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的誕生地述略

陳憲平

[摘要]中國共產黨的誕生地，主要有上海、浙江嘉興南湖兩種不同觀點。筆者在閱讀有關黨史資料文獻、文章、中共一大代表及有關工作人員回憶錄的基礎上，對中共一大會議的召開、討論、突變、移址和最后產生結果等一系列因素進行綜合分析后，認為浙江嘉興南湖作為黨綱（決定黨的名稱）、決議、選舉、組成中央局、宣告中國共產黨成立的會址，更加具有黨的誕生地的承載意義的優勢。

[關鍵詞]中共一大；黨的誕生地；上海；浙江嘉興南湖

1921年7月23日，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上海舉行。大會進行到7月30日晚上，突然遭到暗探的騷擾而被迫休會，經過代表的協商，會議轉移到浙江嘉興南湖的一艘游船上繼續舉行。在最后一天的南湖會議上，通過了中國共產黨第一個黨綱和第一個決議、正式確定黨的名稱是“中國共產黨”、規定黨的奮斗目標和組織原則、選舉組成中央局、通過《中國共產黨成立宣言（草案）》，這些是一個政黨存在的靈魂和生命，“那艘在波濤中輕輕搖晃的畫舫，成了中國共產黨誕生的搖籃。”[1]

偉大的中國共產黨，從無到有，從小到大，歷經風雨的洗禮在今年將迎來她九十年華誕。一直以來在我國黨史學界都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的問題——中國共產黨的誕生地究竟是哪里，再一次被各界人士所提起。作為一個擁有近八千萬名黨員的超級大黨，[2]她的誕生地在哪里？中國共產黨的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翻開了中國歷史上開天辟地的重大一頁，在此意義上，人們把上海望志路106號和嘉興南湖都作為黨的誕生地加以紀念。但筆者在閱讀有關黨史資料文獻、文章、中共一大代表及有關工作人員回憶錄的基礎上，對中共一大會議的召開、討論、突變、移址和最后產生結果等一系列因素進行綜合分析后，認為浙江嘉興南湖作為黨綱（決定黨的名稱）、決議、選舉、組成中央局、宣告中國共產黨成立的會址，更加具有黨的誕生地的承載意義的優勢。

一、黨史界關于黨的誕生地的兩種觀點

黨的誕生地，在我國黨史界主要有兩種觀點。一種是上海是中國共產黨的誕生地；一種是嘉興南湖是中國共產黨的誕生地。

（一）上海是中國共產黨的誕生地

1、二十世紀初，上海是中國工業和工人運動的中心，中國共產黨是工人階級的政黨，由此上海是中國共產黨誕生的不二之地。

2、上海是中國建立第一個共產黨早期組織的地方（1920年8月），并成為創建全國統一的無產階級政黨的活動中心。

3、1921年6月，上海共產主義小組發起并邀請全國各地共產主義小組派代表到上海來召開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商議成立中國共產黨，因此上海是黨的誕生地。

4、中共一大在上海召開，商議成立中國共產黨的主要內容均在上海起草、討論、完成，最后因為出了意外，來不及宣告成立才轉移到嘉興南湖。因此，上海實際上是醞釀和籌建中國共產黨的策源地和誕生地。

5、如今的嘉興南湖紅船是1959年仿制的，并不是當年中共一大開會的原船，而上海望志路106號卻是當年中共一大開會的原址，所以上海才是正宗的中國共產黨的誕生地。

（二）嘉興南湖是中國共產黨的誕生地

1、在嘉興南湖游船上通過了《中國共產黨第一個綱領》，該《綱領》共十五條，而第一條就是：我黨定名為“中國共產黨”。[3]這充分證明中國共產黨在一大南湖會議以前根本沒有宣告成立。因為連黨名都尚未確定，上海誕生之說便無從談起？縱觀國際共運史上，信仰馬克思主義的政黨名稱五花八門、層出不窮。有“社會民主黨”、“社會民主工黨”、“社會黨”、“共產黨”、“工人黨”、“勞動黨”、“人民黨”等等。上海建立的中國第一個共產黨早期組織，其名稱也有八種說法[4]。作為領袖人物的陳獨秀對外稱上海共產黨早期組織為“吾黨”即“社會黨”。由此可見，陳獨秀在上海成立的共產黨早期組織叫“社會黨”。[5]而“中國共產黨”這個稱呼是在嘉興南湖會議通過第一個黨綱后才正式確定的，所以上海不是中國共產黨的誕生地，而應該是中國社會黨的誕生地。

2、在南湖游船上還通過了《中國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的宣言（草案）》（又稱為《中國共產黨成立宣言》），這在一大代表李達和張國燾的回憶錄中均有提到。據李達回憶：“……接著大會討論《中國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的宣言》草案，這宣言有千把字，前半大體抄襲《共產黨宣言》的語句，我記得第一句是‘一切至今存在過的歷史，是階級斗爭的歷史。……宣言最后以‘工人們失掉的是鎖鏈，得到的是全世界一句話結束。（這個宣言后來放在陳獨秀的皮包中，沒有下落）。”[6]雖然至今尚未找到這篇“有千把字”的《中國共產黨成立宣言》書面文本，但并不能否認當時事實上存在過這樣一篇《中國共產黨成立宣言》。只不過其因為某種原因未曾傳世，就像中共一大文件的中文稿一樣，迄今下落不明。我們現在所看到的一大文件俄文稿、英文稿也是在中共一大會議結束幾十年后才被發現。

3、雖然中共一大會議的大部分內容是在上海產生，但恰恰是最為關鍵的一步——產生結果前夕，因為特殊原因而被迫移址到嘉興南湖，最后在南湖游船上完成最后四項會議結果：

（1）通過了《中國共產黨第一個綱領》，確定黨的名稱是“中國共產黨”。

（2）通過了《中國共產黨第一個決議》，即《關于當前實際工作的決議》。

（3）通過了《中國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的宣言》，即《中國共產黨成立宣言（草案）》。

（4）大會選舉陳獨秀、張國燾、李達組成中央局。陳獨秀為中央局書記，張國燾分管組織，李達分管宣傳。

因此，中共一大在上海開會就像“十月懷胎”，而中共一大南湖會議就是“一朝分娩”。當年中國共產黨這個“嬰兒”就是在嘉興南湖的一條游船上“呱呱墜地了”。

4、雖然如今的南湖游船是1959年仿制的，但誰也無法否認中共一大最后一天的會議是在嘉興南湖游船上舉行并結束這個歷史事實。當年在南湖召開中共一大續會的游船是李達夫人王會悟通過嘉興鴛湖旅館的賬房先生租來的，以當時情況來說，不可能告訴賬房先生和船老大租用此船的真正目的。并且這一種南湖游船也在二十世紀三十年代末、四十年代初就因為歷史的原因在南湖絕跡。如果要在數十年后再找到那艘已在南湖絕跡、又不知是誰家的游船，無疑是水中撈月。中共一大南湖會議的最大成果是通過了黨綱、決議，確定“我黨定名為‘中國共產黨”，明確了黨的奮斗目標和組織原則，選舉、組成中央局，正式宣告中國共產黨成立。因此，數十年后仿制的南湖游船（并不是簡單的復制，因為這條仿制的游船在全國甚至全球僅此一艘，具有唯一性)，只是象征了中國共產黨的誕生之地，重現了當時“一大”南湖會議的場景。記得有這么一句名言：“當我們吃這枚雞蛋時，并不一定非得認識下這枚蛋的母雞”。

5、在《華夏豐碑——中宣部確定的百個愛國主義教育示范基地巡禮》一書中有這么一段文字：“由于受到法租界巡捕的侵擾，未能如愿地在上海宣告中國共產黨的正式誕生，……[7]”。那么，換言之，中國共產黨在嘉興南湖正式宣告誕生已經成了大家的共識和不爭的事實。

二、歷史選擇了嘉興南湖

經黨史界多年的考證，已經確認中共一大會址有兩處：上海望志路106號和嘉興南湖。這一結論已經編入中國共產黨黨史和國內外的政治、理論刊物和書籍中，人們把這兩處并列作為中共一大會址。但是會址和誕生地是兩個不同的概念，會址并不等同于誕生地。因為，會址可以是一個或二個，甚至數個，但是黨的誕生地只能是一個。因為就誕生地而言，是指胎兒落地或一個組織（政黨）宣告成立的地方，所以黨的誕生地只能是一個。如果說上海是中國共產黨的誕生地，為什么還要轉移到嘉興南湖的游船上去通過黨綱、決議、確定“我黨定名為中國共產黨”呢？豈不是多此一舉。事實上，因為某種原因，中共一大會議已無法在上海繼續進行而被迫轉移到嘉興南湖“盡一日之辰來結束這個會”，[8]是歷史選擇了嘉興南湖，中共一大代表和工作人員（“一大”會議親歷者）也肯定了黨的誕生地在嘉興南湖。

1、中共一大代表陳潭秋1936年在《第一次代表大會的回憶》一文中寫道：“嘉興有一個南湖，也時常有人雇船游覽。我們借游湖為名，雇了一只大船，并預備酒食，在船上開會。……這一天的會議，除通過黨章外（黨章指《第一個黨綱》），還討論了對孫中山的態度與關系問題，最后討論成立臨時中央局與選舉中央局委員。……確定黨名為中國共產黨，并選舉張國燾、陳獨秀、李達為臨時中央委員，……第一次代表大會就此告終，而領導中國革命，為中國民族解放與社會解放而奮斗的偉大政黨——中國共產黨——乃正式生產而呱呱墮地了。”[9]

2、中共一大代表張國燾是這樣回憶中共一大南湖會議和黨的誕生的：“我們分別搭上滬杭線的早班車，九點多鐘就到了嘉興的南湖。王會悟所預雇的大畫舫已泊在湖邊。……我們繼續在上海未完的會議，……全部議程討論完畢，大會旋即宣告閉幕，舉行了一個簡單的閉幕儀式，……根據大會的決定，發展我們的工作和組織。這樣，中國共產黨便正式誕生了。”[10]

3、中共一大代表周佛海在1942年1月是這樣回憶中共一大南湖會議和黨的誕生的：“到了嘉興，早有鶴鳴夫人（王會悟）在站等候，率我們上船。……我們就在船上開起會來，通過黨綱和黨的組織，并選舉陳仲甫（陳獨秀）為委員長……張國燾為組織部長，李鶴鳴（李達）為宣傳部長……中國共產黨，就這樣在煙雨蒼茫、湖波浩渺的孤舟中，正式產生了。”[11]

4、中共一大會議會務工作人員、南湖會議安排者、親歷者王會悟（李達夫人）是這樣回憶中共一大南湖會議的：“代表們在南湖游船上開了一天會，最后把‘一大的全部議程完成了。會上通過了中國共產黨第一個綱領和決議，選舉了黨的中央機構，正式宣告中國共產黨的成立。”[12]

5、中共一大代表、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華人民共和國副主席董必武同志1964年4月5日重訪南湖。他和夫人登上中共一大紀念船，仔細觀察了船的內外構造形態后，高興地說：“這條船，我認為是仿造得對的，是成功的。”然后，董老和夫人興致勃勃地在紀念船頭、船艙內合影留念。董老夫婦離開嘉興前，董老還特意為嘉興南湖一大會址揮毫寫下七絕詩一首：“革命聲傳畫舫中，誕生共黨慶工農。重來正值清明節，煙雨迷蒙訪舊蹤。”董老是中共一大代表、南湖會議親歷者，他為嘉興南湖所題寫的詩句準確無誤地告訴世人，偉大的中國共產黨誕生在嘉興南湖。嘉興南湖革命紀念館至今一直精心收藏、仔細保管著董老親筆書寫的“墨寶”——七絕詩一首和董老當時寫詩用的毛筆、硯臺、墨，以及董老和夫人與紀念船的數張黑白照片。

三、由國家名片——紀念郵票的發行，確認嘉興南湖是中國共產黨的誕生地

1、1971年“七一”前夕，歐洲社會主義國家阿爾巴尼亞為了慶祝中國共產黨誕生50周年，特地發行了一套3枚紀念郵票，其中一枚就是“中國共產黨的搖籃——南湖紅船。”這是世界上社會主義兄弟國家第一次通過紀念郵票形式向全世界公開承認嘉興南湖是中國共產黨的誕生地。

2、1991年“七一”，為了慶祝中國共產黨誕生70周年，我國郵電部特地發行了一套2枚編號為J·178的《中國共產黨成立七十周年》紀念郵票。第一枚是南湖紅船，第二枚是黨旗。這是我國郵政部門第一次通過紀念郵票這種國家名片的形式，把黨的搖籃——南湖紅船首次印上了中國郵票。

3、1999年12月31日，國家郵政局發行了一套8枚《世紀交替，千年更始——20世紀回顧》的紀念郵票。這套郵票第三枚就是南湖紅船，并且該枚郵票上明確無誤地印上了“中共誕生”四個字。

縱觀中共一大會議的全部過程，筆者得出一個初步結論：上海望志路106號是中共一大開幕、起草、討論黨綱、工作計劃的會址；嘉興南湖是通過黨綱（決定黨的名稱）和決議、選舉、組成中央局、宣告中國共產黨成立的會址。歷史選擇了嘉興南湖，從此那一片清麗秀美的湖水和一段波瀾壯闊的歷史疊映在一起；一條普通的游船，承載著中國共產黨誕生這一“開天辟地”的大事變。嘉興南湖作為黨的誕生地更加符合歷史事實。

注釋：

[1]葉永烈：《紅色的起點——中國共產黨誕生紀實》，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293頁。

[2] 中組部2010年6月28日統計公布數：截至2009年底，中國共產黨黨員人數為7799.5萬名。

[3]《中國共產黨第一個綱領》第一條。

[4]葉永烈：《紅色的起點——中國共產黨誕生紀實》，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32頁。

[5]《申報》1920年10月16日。

[6]中國社會科學院現代史研究室、中國革命博物館黨史研究室選編：《中國現代革命史資料叢刊——“一大”前后（二）》，人民出版社，1985年再版，第13頁。

[7]何黃彪主編：《華夏豐碑——中宣部確定的百個愛國主義教育示范基地巡視》，汕頭大學出版社，1997年，第71頁。

[8] 中國社會科學院現代史研究室、中國革命博物館黨史研究室選編：《中國現代革命史資料叢刊——“一大”前后（二）》，人民出版社，1985年再版，第306頁。

[9] 中國社會科學院現代史研究室、中國革命博物館黨史研究室選編：《中國現代革命史資料叢刊——“一大”前后（二）》，人民出版社，1985年再版，第289頁。

[10] 中國社會科學院現代史研究室、中國革命博物館黨史研究室選編：《中國現代革命史資料叢刊——“一大”前后（二）》，人民出版社，1985年再版，第180-182頁。

[11] 中國社會科學院現代史研究室、中國革命博物館黨史研究室選編：《中國現代革命史資料叢刊——“一大”前后（二）》，人民出版社，1985年再版，第493頁。

[12]中共桐鄉縣委組織部、中共桐鄉縣委老干部局編：《風雨征程》，海洋出版社，第21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