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本刊記者 由然
“世界人口大國,人均資源小國”。中國較少的石油資源蘊藏量,決定了我國必須從國外進口一定數量的石油,彌補國內石油供應量的不足,進而保障經濟發展和人民群眾的生活所需。既然如此,我們就要仔細算算石油資源的家底,曬曬國際一些國家的石油資源狀況,做到知己知彼,把握主動,運作自如。

盡管目前美國仍然是世界最大的石油消費國和進口國,但其原油對外依存度已經呈現逐年降低勢頭。
美國能源信息署(EIA)今年5月的一份報告顯示,2010年美國石油(包括原油和煉化產品)的對外依存度為49.3%,是自1997年以來首次降到50%這一國際“警戒線”以下。雖然這個數據是否真實可信,尚有待查證,但石油對外依存度的下降趨勢是不容置疑的。中國能源專家給出的數據與闡述的觀點也證實了這一點。
據國家能源咨詢委員會副主任、能源專家周大地介紹,2007年美國原油對外依存度為67%,2008年降為65.79%,2009年降至61.5%,2010年微升至62.7%,今年前5個月又降至53.5%。美國總統奧巴馬在華盛頓喬治敦大學演講時甚至宣稱,未來10年美國將把石油進口量再削減1/3。
從1991年開始,美國從中東進口的原油占總進口的比重開始逐漸下降。到2010年,美國從北美進口的原油占總進口的34%,而中東只占18.5%,這種趨勢與美國逐步撤出中東的計劃是相輔相成的。與此相反,中國對中東石油的需求日益提高,長期以來美國通過駐軍維持中東秩序,這也確保了石油市場的穩定。如果美軍逐步撤出中東,這一地區是否穩定對中國石油安全而言至關重要。
美國控制中東石油主要是通過以美元計價的石油期貨與石油貿易實現的,也就是人們所說的“石油美元”。這種石油金融體系也導致中國在石油貿易中支付“亞洲溢價”,并且在石油期貨交易當中被迫接受歐美市場與投資者的定價。中國即將成為全球石油最大需求市場,卻沒有定價權,這種困境同樣也對中國經濟的發展形成制約。
在過去的數十年間,美國的外交政策總是被賦予一定的石油意義,比如兩次海灣戰來石這關 計人 場最樣爭以及目前的利比亞戰亂。究其原因,都不排除與穩定獲取石油、降低對外依存度有關。因此,中國快速增長的石油需求會不會迫使中國的外交政策重點轉向維護能源安全,這是中國與其他國家同樣關心的問題。
由于美國石油消費早已進入穩定狀態,按照這種速度中國將很快成為全球最大的石油消費國,且依賴原油進口的比例將逐步上升。盡管有不少國家100%依賴石油進口,比如日本,但與中國的情況均有所不同。對于我國而言,維護能源安全是國家戰略的重要內容。
在經歷了一輪又一輪的“油荒”、“氣荒”、“電荒”之后,中國原油對外依存度不斷攀升的事實再次叩擊著人們的神經,叩問著中國能源和經濟發展的深層次問題。

由然/攝
這些都表明,除了有限的自給能力,快速發展的社會經濟是推動我國原油對外依存度攀升的另一個因素。有專家表示,由于石油資源的稀缺性,原油生產成本的大幅提升不會抑制原油需求,相反原油需求對其價格敏感性實際上在降低。比較數據可發現,交通運輸業的需求在世界原油總消費中的比重
這些都表明 除了有限的自給能力 快速發展的社會經濟上升,而其剛性需求較大。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汽車銷售行業,盡管國內汽油價格一漲再漲,我國汽車的銷量卻是節節高升,2010年更是突破1800萬輛。2011年的車市,據業內人士分析,仍會繼續火爆,銷量增速將在10%以上,預計達2000余萬輛。
實際上,能源依賴進口的絕非只有中國一國,但像中國這樣的依賴卻不多。從世界范圍看,石油資源匱乏的德國對外依存度較高,但凈進口量不大,風險并不高;而與中國一樣“依存度”高、凈進口量大的美國,則由于石油資源來源廣泛、穩定,擁有大量國內儲備油田,對國際油價影響力大,風險也不高。另外,美國和日本都屬于高度工業化社會,能源消費雖居高不下,但是產業轉型已經完成,能源利用效率很高,能源價格在生產成本中所占比例較小。專家打比方說,中國企業和日、美企業就是“窮人”和“富人”的關系,石油等能源就是現代工業的糧食,“糧價”上漲,窮人受不了,富人則影響不大,不會為“糧價”上漲發愁。
中國工程院院士、國家能源咨詢專家委員會副主任杜祥琬表示,即使是發達國家,也因為各自資源稟賦和所處國際環境不同,走出了不同的工業化道路。從世界范圍看,以美、英為代表的國家工業化初期確實有一段時間單位GDP能耗很高,甚至比我們現在還要高,但很快就降下來了。德國工業化的過程,能耗比美英要低。而日本的發展則可以作為一個反例,由于日本資源短缺,不得不選擇節能的道路,在高速工業化的同時,單位GDP能耗遠低于我國目前的水平。
全球GDP前三甲—美、日、中三國,近年來石油凈進口量雖然都呈上升態勢,但中國增加幅度最大,1993至2008年,中國石油凈進口量增加了16倍,遠超美國的83%和日本的8%。
不可否認,對中國經濟而言,高度依賴海外能源供應確實存在很大風險。尤其是中國許多產業還非常脆弱,雖然生產能力大,但由于是“世界工廠”,又主要是低端產品,不僅能源消耗量大,而且能源成本在生產成本中的比重也大,風險承受能力非常脆弱。
專家分析認為,一旦國際石油價格大幅上揚,國內石油鏈條上的企業就會周轉不靈,效益下降。國際上許多企業還能通過石油期貨市場做套期保值,規避風險,而我國則缺少這一“防波堤”機制,國內企業缺乏經驗,對這個工具應用不足。因此,相對于其他國家企業而言,中國企業抵御石油價格波動風險的能力也是較弱的。
1949年美國著名石油地質學家哈伯特發現的礦物資源“鐘形曲線”規律,后被稱為“石油峰值”論。哈伯特認為,石油作為不可再生資源,任何地區的石油開采量都會在某個時段達到最高點;達到峰值后該地區的石油產量將不可避免地開始下降。依據這一理論,國際上16個石油出口國已經或將陸續出現產量峰值。所以,從全球儲量看,中國的石油供給也存在著危機。
目前,全球石油消費地與石油生產地嚴重錯位。大量消費石油的地區,往往不是石油資源富集的地區。尤其是亞太地區,現在一年消耗石油近12億噸,但每年生產石油僅3.8億噸,有8億多噸依靠進口,石油對外依存度接近70%。預計到2020年,亞太地區的石油消費總量將增加至16.9億噸,但石油產量將下降到3億噸左右,有近14億噸要從其他地區進口。
專家研究表明,世界各主要生產國的石油峰值來臨時間有所不同,委內瑞拉、伊朗和俄羅斯3個國家的石油峰值已在1970年—2000年間達到;挪威、墨西哥、沙特、尼日利亞和阿爾及利亞5國的石油峰值出現在2000年—2010年;安哥拉、利比亞、卡塔爾、哈薩克斯坦、伊拉克、科威特和阿聯酋7國的石油峰值將在2010年—2030年間達到;只有加拿大(含油砂)的石油峰值出現在2030年之后。截至目前,16個主要石油出口國中已有一半達到了高峰期。
據預測,這些國家的石油可出口量將出現不可逆轉的下降。2010年—2020年間,年均減少2.02%;2020年—2030年,年均減少4.18%,下降速度會越來越快。2020年前石油出口能力下降的國家有9個,2030年前石油出口能力下降的國家則增至15個。
世界石油出口能力的峰值平臺期將出現在2006年—2016年,高峰出口能力可達27.52億噸,之后出口能力將逐漸下降。2020年、2030年的世界石油出口能力將分別為22.39億噸和14.62億噸。
“世界石油出口能力的顯著下降,必將導致我國可進口石油量難以滿足國內所需。”中國石油大學教授馮連勇認為,預計中國這一缺口將出現在2017年。據預測,2020年、2030年實際可供進口石油僅為2.93億噸和2.65億噸,與中國需求的石油進口量分別相差0.43億噸和2.23億噸。
但是,相對于“石油峰值論”,也有不同的聲音。BP集團首席執行官唐熙華認為,地下探明石油儲量可供開采42年,探明的天然氣儲量可供開采60年。此外,還有1萬億桶遠景儲量及1萬億桶有待證實儲量在向我們招手。因此認為,世界石油剩余產能仍然充裕。
“我們不能與美國這樣的國家比人均能耗。美國的發展道路既不是規律,也不是榜樣。算算賬就可以明白。”杜祥琬介紹說,美國占全世界人口不到5%,卻消耗世界20%的能源,現在美國的人均能耗是中國的4.5倍,如果中國的人均能耗達到美國的水平,就意味著全世界的能源都要由中國消耗,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如果全世界都向美國學習,則意味著4個地球的能源才能養活人類。目前中國的人均能耗已達世界平均水平,要繼續發展就必須將人均能耗控制到顯著低于美國等發達國家的水平。那么,我們就要把自己的“家底”算清,以便尋求更恰當、更有效的對策。
中國是人口大國,同時也是人均資源小國,尤其石油更是如此。杜祥琬說,至少未來10年,傳統的化石能源依然是世界能源的主導,那么我國化石能源的家底是怎樣的呢?
我國的石油家底并不豐厚,雖然三大石油公司千方百計勘探找油,但為了能夠在較長時期內穩定供應,不竭澤而漁,近年來原油年產量均在兩億噸左右。由于需求的快速增長,1993年成為原油純進口國后,我國原油對外依存度連年上升。西氣東輸、川氣東送工程的加快建設,使人們對清潔能源天然氣寄予厚望,但目前我國天然氣(包括煤層氣、頁巖氣、天然氣水合物等非常規天然氣)大規模開采還面臨著方方面面的難題。即使是我國相對豐富的煤炭資源,儲采比也不到40%(儲采比是已探明儲量除以每年的開采量),也就是說,按現在的開采速度我國的煤炭也就不到40年的供給量。而世界平均水平煤炭儲采比超過100%。同時,現在一年開采30億噸原煤中,科學產能只有一半,強勁的需求不得不容忍一定的非科學產能。非科學產能意味著高昂的資源浪費、環境代價和礦難頻發。
人均家底薄,整體家底也不厚,支出又是怎樣的呢?來自工信部、國家能源局和煤炭工業協會的信息表明,我國多年來能源供給增長緊跟GDP增長,煤、電、油、氣供應長期吃緊。
在國家“十二五”規劃中,已明確提出降低單位GDP能耗、降低單位GDP二氧化碳排放量、限制能源消費總量的目標。但“十二五”開局之年,能源增長仍然偏高,“能源荒”仍舊困擾著中國經濟。
“2010年我國GDP為世界總量的9.5%,能源消費總量已占世界總能耗的19.5%。”杜祥琬分析說,“從這組數據可以看出,一方面,我國的單位GDP能耗已高出世界平均水平一倍;另一方面,以占世界近1/5的人口消耗占世界1/5的能耗,我國的能耗比例與人口比例相當。人均能耗已達世界平均水平”。
在工業化高速發展階段,需要大量基本建設,能源消耗適度偏高是可以理解的,但高到如今的程度是否合理?長期如此高下去是否可能?我們認為,能源消耗長期偏高,是難以為繼的,必須千方百計把能耗降下來,真正走上低碳、節能、環保的經濟發展之路。然而在現實中,“工業化高速發展階段的階段特征論”正在成為粗放發展和為高耗能保駕護航的“有力說詞”。

我國分年度原油進口額(億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