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念整合網絡與流行語的語義構建

陳峧吏

（重慶大學 外國語學院，重慶 400044）

概念整合網絡與流行語的語義構建

陳峧吏

（重慶大學 外國語學院，重慶 400044）

概念整合是人類語言運作中的普遍認知操作，本文借助Fauconnier和Turner等人提出的概念整合理論，從認知層面對2009-2010年最熱門的網絡流行字詞的語義構建進行探討。研究表明，概念整合理論具有解釋在線構建非傳統意義上的新穎意義的特性，為網絡流行語的創新語義構建和理解提供一個新的理論視角。

概念整合；心理空間；網絡語言；網絡流行語

一、引言

網絡流行語是一種特殊形式的口語，是人們在網上交際時使用的別致、活潑而新鮮的詞語（黃濤，2003）。有些網絡流行語甚至走下網絡，走進人們的日常交際中。網絡流行語不僅能表達思想，還能反應出網民對個性、便捷、自由與時尚的追求，而且它也是對社會現實最敏感的反映，不僅是一個獨特的語言現象，還是一個深刻的文化現象。

網絡流行語已經成為當前語言研究的熱點之一。但目前對網絡流行語的語義在線構建過程更是鮮有研究。筆者擬從認知語言學中的概念整合角度對網絡流行語在線構建過程進行探討。

二、概念整合理論

由Fauconnier和Turner提出的概念整合理論是對心理空間理論（Mental Space）（Fauconnier，1994）的延續和發展。概念整合是人類的一種基本的、普遍的認知方式。基本的概念整合網絡包含四個心理空間（mental spaces）：兩個輸入空間（input spaces），一個共用空間或者類屬空間（generic space）和一個合成空間（blended space）。這四個心理空間之間存在著互相映射關系，它們通過投射鏈彼此連接起來就構成了一個概念整合網絡（conceptual integration network），這種整合能力主要體現在概念整合網絡的第四個空間—合成空間。具體來說兩個輸入空間的對應部分通過跨空間的部分映現連接起來，并投射到因此而形成的兩者所共享的空間，即類屬空間。兩個輸入空間之間也可以通過各種方有選擇地投射到第四個空間，即合成空間，并形成兩個輸入空間所不具備的層創結構（emergent structure），且可以把這一結構映現回到其他空間。概念整合網絡如圖1所示：

圖1 概念整合網絡

概念整合運作主要在合成空間的層創結構中通過三種方式進行整合運作，即：組合（composition）、完善（completion）、和擴展（elaboration）。概念整合運作涉及的心理過程十分復雜（余渭深，董平榮，2003）。概念整合理論具有極大的認知解釋力，能在常規化的或凝固化的概念結構上進行新一輪的認知操作從而對創新予以解釋（蘇曉軍，張愛玲，2001）。因此概念整合理論為網絡流行語的認知理解提供了一個新的理論平臺。

三、網絡流行語分類

究其范圍而言，網絡流行語包括流行字詞和流行句式。本文研究的對象主要是 2009-2010年最流行的網絡流行字詞，根據其構成方式，大體將其分為以下幾類：諧音變異、借形賦義、語法變異和語義偏離。

諧音變異指有些網絡流行字詞是故意通過諧音的方式把約定俗成的音義組合別解為新的語義，因此具有便捷性、生動性和形象性。如：“杯具”（悲劇）、“洗具（喜劇）、“廬舍”（loser 的音譯）等。

借形賦義指有些網絡流行字詞從字形的角度被賦予了新的意義。如“囧”（音jiǒng）本義為“明亮、光明”現有“無語、尷尬”等含義；“槑”（音méi），古文“梅”字，現用來形容某人比呆還要呆，非常呆的意思。

語法變異指有些網絡流行字詞，突破常規語法限制，活用詞性和句式等，造成陌生化效應，從而增強表達效果。如本為名詞的“雷”在網絡用語中已向動詞性、形容詞性偏離了，“雷倒”、“雷人” 在網絡論壇、博客中被頻繁使用，表示“震驚、驚人”的意思。該類流行字詞代表還有“汗”、“山寨”、 “被”字短語（如“被就業”、“被自殺”、“被代表”）等。

語義偏離指有些我們日常交際中常用的詞匯在網絡交流中被賦予了新的意義。如“躲貓貓”、“打醬油”等。

四、概念整合理論對網絡流行語的闡釋

筆者將以近兩年使用頻率較高的三個網絡流行詞—“杯具”、“洗具”、“囧”為例從概念整合的角度來分析其運作機制，希望對理解網絡語言意義的產生和發展過程能有所幫助。

1.諧音變異：“杯具”，“洗具”

例句（1）：人生像茶幾，上面擺滿了杯具和洗具。

從概念整合網絡的角度看，這句例句一共涉及到了三個輸入空間和二個類屬空間。第一個輸入空間是人生，主要包括了某人、社會、令人悲傷的事、令人高興的事等元素；第二個輸入空間是戲劇，主要包括了演員、舞臺、悲劇、喜劇等元素。類屬空間1中的元素是這兩個輸入空間成分的概括與抽象：主體、地點、事件等。在整合過程中，這兩個輸入空間將以類屬空間為基點進行跨空間映射，輸入空間1中的某人與輸入空間2中演員對應，社會與舞臺對應，令人悲傷的事與悲劇對應，令人高興的事與喜劇對應，形成了“人生如戲劇”這樣一個合成空間。這種新型的對應關系是兩個輸入空間所沒有的，從而完成了概念整合的第一步:組合。在完善的過程中，我們通過個人生活常識，一些已儲存的相關知識被自動啟動。例如：人們存儲在大腦中關于悲劇、喜劇的知識被激活。我們知道，悲劇是戲劇的一種類型，描寫主人公與現實之間不可調和的沖突，以悲慘結局收場，與人生中人們悲慘不幸的遭遇相類似，給人帶來悲傷的情緒；喜劇也是戲劇的一種類型，其基本特點是輕松有趣，結局大多輕松圓滿，與人生中那些令人高興的事情一樣，給人帶來愉悅的心情。這些隱性的信息被啟動以后，整個畫面變得完整起來。在新組合和激活的相關背景知識投射到合成空間之后，合成空間按照自己的層創邏輯進行運作從而產生新的意義解讀，完成概念整合的最后一步:擴展。所以，通過一系列的認知活動，我們知道：人生如戲，每個人在生活中都扮演著不同的角色，命運是跌宕起伏的，有悲劇也有喜劇。“人生如茶幾”作為第三個輸入空間和前兩個輸入空間構成的合成空間“人生如戲劇”又構成兩個輸入空間進行第二次概念整合。合成空間1“人生如戲劇”主要包括了舞臺、悲劇、喜劇等元素，輸入空間3—“人生如茶幾”主要包括了茶幾面、杯具、洗具等元素。類屬空間2為：構成元素、音似。在整合的過程中，兩個輸入空間的元素選擇性的跨空間映射，悲劇和杯具映射，喜劇和洗具映射，完成了概念整合的第一步:組合。在完善階段，根據常識，我們知道杯具不僅和悲劇同音，而且杯具有易碎的特點，這一特點和悲劇一樣一般會引起人們的消極情緒，喜劇又和洗具同音，這樣整個畫面變得完整起來。但是用杯具來代替悲劇，洗具來代替喜劇，又反映出自嘲而積極的雙面人生態度，這種幽默別致的表達方式也是人們對壓力的一種釋放和宣泄，這種效果的取得也就是合成過程的最后一步“拓展”的完成。

表1 例句（1）的認知理解分析

2.借形賦義：“囧”

例句（2）：你竟然不記得我的名字，真囧。

“囧”本義為“光明的意思”，但在網絡語境中“囧”被賦予了新的含義，表示“無語、無奈、尷尬”的意思。從概念整合理論的角這一例句主要涉及到兩個輸入空間、一個類屬空間和一個合成空間。輸入空間 1—“‘囧’字的外形”主要包括了外“口”、“八”字和內“口”等元素；輸入空間2—“人尷尬時的面部表情” 主要包括了人的臉部輪廓、耷拉的眉眼和張口結舌的嘴等元素。類屬空間為：組成部分、形似。類屬空間使得兩個輸入空間之間的跨域映射及其因素投射到合成空間成為可能。外“口” 與人的臉部輪廓對應，“八”字和耷拉的眉眼對應，內“口”和張口結舌的嘴巴對應—完成了概念整合的第一步:組合。在完善階段，根據人們的常識，我們知道“囧”和“窘”同音，而“窘”正有“無奈、尷尬”的意思，所以“囧”不僅外形和人尷尬時的面部表情相似，連讀音也使人將其與窘境、窘況聯想在一起。而且用音、義、形相契合的“囧”來表示人們“無奈、憂傷、尷尬”的情緒，更省時、簡便并且更生動、形象。這種效果的取得也就是合成過程的最后一步“擴展”的完成。

表2 例句（2）的認知理解分析

五、結語

以上是運用概念整合理論，從認知語言學角度對人們解讀網絡流行語進行探討，嘗試著將讀者理解網絡流行語時的動態心理過程呈現出來。通過分析我們知道話語構建者在理解網絡流行語時往往要把日常用語空間、流行語產生的事件空間和背景知識空間整合在一個合成空間內，進行話語的在線語義構建，創造出新含義。由此可見，概念整合理論為網絡流行語的認知理解和語義構建研究提供了新的視角和模式，是對“概念整合理論強大認知力”論點的有力支持，豐富了該理論在語言學內的研究。

[1] Fauconnier，G. Mental Spaces: Aspects of Meaning Construction in Natural Language [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4.

[2] 黃濤. 流行語與社會時尚文化[M].上海辭書出版社，2003.

[3] 蘇曉軍，張愛玲. 概念整合理論的認知力[J]. 外國語，2001，3.

[4] 余渭深，董平榮. 合成空間與中國古典詩詞意象[J]. 外語與外語教學，2003，3.

Conceptual Integration Network and Meaning Construction of Internet Catchwords

CHEN Jiao-li

Conceptual Integration is the common cognitive operation in human languages. Based on the Conceptual Integration Theory proposed by Fauconnier and Turner, this paper attempts to analyzes the process of meaning construction of the most popular internet catchwords in 2009-2010. This analysis demonstrates that Conceptual Integration Theory could provide a new theoretical viewpoint for the meaning construction, innovation and comprehension in internet catchwords with its remarkable feature of constructing non-traditional novel meaning on-line for local purposes of thought and action.

conceptual integration; mental spaces; network language; internet catchwords

H030

A

1008-7427（2011）09-0089-02

2011-06-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