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翔
(中山大學嶺南學院,廣東 廣州 510275)
經濟學家西蒙·庫茲涅茨曾指出,城市化、工業化過程并不表現為以勞動力向工業轉移為主,而是以向城市服務業轉移為主。先進生產要素、現代化的生產者服務業向城市聚集構成城市化的新內容,這是城市經濟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的必然趨勢。在“后危機”時代,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關鍵在城市。當前,我國城市經濟轉型的核心問題實際上是服務產業空間布局的優化問題,即在都市區實現服務業的集聚,特別是現代生產者服務業的空間集聚問題。
(一)文獻綜述
自Marshall(1890)以來,國內外對集群經濟的研究多集中于制造業領域。Scott(1998)率先將“服務業集群”概念化后,在服務業集群方面的國內外研究發現服務業比工業有更明顯的空間集聚特征,如倫敦金融集群、加利福尼亞多媒體集群等。Illeris和Philippe(1993)指出,與制造業相比,服務產品的生產和消費在時間和空間上具有不可分性、非物化性及不可儲存性等特點,比工業更依賴于當地市場容量,有更強的空間集聚效應。不少學者以各種方法對我國服務業發展的成因做了實證研究,成果豐富。黃維兵 (2003)指出,人均GDP、城市化、人口密度和服務業輸出是影響一國服務業發展的主要因素。程大中、陳福炯 (2005)討論了中國服務業及分部門相對密集度的地區與部門差異,發現相對密集度對勞動生產率產生顯著的正面影響,并實證檢驗了生產率隨市場規模而增長的“凡爾登定律”。劉輝煌、劉小方 (2008)認為,近年來中國的就業增長主要靠服務業拉動,生產者服務業各行業擁有較強的就業吸納能力,直接就業效應顯著[1]。
(二)研究背景
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我國的就業增長與經濟增長開始呈現出非一致性態勢,就業壓力日趨增大。依據配第-克拉克定理,我國就業問題的解決應主要依賴服務業發展,然而很少有學者從內部結構升級與創造就業的角度對生產者服務業的就業吸納狀況進行研究。同時,以往的產業集聚研究多以國別或省際為對象,而以更加微觀的主體作為研究對象則更能深入反映其集聚狀況。此外,我國城鄉之間以及城市內部結構存在著明顯的發展差異,若就全國城市空間整體或省際城市數據進行論述,未免會喪失可信度和深入性。在我國,地級及以上城市是生產者服務業發展的主體,其增長速度和效益直接影響到我國服務業整體的發展。因此,對大部分位于城市市轄區、隸屬于服務業的生產者服務進行細化研究,探討其影響因素和機制,對促進城市生產者服務業發展與城市經濟結構轉型具有重大的意義。
(三)分類依據及行業界定
理論界對生產者服務業內涵的認識較為清晰,但對其外延界定則沒有達成一致。M Toivonen (2004)認為,生產者服務業有兩個鮮明特征:其一,它是中間需求的服務業,這是區別于其他服務業的關鍵因素;其二,它通常表現為知識密集型、技術密集型或 (和)資金密集型 (非全部表現出來,但至少具備其中一種)[2]。正是基于上述M Toivonen(2004)的論述及其他國內外文獻基礎,同時結合我國服務業統計指標分類和相關數據的可得性,本文所指的生產者服務業具體包括如下行業: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金融業;租賃和商務服務業;科學研究、技術服務和地質勘察業。
綜合新經濟地理學、產業經濟學、城市經濟學、制度經濟學、計量經濟學等理論基礎和現有文獻成果,本文將區域地位、市場規模、人力資本、信息技術及制度環境等納入到生產者服務業的就業聚集影響因素分析框架之中。
(一)區域地位
在我國,直轄市、省會城市和副省級城市基本上都是大城市。這類城市無論是在總體經濟規模、三次產業發展方面,還是經貿交流、制度環境等方面,均要優于區域內其他城市,通常處于國家和地區經濟社會發展的戰略中心,體現著國家和地區的實力和發達程度。區域地理差異將導致不同城市吸引服務企業集聚的能力有所差別,由而本文假設上述城市對服務業的集聚發展能力因其戰略地位和經濟區位優越而強于其他城市,設置城市性質虛擬變量來考察區位對服務業集聚的影響。
(二)市場規模
克魯格曼認為,“源市場效應”(homemarket effect)是產業集聚向心力的重要來源,腹地大的市場更容易吸引企業進駐該區域,這又會促進該地區的市場容量進一步擴大,進而強化產業集聚[3]。Cohen和Zysman(1987)認為,制造工業是生產者服務業的主要需求部門,倘若沒有制造工業的發展,就不會產生對生產者服務的需求[4]。區域內工業發展水平越高,生產者服務的市場需求規模越大,越有利于生產者服務業集聚中心的形成。據此,本文擬采用第二產業產值比重來衡量生產者服務業的市場需求規模。
(三)人力資本
區域人力資本水平越高,服務型企業就越容易獲取高素質的專業人才。同時,高素質人才可以提高企業和整個地區的創新能力,帶來技術外溢效應。生產者服務產品的質量依賴于所使用勞動力的質量和水平,具有較高知識水平和技能的勞動者能為知識、技術密集型的生產者服務業發展提供智力支撐,即人力資本要素稟賦越強,生產者服務業發展水平越高[5]。在衡量人力資本水平時,有些文獻選用的變量是高校教師數或學生數,但本文認為以從事科技活動人員數來衡量人力資本水平更具代表性,原因就在于這類人員是直接從事科技活動的,其成果轉化的動力和水平更高。
(四)信息技術
生產者服務業發展在很大程度上要依托于信息網絡和信息技術的廣泛應用。從傳統服務業中的技術支持發展到生產者服務業的技術驅動,信息技術的重要性愈發顯得突出,生產者服務業的內部結構也隨之升級[6]。Moulaert&Gallouj(1993)、Storper(1995)及Pinch&Henry(1999)認為大部分生產者服務產品的交易是通過無形網絡進行的。信息化水平的提高有助于生產者服務業集聚,本文擬從國際互聯網用戶數的角度來衡量城市的信息化水平。
(五)制度環境
1.對外開放程度越高,服務業集聚度就越高[7]。Sharmistha(1989)實證分析了在美國影響FDI的主要因素,發現對外開放有利于引進國外的資金、服務技術和管理經驗,刺激生產者服務的產品出口。王小平 (2005)實證分析服務業利用外資的總量和結構變動,測算出服務業FDI占經濟體系FDI總量的比重變動和貢獻,并對外資與服務業增長、就業和服務貿易的關系進行了研究。本文擬采用FDI占GDP比重指標來衡量各個城市的對外開放度。
2.政府參與服務業發展的程度越強,集聚發展水平越高。譚崇臺 (2001)指出,如果發達國家的市場機制不能保證國民經濟的順暢進行,那么發展中國家的市場機制更不能促進國民經濟健康地成長,因為后者的市場機制更不完善,這就需要發展中國家政府積極參與經濟活動[8]。政府對經濟的干預能力與服務業的集聚發展有較強關聯,較大的政府規模往往具有較強的經濟干預能力。本文擬采用政府非轉移支付在財政總支出占比來度量政府參與經濟活動的程度,即經濟參與度。
(一)模型設定和數據來源
基于可得性和一致性,本文選取2007年我國232個地級及以上城市的截面數據來驗證上述理論假設,數據來源為《中國經濟信息網經濟統計數據庫》和《中國城市年鑒 (2008)》,所有數據已根據人民幣對美元的當年平均匯率折算為人民幣。鑒于市轄區的服務設施比較齊全,人口密度高,具有典型的城市特征,因此所有數據均以市轄區為范圍進行統計。
除了上述分析框架所形成的6個變量為自變量 (xi)以外,為增強計量模型的穩健性,引入職工平均工資指標以控制影響。同時,考慮到對數據取對數不會改變數據性質和相互關系,且有利于部分程度上解決異方差問題,所以對所有變量數據均取自然對數,模型設定為:

(二)變量選擇及解釋

表1 各變量選擇及定義
基于上述理論分析框架和所建立的計量模型,同時考慮到我國統計分類標準的實際、變量的代表性以及數據的可獲得性,選取如表1中的指標,納入計量分析范疇[9][10]。
(三)計量方法及結果分析
估計模型時,作為一般經驗,本文直接采用GLS回歸方法[11]。結果如表2所示,方程調整后R2達到0.99,整個方程擬合度好。F統計量達3634.98,Prob(F-statistic)為0,回歸方程整體上顯著。White異方差檢驗對應的P值顯示,不存在異方差問題;DW統計值為1.98,自相關問題已消除。

表2 GLS回歸結果
1.Decy變量的系數雖然為正,但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表明我國工業發展與生產者服務協同效應體現得不明顯。目前,我國工業化發展水平雖已達到一定高度,但多數企業仍以自我服務為主,高層次生產者服務長期依賴國外引進,自主創造產品對工業升級發展的支撐度偏低。
2.Kjry變量的系數符號為正,t檢驗十分顯著。這說明我國城市的人力資本水平顯示出了對生產者服務業聚集發展的推動作用。生產者服務業大都具有知識、技術密集型特征,其發展需要有大量的高素質人才作為基礎。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生產者服務業已逐步實現由勞動力密集型到資金密集型,再到創新要素驅動型的重大轉變。
3.Hlw變量對生產者服務業聚集的影響系數為正,且很顯著,驗證了我國的信息化發展與生產者服務業互動關系與國際經驗的一致性。生產者服務業本身就是隨著信息技術革命浪潮而興起的,其重要特征之一就是以網絡和信息技術為依托。
4.Fzyzc和fdi的t檢驗都十分顯著,系數符號為正,表明制度環境對生產者服務業的集聚發展起到了促進作用。對外開放水平越高,越能促進生產者服務業集聚;政府對經濟的控制力和參與度越強,就越有能力通過調控手段推動其發展。
5.代表城市是否屬于直轄市、副省級城市或省會城市的虛擬變量系數csxz變量系數為正,且十分顯著。表明當前新經濟地理因素對服務業集聚的影響較大,區域地位因素會導致不同城市在服務業集聚發展能力方面存在差異。
(一)增強自主創新能力以實現供需雙方的良性互動。實證分析得出我國城市工業與生產者服務業的協同發展效應不明顯的結論。在相當程度上,我國工業的自主創新能力欠缺,生產者服務業的專業化優勢不明顯,導致生產者服務業供需雙方的協同發展程度偏低。同時,實證結果顯示出制度環境對生產者服務業的發展起到了促進作用。在產業發展政策上,應將增強企業自主創新能力擺在突出位置,形成眾多具有核心競爭力的生產服務型企業集團。
(二)注重區域中心城市的主導作用和城市間的分工協作。實證分析顯示,區域因素會導致不同類型城市在服務業集聚發展能力方面存在差異。城市規模的擴大有利于生產者服務企業在地域上的集中。城市等級越高,基礎設施越完善,也更加靠近高素質勞動者及科研機構[12]。由此,城市化進程的加快有利于生產者服務業的發展。應繼續推進城市化進程,構建層次合理的城市結構體系,帶動生產服務業的全面均衡發展。
(三)提高市場開放水平。應進一步完善符合WTO規則的生產者服務業法律法規體系,鼓勵外商來華投資知識密集型服務業,放寬外商投資高技術、高附加值服務業的持股比重和行業限制,為外商來華投資與合作創造公平市場環境[13]。除涉及國家安全領域外,放寬對FDI的準入條件,培育多樣化市場主體。同時,營造內資公平進入的競爭環境,打擊地方保護主義,拆除國內貿易壁壘。
[1]劉輝煌,劉小方.我國生產性服務業就業吸納能力的實證分析 [J].東北財經大學學報,2008,(1):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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