強弱與科研產出關系密切 訪談對象普遍認為,讀博士期間研究生與導師之間的聯系應是最密切的,導師的科研能力和研究積累等基本條件是影響研究生科研成果產出的主要因素之一。S1:“我的同學讀其他專業博士,很多都發SCI論文了,就是因為導師有好的課題……我一個同學拿到了國家自然科學青年基金,就是他導師國家自然科學基金課題下的分支”。此外,良好的科研團隊也很重要。一個好的研究設計與實施絕不是僅借研究生一個人的努力就能夠完成的,需要科研團隊的幫助和支持。

訪談過程中很多人表示,導師對研究生的指導應伴隨科研過程中的各個階段。導師需要根據研究生的背景和研究興趣指導選題,確保選題的科學性、創新性和可行性;向研究生推薦相關的文獻書籍等資源幫助學生掌握相關知識;協助學生制訂專業培養計劃,確立學習重點和研究總體規劃等,從而確保學生高效率、高質量地完成學位學習任務。

3.4 自身努力加上善于利用各種資源是成功獲得學位的重要保證 訪談中4位已畢業的護理學博士研究生普遍提到順利完成學業的關鍵在于自身的努力和善于利用各種資源。S7:“導師只能起到判斷方向作用,判斷你的課題設計是否是領域前沿問題,其他全靠自己……主要靠自身努力,還要學會適應各種類型、各種風格導師。”S1:“一定要想辦法、講策略,充分利用各種資源,獲取資料”。

此外,多交流,尤其是與其他專業研究生及國外護理院校的學術交流是獲取幫助的主要渠道之一。S5:“我們的資源就是自己其他專業的朋友……我覺得,讀博士真的不能自己一個人完成,要與很多人進行討論和學習,多向別人請教,尤其是其他專業的人,如醫療、公共衛生等專業,他們會給你許多思路;我比較幸運,找到幾個好朋友,給了很多的幫助,課題主要是自己做,但他們在思路和方法上給了很多建議這些往往更有意義,四兩撥千斤,這個方法,可以大大開闊你的思路”。S7:“一定要多交流,一是與其他專業研究生交流,尤其是公共衛生專業、流行病專業等;二是與國外護理領域研究生交流。”

訪談中有訪談者表示目前國內護理領域研究交流渠道較少,且均比較保守,不利于從護理專業人士處獲得幫助。S1:“不知道國內其他院校護理科研都在做些什么?她們是否發了SCI文章,發的又是哪些方面的?我們與她們的差距在哪?差距有多大?是否能夠資源共享聯合進行研究?”S5:“自己專業的人,往往給不了很好的建議,感覺都比較保守 ……同行競爭,不會說真話”。

4 建議

4.1 護理學博士研究生教育應與護理實踐緊密結合 目前我國已開設護理學博士研究生教育的院校中,培養方式與醫學專業培養方式相似,分為以科學研究能力訓練為主的科學學位和以臨床實際工作能力訓練為主的專業學位兩類,可分別授予哲學博士(PhD)和醫學博士(MD)[7,8],但目前仍以PhD為主,即強調科研能力訓練,相對忽視護理實踐能力培養。但護理學科終歸是一門以服務為導向的學科,因此護理學研究生的培養,無論是科學學位還是專業學位,均應緊密圍繞護理實踐,但二者培養側重點應有不同。借鑒美國護理學博士教育經驗[9],科學學位應側重于培養研究生發現護理實踐的新理論、新知識能力,使其成為護理研究者角色,而專業學位應側重于培養研究生改進護理實踐服務、推動衛生政策變革以及應用護理科研成果于護理實踐的能力,使其成為能夠提供最高水平服務的護士。這兩種培養類型應該同時存在,形成互補關系,共同為社會提供高素質的護理人才[10]。目前,我國護理學博士教育剛剛起步,護理學碩士教育仍然處于不斷完善之中,如何構建適合我國國情、滿足社會需求、有護理專業特色的護理學博士研究生培養模式是每位護理工作者應該思索和研究的課題。

4.2 重視護理學博士研究生的科研選題和實施的管理 科研選題施是研究生進行科學研究的重要環節,選題的好壞不僅與科研水平的高低及成敗有關,也決定著研究生能否如期保質保量順利畢業。本次訪談結果也證實護理學博士研究生的科研選題與實施對博士研究生的培養意義重大。因此,如何指導研究生選擇一個高起點、切實可行的研究課題,發揮研究生自身的優勢,并擬定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應該成為護理學博士教育中重點關注的問題。作為護理學博士研究生導師,應首先掌握研究生本身的知識背景、能力情況以及科研興趣,在此基礎上,結合自身的研究方向以及護理專業的學術動態,引導和幫助研究生提出科研問題和制定研究方案。而作為護理學博士研究生,也應積極發揮自身的主觀能動性,樹立創新意識,既要尊重導師的指導又要發揮個人的能力,積極提出研究問題,不斷完善研究設計,只有這樣,才能不斷地提高和完善自己。

4.3 加強對護理學博士研究生導師的遴選、培養與管理工作 導師是培養研究生的執行者和第一責任人。所謂“名師出高徒”,加強導師隊伍建設是提高護理學博士研究生教育水平的先決條件。一方面,醫學院校應加強對護理學博士研究生導師的遴選,將關注點放在導師的真才實學上,選拔出科研能力及責任感兼具的高素質導師人才;另一方面,也應加強對護理學博士研究生導師的培養工作,以縮小我國護理學博士研究生導師與世界水平的差距,進而縮小我國護理學博士研究生培養質量與世界水平的差距。出國研修是提高導師素質的一種重要方式[11]。高校應積極創造條件為護理導師提供出國機會,加大力度支持護理導師赴國外著名高校或機構進修學習,使其能夠始終站在護理學術前沿,推動護理學科的發展。除此之外,在制度上可以將護理學博士研究生導師承擔科研課題情況與研究生招生情況掛鉤。對學術水平較高、科研課題數量較多、經費充足的研究生導師積極鼓勵其根據實際需要招收一定數量的研究生;對于學術水平較高、指導能力較強但暫時缺乏課題和經費的導師,適當減少招生數量,并積極提供經費和政策支持;對缺少課題、經費以及課題質量不高但仍帶有研究生的導師,應加強對其研究生培養的監控,必要時應采取針對性的措施;對于連續多年沒有課題的導師,應暫停其招生。要堅決反對不考慮課題質量和來源,片面根據是否有課題來支持導師多招研究生的現象[12]。

4.4 建立護理研究生教育資源共享平臺及機制 教育資源包括從事教育事業的人力資源、物力資源和無形資源的總和[13]。目前我國各地區護理學博士研究生招生規模均較小,各地護理學博士研究生教育資源也較少且分布不均。有鑒于此,可以考慮借鑒美國田納西大學護理學院[14]及我國香港地區[15]博士研究生培養策略,允許學生跨區域、跨專業選修相關理論及臨床課程,實現研究生教育資源共享,這樣一方面可以降低教育成本,避免“研究生規模較小而導致資源的浪費”,提高研究生師資使用效率,使得各高校達成合作共識[16];另一方面,也為各院校及不同專業之間“教職員和學生提供更為深入和廣泛的合作機會”,促進護理專業之間以及護理專業與其他專業之間的交流,提高護理科研成果的綜合競爭力。此外,各護理學博士研究生導師還應積極創造條件為學生提供更大的交流空間,如邀請國內外相關領域專家學者開辦研究講座,鼓勵護理學博士研究生根據課題需要參加相關專業的學術會議與交流,從而開闊學生的科研思維與視野,使其在探討和切磋中收獲更多。

綜上所述,目前我國護理學博士研究生教育尚處于起步階段,仍有很大發展及完善的空間。本課題采用質性研究中的現象學研究方法,對護理學博士研究生進行了個人深度訪談,揭示了護理學博士研究生在攻讀學位期間的感受、體會與經驗,展示了一些現象背后的思索。教育要改革,教育要發展,關注受教育者個人的真實體驗無疑對整個教育體制的改革與調整有著不可忽視的借鑒作用,希望本研究能夠為建立一個適合我國國情的護理學博士研究生培養模式有所啟迪和借鑒。

(感謝各位受訪者對本課題的支持與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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