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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東理工大學社會與公共管理學院,上海 200237)
政治與法律
單位化村莊:合作經濟模式下的村莊治理結構
——基于江蘇省中部L村的個案
郭圣莉 王 興
(華東理工大學社會與公共管理學院,上海 200237)
改革開放后的部分村莊通過合作經濟模式,建立起單位化村莊治理結構,表現為村民對富有集體資源的村莊形成了利益依賴結構與精神歸屬寄托關系。這種單位村莊治理結構增強了村莊治理的合法性與有效性。而該治理結構建立的根本動因在于村民對集體安全感的需求。
單位化村莊 經濟合作組織 村莊治理結構
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農村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經濟改革,既打碎了“一大二公”的人民公社,也將中國農業經濟帶回了以戶為單位進行個體生產的“小農時代”。這個“公域”后退“私域”前進的過程,也是村民對村莊公共事務逐漸淡漠的過程。相較于人民公社時期的“集體化浪潮”,這場舊體系的解構運動被稱之為“逆集體化”。①“逆集體化”一詞見于林毅夫:“家庭農場、集體農場與效率:理論與來自中國農村逆集體化的證據”,紀念D.蓋爾·約翰遜研討會,芝加哥,1991年5月。村集體經濟的萎縮,村莊經濟的核算主體又回到了村民個人。“各干各事”的村民對村莊的利益依賴與價值期待迅速下降,造成了村民的“原子化”。此時建立的村民自治制度,在集體經濟衰弱的多數農村中難免遇到作為“主人”的廣大村民因為缺少利益動機而漠不關心的尷尬。
然而,另一部分村莊的集體經濟在這一段衰退之后,又一次發展壯大起來,即再集體化。在這些村莊中,村民通過契約授權將個人資源集中于集體而自發形成了合作經濟。合作經濟的建立,在強化了集體與村民關系的契約邏輯的同時,集體資源的膨脹似乎也為修復傳統社會的庇護——依賴關系創造了可能。那么,在此基礎構建的村民自治制度會隨之發生怎樣的變化?
二十世紀伊始至今的一百余年間,中國農村社會發生了急速的變革、震蕩。于建嶸(2001)①王于建嶸:《岳村政治》,商務印書館2005年版。將這段村莊治理結構的變化過程劃分為傳統社會時期、社會激變時期、新中國的成立、以及改革開放時期四個階段。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中國農村地區逐步建立起以“村民委員會”取代“人民公社”為顯著特征的村民自治制度。對村民自治制度的探討,成為了中國村莊治理結構研究的基本視角。徐勇、吳毅、賀雪峰等學者將“村治”作為一種研究范式,通過田野調查,在鄉村關系與村委會地位(徐勇,2003)②徐勇:《鄉村治理與中國政治》,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3年版。、秩序構建(吳毅,2002)③吳毅:《村治變遷中的權威與秩序》,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2年版。、區域差異(賀雪峰,2009)④賀雪峰:《村治模式——若干案例研究》,山東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等方面對中國鄉村治理情況進行了富有成效的解釋。
事實上,改革開放以后的村莊治理結構變遷深深烙印著聯產承包制度為先聲的市場化與工業化等經濟因素的痕跡。折曉葉(1997)⑤折曉葉:《村莊的再造——一個超級村莊的變遷》,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7年版。以上世紀90年代初從村域集體向非農轉化過程中處于改革開放前沿的萬豐村的歷史沿革為例,較早地討論了市場經濟與工業化對發達地區農村的影響。依據同一路徑,鄉鎮企業制度的這一影響顯然是不可忽視的。盡管未進一步涉及鄉鎮企業與村治格局的關系,邱澤奇(1999)⑥邱澤奇:《鄉鎮企業改制與地方威權主義的終結》,《社會學研究》1999年第3期。較早地將鄉鎮企業改制與地方威權主義終結后基層政府行為模式聯系起來,并引用戴慕珍(1992)的地方政府法團主義(Local State Corporatism)理論解釋了這種基層政府與鄉鎮企業的合作關系。董磊明(2002)⑦董磊明:《傳統與嬗變——集體企業改制后的蘇南農村村級治理》,《社會學研究》2002年第1期。則明確地從經濟關聯、文化關聯與組織關聯角度系統地論證了蘇南模式下鄉鎮企業改制與村級治理的影響關系:不同于村集體組織的社會目標,鄉鎮企業是否選擇填補“權威真空”由其利益是否在村中而定。張明,王國崇(2004)⑧張明、王國崇:《蘇南鄉鎮企業改制后村級治理的變遷——以昆山市廟村為個案》,《南京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4年第6期。認為,村級治理組織體系及其運作方式發生變遷的原因在于蘇南鄉鎮企業改制使農村社會經濟資源從單一的集體控制模式向多元經濟主體控制模式轉變,這從根本上改變了農村權力結構的經濟基礎。一部分學者基于精英治理理論進一步探討了鄉鎮企業制度背后那些農村中“先富起來”的“人”對于村莊治理的影響。如江浙農村中以成功私營企業老板身份作為村中“人物”并參與、支配農村治理活動的“經濟能人”,促成了能人治村模式(盧福營,1998)⑨盧福營:《個私經濟發達背景下的能人型村治——以浙江省東陽市白坦一村為例》,《華中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1998年第3期。。金太軍(2002)⑩金太軍:《村級治理中的精英分析》,《齊魯學刊》2002年第5期。依照“體制內——體制外”的二分法劃分將這些農村“治理精英”劃分為掌握村莊正式權力資源的“體制內精英”和掌握傳統資源等其他資源的“體制外精英”。另一部分學者,特別是海外學者,研究了經濟因素與普通村民在村莊治理中的行為選擇及農村選舉制度形態之間的關系:領導層的支持,官僚體制的認同,村民與村干部對自身利益與資源的看法是推動中國農村體制改革的關鍵因素(O’Brien和 Kevin.J,1994)①O’Brien,Kevin J.,“Implementing Political Reform in China’s Villages”,The Australian Journal of Chinese Affairs,July 1994,PP.33-60.。個體戶越多,越少選舉和開村民會;而集體土地市場化程度越高,選舉和參與程度也越多(Oi和Rozelle,1997)②Oi,Jean and Scott Rozelle,Democracy and Markets:The Link Between Participatory Decision-Making and Development in China’s Economy,in the International Symposium on State and Society in China.Japan:University of Shzuoka,November 1997,PP.23-24.,并且只有當村民政治參與同切身利益相關時,他們的政治參與興趣才會隨著經濟收入的增加而提高(Oi和Rozelle,2000)③Jean C.Oi and Scott Rozelle,“Election and Power:The Locus of Decision-Making in Chinese Villages”,The China Quarterly,June,2000,PP.513-539.。特別是對于利益攸關的農村集體土地分配問題,普通村民認為公開選舉產生的村干部更負責,其土地分配決策也更多顧及到村民對公平的偏好(Kennedy等,2008)④John James Kennedy, Scott Rozelle,and Shi Yaojiang,“Elected Leaders and Collective Land:Farmers’Evaluation of Village Leaders’Performance in Rural China”,Journal of Chinese Political Science,No.1,2008,PP.1-22.。
合作經濟作為一種經濟制度安排如何影響村莊的政治制度?為了回答這個問題,沿著前述研究形成的“經濟刺激——政治反饋”的分析框架,
我們引入了“治理結構”這一強調多元化的權力主體及其權力分配關系應“面對面合作”⑤D.Kttle,Sharing Power:Public Governance and Private Markets.Washington,D.C:Brookings Institution,1993.,“不依靠強制力量克服挑戰而使別人服從”,從而形成“包括非正式,非政府機制”⑥詹姆斯·羅西瑙:《沒有政府的治理》,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5頁。在內的制度性安排的概念,并將其運用延伸到存在強大合作經濟組織的再集體化農村中,以單位化理論進行個案分析,即為本文的基本研究路徑。
作為一個“中國式學術話題”⑦田毅鵬、漆思:《“單位社會”的終結——東北老工業基地“典型單位制”背景下的社區建設》,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5年版。的“單位”是指計劃經濟時代“在中國社會中具有國家所有或全民所有制性質的各種類型的社會、經濟和政治組織”⑧李漢林:《中國單位社會》,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1頁。。那時中國城市社會的每一個人依托單位而生存,是“壟斷性分配”體系,一個“沒有陌生人的社會”,“從搖籃到墓地,生生死死都離不開單位”(李漢林,2004)⑨李漢林:《中國單位社會》,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在這種語境下,“單位制”特指中國計劃經濟時期的城市社會成員與其工作單元之間所形成的牢固的社會依賴性結構,而“單位化”是在某個社區中構建單位制度的變革過程。“單位化”中的單位不僅僅是單位成員的某種工作單元(Work Units)與工作場所,它在物質層面上是供應單位成員各種生存所需的牢固穩定的依賴關系,在精神層面則是滿足單位成員社會歸屬感的精神寄托。
具體地說,單位作為一種社會治理結構,它代表了一種滿足單位成員生存所需的牢固穩定的依賴關系和一種富于歸屬感的精神寄托。作為一種社會制度,城市社會的每個組織單元都是單位制度的一部分,每個城市社會成員都因隸屬于這樣一個或數個組織單元而成為單位制度的一份子。具有多元化功能的單位制度為單位成員提供政治、經濟、社會與文化的福利資源。人們依托單位而生存,“生生死死都離不開單位”。作為一種社會結構與統治方式,科層制的單位社會系統通過單位的壟斷性分配機制向社會成員提供資源。離開了單位,也就失去了生存和發展所需的幾乎一切。整個城市社會被利益依賴的鏈條緊鎖在單位制度的框架上,整合成穩定而層級分明的金字塔系統。處于上層的社會管理機構通過分布于城市社會各個角落的單位觸角,將統治意志傳導至每一個單位人,并內化為個體的行動要求。
盡管事實上,傳統的城市單位社會已然伴隨著改革開放后市場經濟發展、公共事業從企業職能中剝離的過程而解體。但隨著鄉村合作組織的發展和城鎮化的加速,一些鄉村社會卻開始出現與當年城市“單位”相類似的依賴結構。在解釋這部分農村的再集體化現象時,毛丹(2000)①毛丹:《村莊的再造——一個超級村莊的變遷》,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7年版。首先論證了上述中國城市單位理論對鄉村社區的適用性:盡管單位在本來意義上是城市社會中公有制體制內人員的組織方式,但是由于社會體制的通貫性、鄉村中曾經存在人民公社式的單位變體、改革以來某些村莊自發學習城市單位,故可以從單位或單位化及其變遷的視角來描述、分析在一些村莊中發生的變遷。
因此,依據單位制度的一般理論,我們將這種農村社會一些角落出現的“單位化”——對類似城市“單位制度”社會治理結構的模仿與建構過程——歸納為:(1)前提:集體資源的壯大。某些農村或未在包產到戶時全部分光集體財產,或伴隨著鄉村工業化和城鎮化的加速,村集體將分光的公共資源又通過其他方式(如合作制度)重新集中起來。規模效益使合作社等集體企業比小農經濟更具活力,強大起來的合作經濟體,逐漸成為村莊經濟的主干。(2)表現1:利益依賴結構的形成。土地資源集中使分散勞動的小農經濟解體,這些“原子化”的村民再次被組織和動員到集體中生產、生活。村莊還努力學習城市單位的福利和其他運作制度來實現對村莊社區和村中企業的控制、管理,終于使村莊社會開始演變出與城市“單位”相類似的具有經濟、政治及社會的三重性組織。多數村民與其形成了基于生產、就業、社會保障與福利關系所形成的利益依賴結構。(3)表現2:單位身份與歸屬感形成。村民投身到單位中,“農民”化身為村中企事業單位的“員工”,“某個單位的人”是村民的新身份。村民的歸屬感來自于與單位村莊的互動而不是這片土地本身。這導致村民“以單位為基礎的業緣共同體意識較強,而以自然村莊為基礎的地緣共同體意識較弱”。②肖立輝:《單位化背景下的鄉村關系——楊村調查》,《北京行政學院學報》2002年第1期,第8頁。
據此本文認為,我們所討論的“單位化村莊”是指這樣一種農村治理結構:在再集體化的村莊內,村莊公共組織利用其強大集體資源的吸引,依靠村內各種單位組織架構整合村莊社會關系,普遍吸納村民參與村莊治理與其他政治、經濟、社會活動,形成對村莊公共組織與村民間穩定的利益依賴結構與精神歸屬寄托關系的制度化安排。
在江蘇省中部的揚州市,京杭運河東畔,有一片美麗的小型濕地——L湖,湖邊的村莊因其得名,即本文的案例——L村。
與全國許多村莊類似,在L村的這片土地上也有一段同樣復雜的村制變遷史:解放后,L村一帶成立了鄉政府,下轄與現在同名的自然村L村。在20世紀50年代全國農村集體化運動中,L村成立合作社,在1966年鄉政府更名為L人民公社,L村也成為了L大隊。1978年以后人民公社體制解體,L人民公社恢復為L鄉人民政府,成為該縣最小的鄉。L大隊也在不久以后又成為了L村,建立起L村民委員會。在20世紀90年代初的行政改革中,該縣鄉鎮數量合并到原來的一半,L鄉被精簡為包括L村在內的若干行政村。2004年,L村成立農林綜合開發合作公司(即合作社),之后許多周圍村莊被并入L村。L村黨組織也由黨支部到黨總支部,并于2009年升格為村黨委。
1.經濟能人
在L村,“大老板”、“大能人”Z某是一個響當當的大人物——L村黨委書記、全國勞動模范,L村農林綜合開發土地股份合作社理事長,江都市亞威機床附件有限公司董事長。
30多年前,當江蘇省華西大隊黨支部書記吳仁寶作為“農業學大寨”典型已開始兼任江陰縣委領導的時候,還遠稱不上隊里“大社員”①查即村莊中的重要人物或精英。的Z某還只是鄉鐵木社的一個鐵匠。幾年后,Z某籌資400元,就靠一個鐵墩、一把鐵錘、一只風箱辦起了L村第一家加工企業。過了十多年,這家工具廠資產達到120余萬元,銷售超千萬。Z某將它捐獻給L村集體。又過了十多年,在2003年,Z某貸款買回L村工具廠,將其改制為亞威機床附件有限公司。Z某保證將每年不低于100萬元的企業收益交給L村集體用于該村的扶貧濟困及其他公共事業。同年,Z某當選為L村黨總支書記。2004年,Z某任揚州市第一個新型農村合作組織——L村農林綜合開發合作社——理事長。
2.合作制度
合作社成立前的L村,在揚州市里和許多普通農村一樣面臨著發展困境:分散經營的家庭承包土地由于“小農經濟”的規模不經濟性,其技術落后、低附加值的生產模式日益成為束縛農業發展農民增收的瓶頸,村中大部分勞力不得不外出務工。
2004年,剛剛當上村黨支部書記的Z某決心改變這一現狀。既不賣礦產,又不賣土地該如何致富?L村的一汪碧水,一山青黛給了他信心與靈感。Z某宣布“搞合作社,就是為了共同富裕。虧本算企業的,賺了大家分紅”。 從自己廠里拿出600萬元作風險基金,動員村民自愿以土地經營權參股的形式成立了L村的農林綜合開發合作社。合作社實行公司制,由參股的全體合作社員(即股東)選舉股東代表產生理事會和監事會,L農林綜合開發公司作為運營主體對理事會和監事會負責。目前,村黨委及村民委員會(以下簡稱“村兩委”)與經濟合作組織L村合作社、農林開發公司的核心成員基本一致。合作社由村總支書記Z某兼任理事長,村委會主任兼任總經理,村總支副書記兼任副總經理。
通過合作社規?;洜I,L村初步建立起農產品生產、加工、銷售一條龍的產業鏈布局。對綠色糧食產品、家禽產品、水產品和林木種植品進行規模生產、綜合開發。建立了綠色農業、蛋鴨養殖、炕孵、蛋品加工、苗木培植、飼料加工等10個特色產業基地,創出“L湖”牌系列農產品。
合作社在村內實行“人人有事做,個個有分紅”的就業、分配政策。“人人有事做”是指對全體村民中60歲以下勞動力,在服從分工的前提下合作社提供就業保障。每人每年工作300天者,保底工資不低于4000元②L村農林綜合開發合作社章程第二章第七條:“以土地入股者,60歲以下勞動力,在服從分工的前提下,享有就業保障,每人每年工作300天者,保底工資不低于4000元”。,近年來實際年收入已達萬元?!皞€個有分紅”是指在全體社員的收入在按股份利潤分紅基礎上采取保底分紅,即每股每年保底分紅600斤粳稻。該政策實施后的2007年,全村1056個勞動力就業率達93%,其中本村企業吸納勞動力700多人,年人均收入1.8萬元;土地股份合作社吸納勞動力100余人,年人均收入1萬元;外出務工減少至300多人;農民人均年收入達10749元,是2003年合作社成立前的2.39倍。
L村的一些村民這樣描述合作社的分配方式:
“村里把我們的土地集中起來,之后按照合作社的分配,雇我們村民種村里的地,或者養鴨,或者在(農產品)加工廠里干活。最終村里發給我們工資和分紅……”(訪談LD-12)
“(對于口糧田問題),村里雇村里經驗豐富的老農種田,之后按人頭分給大家口糧……今年收成還不錯”(訪談LD-08)
L村的公共資源規模隨著合作經濟的發展不斷擴大,開始“學習”城市的社會福利與公共產品供給制度。L村試圖建立自己的養老保障模式,對60歲以上無養老保障的老人每年發給生活補助費300元①L村農林綜合開發合作社章程第六章第三十一條:“先期入股的社員實行保底分紅,既每股提供600斤稻谷。60歲以上老人享受養老補助金,每年每人人民幣300元(每年享受國家和單位的勞保待遇及補助超過300元的不享受此待遇,低于300元的補足300元)”。,并對特困人群進行經濟救助,這在千百年來實行家庭養老模式的L村來說還是“頭一遭”。隨后,L村通過積極響應國家推進新型農村合作醫療的號召建立起自己的醫療保障制度,全體村民“新農合”參保率達到100%,而同鎮的Z村僅為70%(2008年)。L村在基礎設施建設方面也不甘落后,村內建成“四橫五豎”水泥道路網絡,而同鎮的Z村除了一兩條主干道外還基本停留在土路時代。需要強調的是,不同于傳統農村公共品供給不得不依靠“三提五統”向村民集資的方式,L村修路主要資金來源于合作社的公益金和Z某企業的無償資助。
正如L村所發生的那樣,改革開放以來部分村莊沒有在計劃經濟體制解體的過程中繼續沿著“逆集體化”方向前進,而是基于經濟和社會需求自發形成了再集體化的村莊組織模式。隨著市場化發展,“脫貧致富奔小康”的現實壓力日益增加,在經濟強人的感召下,新型合作經濟組織逐漸滿足了村民對提高小農經濟抗市場風險能力、實現鄉村工業化、填補農村社會保障體制缺位的現實需求。合作經濟在增強了集體經濟的同時,使村兩委擁有了越來越多的公共經濟資源,以合作社為核心,仿照城市模式建立起村莊自己的就業、福利與社會保障體系。作為一種客觀結果,形成了新的農村社會治理結構——單位化村莊。
本文案例中的L村,其通過經濟能人Z某以自己企業資助與建立合作經濟制度的模式積累起公共資源,在合作社和Z某企業的框架下整合各種社會關系,實現了村民對村兩委會的利益依賴與精神寄托,形成了單位化的L村村莊治理結構(圖1)。
1.社會關系整合與新歸屬感形成
語言現象折射社會關系變化。筆者在調查中發現,在L村當問及L村勞動力的主要工作去向時,其家人普遍回答為“在上班”而不是“在種地/務農”。另一個更為有趣的現象是,該村許多普通村民在提及村黨總支書記,村合作社理事長Z某時更習慣稱之為“老板”。
(我在村里聽大家說到Z書記時,往往叫他Z老板,這是怎么回事?)
村里人不是在合作社勞動就是在廠子里做工,他是董事長,大家靠他領著掙錢發工資,當然叫他Z老板了。(訪談LD-17)
在L村的社會關系體系中,村民既是合作社股東,又是合作社、村企業雇員。書記和村民委員會成員既是村民選舉出來的“當家人”,對股東負責的“經理人”,又是合作社和村企業員工口中的“老板”。該村人員在村中社會的政治、經濟角色廣泛交叉,經由民主投票的委托代理機制的傳遞,造成村莊組織社會角色的重疊與社會關系的整合:作為經濟組織的合作社與Z某的私企亞威附件廠也承擔起作為政治與社會組織的村兩委會的村莊治理職責,而普遍工作在合作社與附件廠的村民們對L村的地緣歸屬感則在“員工”身份與“社會成員”身份重疊中轉化為對工作單位的業緣歸屬感。

圖1 L村的治理結構
2.利益依賴結構的形成
L村的合作社依靠自身發展與Z某資助,通過上述“小單位”在整個L村這個“大單位”內建立起L村民收入分配與社會保障體系,形成了村民對L村這一單位的利益依賴。
在筆者的訪談中,村民們這樣描述了他們與“村里”的利益依賴關系:
“村里把我們的土地集中起來……之后村里發給我們工資和分紅……”(訪談LD-12)
“村里的企業,讓村里很多人,特別是不太容易出去找工作的人,能到工廠里上班領工資……”(訪談LD-05)
“只要是沒出去的,又有勞動能力的成年人,幾乎都在村里的工廠上班。只要想干就人人有工作,沒什么在家閑著的剩余勞力”(訪談LD-23)
“村里人不是在合作社勞動就是在廠子里做工,他是董事長,大家靠他領著掙錢發工資,當然叫他Z老板了……”(訪談LD-17)
“我們很多人都在村里上班領錢,發多少工資,扣多少工資基本就是Z老板說了算”(訪談LD-11)
“我們家老人村里每年會給三百塊錢”(訪談LD-05)
“(對村民收入,村里的決定)關系到家家戶戶”(訪談LD-23)
放棄了土地的個人承包經營權后,不愿外出打工的村民們開始逐漸習慣于依靠L村的各個單位生存。各種社會資源的分配都在單位制度架構內進行。留在單位里,就可以安全地分享L村經濟發展的成果;離開了單位,L村民們就失去了市場經濟洶涌大潮中賴以棲身的平靜港灣,不得不獨自與風浪搏斗。單位成為了L村民不算華貴、也不厚實但還算結實的“鐵飯碗”。
1.合法性的構建
在一般鄉村社區中,村莊治理結構有時呈現一種失序狀況。部分鄉村由于集體資源的衰竭,作為村莊治理主體的村兩委對村民的影響微弱。缺乏足夠的資源滿足村莊內公共物品的供給責任。特別是取消農業稅后,村兩委失去這一重要政策工具,使其進一步虛位化。而在另一部分農村,隨著土地價格的升高,集體土地作為具有稀缺性的天然資源具有巨大的經濟價值。對此的控制權與處置權成為了村公共權力最大的利益焦點。由此導致了上級黨委推薦產生的村黨支部與村民自主選舉產生的村民委員會之間的競爭行為。特別是當各路“村莊精英”為了土地利益爭相參與到“村民自治”中來,在村民自治制度仍需完善的現實條件下,賄選等失序行為往往會發生。要求違背程序正義而產生的村委會實現村莊治理過程的實體正義顯然是困難的。這進一步侵蝕著村莊治理結構的民主與秩序。
單位化村莊中,效益良好的村莊集體經濟不僅為民主活動提供資金和場地等物質基礎,而且為村民參與村莊民主管理提供利益動機。作為股東和雇員,L村集體經濟的發展好壞與每個村民的利益相關,作為股東的村民出于對其股權利益的關心,更加熱心于對村公共組織及其管理者的運行與監督,參與村民(股東)大會,從而為民主自治提供了利益基礎。對于L村的經濟能人而言,其治理權力來源于村莊經濟發展而取得的人民擁護。從這種意義上,經濟能人不僅并不擔心在村民民主自治行為中失去權力,反而希望鼓動足夠多信任他的村民參與到村民大會中,使得村兩委以精英決策形式作出的某些日常決策能夠取得程序合法性。這份自信促進了民主決策的實現。民主決策、有效監督、人民擁護,增強了L村治理的合法性基礎。
2.有效性的凸顯
在鄉土中國社會,村莊治理往往需借助各種正式與非正式權力來實現。計劃經濟時代,大隊掌握全部經濟資源,村莊管理可以依靠行政性手段的影響實現。隨著時代變遷,土地承包,自負盈虧,傳統的鄉村集體社會解構,缺乏足夠公共資源的村兩委失去了影響村民的最重要工具。單位化村莊中,村公共組織重新掌握了經濟資源的權威性分配權力。但是,這些資源是基于村民自治民主制度,以參股方式將“私權”讓渡為“公權”,通過自下而上而不是自上而下的授權而得?!坝捎谑袌龌妥灾餍砸蛩氐倪M入,原有的統治結構也隨之改變,強制性命令權力,行政性強制控制的意義下降,而以市場上的壟斷地位為基礎的建立在交換基礎上的統治權力的意義上升”。①李漢林:《中國單位社會》,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12頁。因此,村莊的有效治理,有賴于多元主體的多元參與。一方面,村民作為治理主體其政治參與程度的提高,民主決策保障了治理行為的公共性價值取向,公平、公正、公開才能服眾。另一方面,村莊內各種單位組織作為治理主體,可以充分發揮單位制度利益依賴結構對村民施加有效影響。這一影響不是來源于傳統的職位權威,而是村民所依賴的“單位”帶來的利益?;诶妫迕駱芬饴爮拇搴献魃绲恼{遣,同樣基于利益,在某一治理政策對某個村民的利益損失小于反對該政策而導致單位制度內的利益損失時,村民往往選擇服從而不是抵抗。
L村與改革開放后的許多農村一樣,也經歷了人民公社解體,集體經濟的削弱,村民的“原子化”過程,但通過經濟能人Z某的組織與號召,L村以建立新型合作組織的方式實現了再集體化,并形成了村莊治理結構的“單位化”。
L村單位化的實現之路與江蘇華西村、河南南街村等農村“集體化”經濟的典型“明星村”有著如下共同特征:致富不依賴特殊資源稟賦而是通過全村資本的自發集中實現產業升級和規模效應;強有力的精英人物在體制內發揮作用,成為村莊集體經濟形成與村莊治理的領導核心;精英人物以黨委書記而不是以民選的村民委員會主任身份參與體制,上級可控;深具號召力的精英人物能夠有效領導協調村兩委會關系,村民滿意;依靠制度規范的集體組織壯大村莊集體經濟;村莊公共權力組織通過公共產品供給與全體村民形成牢固的利益依賴結構,即通過單位制度強有力地控制全村,建立起遠比原子化農村完善的社會福利制度,為長期控制提供持續的合法性。上述特征都可以通過對村莊資源稟賦后天的主動調整而實現。
而L村相較于上述明星村其主要不同即特殊性在于:作為村莊治理核心的經濟能人是由體制外精英自覺轉化為體制內精英,精英人物自身具有經濟資源并主動將其轉化為集體資源,資源的轉化過程同時也是身份轉化的過程;L村經歷了長期的“逆集體化”,最終才選擇通過建立新型合作經濟組織的再集體化道路實現村莊發展。隨著社會日益復雜,在私營經濟不夠發達的農村中,村民個體安全感明顯缺乏,使得尋求集體保護的動機愈發強烈,而強有力的“精英人物”與“單位制度”以“父愛主義”的村莊治理方式實現了村民所盼望的集體安全感。這是L村通過合作經濟模式建立單位化鄉村治理結構的根本動因所在。
Village Unitization:The Village Governance Structure through the Cooperative Econom ic Pattern
GUO Shengli,WANG Xing
After our country put forward the opening and reform policy,some of the villages create the village unitization governance structure through the cooperative economic pattern,which manifests as villagers forming a structure of depending on and a relationship of spiritual belonging and relying on the benefit of their village.This kind of village unitization governance structure enhanced the legitimacy and effectiveness of village governing.Moreover the fundamental reason of creating this kind of structure was based on the villagers’need for collective security.
village unitization,economic cooperative organization,village governance structure
本文是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項目“居委會直選與城市社區權力運作形態研究:徐匯區居委會跟蹤調查”(09YJA10005)的階段性成果。
郭圣莉,女,華東理工大學社會與公共管理學院行政管理系教授,博士;王興,男,華東理工大學社會與公共管理學院行政管理碩士研究生。
D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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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7672(2011)04-0049-09
肖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