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中國冰川之父施雅風

王進東

追憶中國冰川之父施雅風

王進東

幾天來，全國各大媒體都在聚焦施雅風先生的仙逝。這位杰出的地理學家、冰川學家、中國共產黨優秀黨員、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現代冰川科學的開拓者和奠基人，于2011年2月13日18時35分在江蘇省人民醫院逝世，享年93歲。

施雅風出身于江蘇海門的農家，父母都是農民。比施雅風大15歲的姐姐出嫁農家，終身辛勞。他的哥哥施成熙是家族中第一個跳出農門的大學生，后來成為南京河海大學教授。他以哥哥為榜樣，讀書極為刻苦，尤其喜愛地理知識。有一年暑假，家人在乘涼，比他年長的堂哥考問他，能不能說出我國所有鐵路的起訖地點，他脫口就把一條條鐵路的名稱和起點站終點站答上來，絲毫不差，在場的大人們嘖嘖稱奇。

“施雅風離不開大西北的冰川，離不開中國的冰川事業。”他的妻子沈健曾這樣說。50多年前，施雅風和同事到甘肅河西走廊考察，準備穿過茫茫戈壁，翻越祁連山西段進入青海柴達木盆地。進入山區后，經過兩天的跋涉，他們看到了馬廠雪山的奇景：一片潔白晶瑩的冰川，鑲嵌在5000多米的山坡上。第三天一早，他們沿著冰川融水溪谷徒步攀登，直到下午5點，才登上海拔5143米高的冰川最高點。那天是7月1日。經施雅風請示中國科學院，同意命名這條冰川為“七一冰川”。這是中國人自己發現并命名的第一條冰川，是中國冰川科學的奠基石。“祁連山有那么好的冰川水源，西北卻有大片的干旱荒漠，應該把冰川水很好地利用起來。”從此，他愛上了冰川，至死不變。

在幾十年的科學研究生涯中，施雅風不斷創新，敢于否定大家。1980年，施雅風先生發起中國東部第四紀冰川問題的討論，他與若干同志一道，較確切地提出了對廬山第四紀冰川的否定意見。關于中國東部是否有第四紀冰川發育的問題，在中國地學界曾有過長期的爭論，而對地貌和沉積物成因認識的差異，正是這個問題的主要癥結所在。李四光先生從20世紀20年代起，力主中國東部許多中低山地，如廬山、黃山、北京西山、太行山等都發育過冰川。當時就引出了許多不同意見，這些爭論延續了50余年之后，分歧又有了新的變化，并廣泛地涉及到第四紀古地理的各個領域。施雅風先生雖是現代冰川學專家，但他對古冰川學也有很深的造詣。他認為東亞大陸氣候冬天少雪，夏季溫度高而多雨，除高山外，第四紀冰川很不易成立。這個觀點與李四光先生關于中國東部許多中低山都存在第四紀冰川的意見是不一致的。

施雅風把中國的冰川研究推向了世界。國際冰川學會原主席莫瑞先生曾講道，“他是一位有魅力的老科學家，他最大的貢獻是把中國冰川和冰川研究事業介紹給了世界”。“中國黃土之父”劉東生院士，這位與施先生有著50年交情的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獲得者給予施先生很高評價。他說，施先生是一個不斷創新的科學領導者，同時也是一個長期奮斗在冰川研究一線的科學實踐者。

中科院蘭州分院原黨組書記、副院長王學定講述了他與施先生交往中的一件事：2004年9月，在施院士主持的《中國冰川目錄》鑒定會上，王學定作為分院代表，建議合成一本《簡明中國冰川目錄》，以便對外推介和科普宣傳。當天下午，施先生就召集課題組布置簡縮本任務。作為著名科學家，其雷厲風行的工作作風以及能聆聽“小字輩”的合理化建議的態度，讓王學定深受感動。

施雅風先生創建了中國冰川學的多個里程碑。1958年6月，由他組建帶隊的中國第一支冰川考察隊登上海拔5143米高的冰川最高點“七一冰川”——從此中國有了自己的冰川學；由他領導的團隊勵精圖治24年，在大量野外考察的基礎上，編纂完成了《中國冰川目錄》——中國的各流域、各山脈和各省份冰川首次有了準確數字；由他組織編寫的《中國第四紀冰川與環境變化》，全面、系統地論述了中國各個山系的第四紀冰川遺跡和有關冰期環境，特別是2萬年前末次冰期盛時冰川遺跡——這是中國第四紀冰川研究的里程碑；1973年春夏之交，巴基斯坦境內的冰峰雪峰突然暴發冰川洪水，沖毀中巴友誼之路。施雅風先生提出的波動冰量平衡法與冰川—氣候相關法，正確地預報了中國—巴基斯坦公路上巴托拉冰川的變化，成功地解決了中巴公路在該地區的線路設置問題，為國家節省了1000萬元的預算。

為了冰凍圈事業后繼有人，施雅風用自己獲得的科學獎50萬元建立了施雅風冰凍圈科學基金，用于獎勵從事冰凍圈科學研究的青年人才。

施雅風（1919.3.21 —2011.2.13）

王進東 中國科學院寒區旱區環境與工程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