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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場周刊·文化產業》:作為傳媒學者,你曾把開心網形象地比作”現代人的虛擬客廳”,現在微博這么火,你覺得應該比作什么?
杜駿飛:微博像“電子廣場”。廣場是人類政治學的一個早期的縮影,早期的民主政治就來源于廣場政治。我把微博稱為電子廣場,這是一個讓人民的聲音,社會的聲音發出來的平臺。
《市場周刊·文化產業》:從某種程度來說,微博實際上是一種替代品。
杜駿飛:微博具有的更多是一種象征意義,當然它起到一些實際作用——比如今年發生的解救被拐兒童的全民參與和南京的梧桐樹事件,江南大旱與三峽工程等等熱門話題,都是從微博開始發端。能夠形成一種效應,產生一種象征,所以能夠給予人們信心。人民日報采訪我的時候,我說我們應該感謝互聯網,感謝微博,因為有微博,大家還都比較安心,覺得還有個地方可以吐吐口水,抒發感情,發泄剩余的精力,這為緩解社會矛盾起到了一定作用。
《市場周刊·文化產業》:微博與其它社交網絡如twmer、飯否、唧歪、開心網等相比,最大的特色在哪里?
杜駿飛:開心網是一種人際圈社交,或者親緣社交——我跟你關系好才和你玩,關系不好我理都不理你,不管你頭像長成什么樣,校內網,我們是同學我才理你,反之懶得理你,微博是一種議題社交,在今天你說人話我理你,不說人話我不理你,今天談的話題好玩我理你,話題不好玩我就不理你。說起來也是社交,但是核心就在議題上,這個議題有的是八卦,有的是政治,有的是興趣愛好,有的是科技民生,每個人都各取所需。
《市場周刊·文化產業》除了個人開微博,目前幾乎任何一家報紙,電視臺,雜志都開設了微博,媒體也從微博尋找信息和稿源,這是不是改變了傳統媒介的議程設置,涉及到的傳播學新課題有哪些?
杜駿飛:我個人覺得涉及到傳播學的新課題還沒有那么深刻。對傳統媒介而言,微博只是一個新鮮的刺激,還沒有形成一股強大的能夠左右傳統媒介生存的力量?,F在很多傳統媒介的官微確實非常火,它們起到三個重要作用:第一,解決信息源的問題,傳統媒體的信息源是一種固定渠道——我有線人,有記者,有官方的話語途徑,現在通過微博可以把信息源放在社會的毛細血管里面,全社會都可以向它供血,第二,官微起到一個“編讀往來的作用,除了稿源、信息源之外,媒體可以直接跟受眾交流,可以觀察他們的喜怒哀樂,聽到他們的評價第三,官微對推廣商業形象也是很重要的,官微相當于即時通訊工具,可以隨時展現自己的企業形象。
《市場周刊·文化產業》:現在也有一個情況,就是官微與私微相結合,進行微博營銷,這在出版業非常明顯,出版社可以動用出版社的全部人脈資源在微博上推廣一本書。
杜駿飛公司開官微,員工開私微,一個產品也開一個微博。我個人認為在微博是有馬太效應的,如果你這個團體本身就很強,那么無論官微還是私徼就都強,如果本身就弱,你也別指望十個八個微博就能把自己搞上去,換句話說,在我們這個年代做出版你不能靠微博把出版物賣出去,你還是得踏踏實實先把出版物做好,才能借力微博做大營銷。
《市場周刊·文化產業》:從日本大地震的微博傳播到某個街頭的車禍或者火災事故,微博已經改變了我們獲取新聞信息的方式,徼博上“全民記者”已成事實,相對傳統媒體而言,微博新聞信息傳播的優勢在哪里?
杜駿飛:一旦4億網民都成為記者的時候,微博優勢就在于,它成了一個非常靈敏的信息機器,可以像渾天儀和地動儀一樣,全息感知,一點不耽誤。這個優勢人人皆知,我就來談談它的缺點——所謂的公民記者通常是未經訓練的非專業人士,他們非常感性,采集信息會有失真,以訛傳訛,或者信息不全面。也許將來社會會給公民記者一些培訓的機會,讓他們對新聞的ABC有一些了解,這樣公民新聞才會有發展的前景。
《市場周刊-文化產業》:140字,互聯網或手機使用,自由,零碎,全天候,在這個領域里,給人一種印象,人人可以寫作,人人都可以開設私媒體,普通人與明星,官員可以平等互動,這種“全民狂歡”是一種假象嗎?
杜駿飛:這肯定是一個假象,你跟王菲互動,王菲和你互動了嗎?所以微博上是不平等的,也從來沒有過平等,也不會有平等。
《市場周刊·文化產業》:那些粉絲對這種假象是一種迷戀,她覺得會被看到。
杜駿飛:你這種說法很好,與其說明星看到她了,不如說他在明星的附近看到自己了,這是~個更加正當的解釋。他們之間的交流是不對稱的,當他認為靠王菲很近的時候昵,其實是他的信息和王菲的信息挨的很近,這種情況是一種防彈玻璃效應——粉絲覺得和偶像靠得很近,但偶像誰也看不見,他本身有一道無形的壁壘和屏蔽。說到底,微博上所謂的狂歡是單方面的,是人民群眾的自我狂歡。
《市場周刊-文化產業》:很多詩人在微博上又開始活躍起來,你覺得微博可能復興詩歌嗎?目前微博上也出現了一些很不錯的微小說,你也寫微小說,微博對文學生產的改變似乎就在眼前?
杜駿飛:微傅全面復興詩歌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在局部上找到共同體是有可能的。一個詩人沒有進入出版領域,讀者要通過出版物找他幾乎是不可能的。但微博可以,搜尋一下名字就可以準確無誤地找到,所以我稱為找到共同體。但微博要復興詩歌幾乎是不可能的,復興詩歌不是作者能完成的,它必須是一個巨大作者群和整個社會文化力量共同來參與的進程。至于微小說,現在還處于實驗階段,它是微博產生的文學形式,但還只是新事物和新刺激,它能在在多大程度上改變文學,還得假以時日。
《市場周刊·文化產業》:從2009年10月開始開微博,作為一個傳媒學者,你一開始就參與了微博的使用,微博在你的生活中起到什么作用?
杜駿飛:參與微博的應用,我其實是沒辦法,因為我是研究媒體的,中國的傳媒發展很快,這個過程如果不關注,就會喪失嗅覺。在這個年代做傳媒研究不可以閉關的,你必須要去觀察它,等這個新媒體的發展過渡到平穩期,你再躲起來好好去反思它。但現在還不是時候,特別是互聯網現在是嬰兒時期很幼稚的,微博就甭說了,它其實才剛剛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