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方言詞“嗯哪”語義色彩研究

喬 倩，呂明臣

（1.吉林建筑工程學院學報編輯部，吉林長春，130118；2.吉林大學文學院，吉林長春，130012）

東北方言詞“嗯哪”語義色彩研究

喬 倩1，呂明臣2

（1.吉林建筑工程學院學報編輯部，吉林長春，130118；2.吉林大學文學院，吉林長春，130012）

選取東北方言詞“嗯哪”為研究對象，結合東北方言的語言特點對“嗯哪”一詞的語義色彩問題進行研究。通過列舉生動真實的語言實例，旨在說明該詞在意義基礎上表現出來的豐富的語義色彩，同時詞語“嗯哪”所具有的獨特的語言魅力亦得以展現。在突出東北方言特點的同時，也為研究東北方言詞語奠定了基礎，對填補該研究領域的空白有著重要意義。

東北方言；嗯哪；語義色彩

一、東北方言常用詞“嗯哪”簡述

粵方言中流行的常用詞語有“多謝”、“唔該”，用法靈活，語義豐富。東北方言中常用的詞語也具有同樣的特點。像東北方言中的嘆詞“嗯哪”、“砢磣（難看）”、“嘚瑟”、“咋的”等常用詞語使用頻率較高，通過這些詞語的運用，表現出東北方言的語言魅力，突出東北方言詼諧、幽默、風趣、俏皮生動的整體語言風格及特點。同時，側面反映出東北人豪爽、直率與樸實的人文風貌。如今，東北方言常用詞常被影視作品選用，語義色彩豐富的東北方言詞再加上人物恰到好處的運用，成功地塑造了東北人的形象。比如“瞅把他給美的，都不知道咋嘚瑟好了！”“看今天的雨還真就下個不停了呢！”——“嗯哪。”

二、“嗯哪”的語義色彩問題

（一）“嗯哪”的詞義解釋

在馬思周、姜光輝的《東北方言詞典》中對東北方言詞“嗯哪”的詞義作出準確解釋：“［嗯哪］［ēn nɑ］，①嘆詞，表答應。/（‘路上加小心車！’）‘嗯哪！’又會說成［n—na］。②置非答句首，有引起注意的作用。/嗯哪，你這只咕咕頭足有五斤沉。（猶‘是的’）”［1］“嗯哪”的意義總體上應該是表達一種應答或答應之義，多用于兩人之間或幾個人之間進行的對話當中來表示肯定。在意義表達使用層面上，該詞可相當于普通話中用的“是”、“是啊”、“是的”、“行”、“好”、“對啊”、“可以”及“啊”、“哦”、“嗯”等嘆詞所表達的相應的應答和肯定之義。因此，在回答別人的問話或是在與對方進行對話時，該詞所能表達的語義清楚明確，話語意義表述簡潔明了。

（二）通過承擔不同的語調形式來表現豐富的語義色彩

1.言語交際的三個要素

言語交際包含三個要素，即：言語交際的主體（說話人、聽話人），言語交際的情境（語境）和言語交際的話語內容，如圖1示。語境對言語交際至關重要，人物所要表達的內容（傳遞信息）與語境緊密聯系，同時人物心理及情感也受語境的影響。說什么樣的話、帶什么樣的語氣語調、附著怎樣的語義色彩都與三個要素有著必然聯系。語境主要指言語交際的具體時間和空間環境，在一定情況下，語境決定著話語意義。任何個人的言語行為都是為了在交際雙方之間產生一定的話語意義，達到一定的交際意圖，同時也在某種程度上表達說話時的心理狀態。如下列對話：

A：“回頭買兩塊豆腐啊！”

B：“想吃豆腐啊！”

A：“嗯哪。”

（語出自電視劇《金婚》）

該對話的交際主體之間有著一定的社會關系，夫妻關系為話語意義的通徹理解提供了有利的條件，這是語義理解的前提條件和基礎。對話當中從“命令買豆腐”到反問一句“想吃豆腐？”最后用“嗯哪”結束對話，表示這個言語交際行為實現了交際意圖。

2.語調形式的差異對意義的影響

“句子的最大特點是有一個完整的語調”。［2］句子帶有一定的語調，它往往受說話人的心理狀態、情感情緒等因素影響。在漢語（方言）當中，語調最豐富的要屬嘆詞和語氣詞。比如對于同一個嘆詞“啊”來說，讀不同的語調便能表示不同的意義：①啊（ā）！真好哇！（表示贊嘆）②啊（á）！這么快呀？（表示驚訝）③啊（à）！好吧。（表示應諾）當然，這個嘆詞的不同語調在某種程度上會受到人物情感因素的影響而發生改變，而人物的情感因素又是受多方面的主客觀因素所制約著。一般情況下，當說話者是高興或是激動的情緒時，其說話的語調會偏高；反之當說話者是低落、憂愁或悲傷的情緒時，其說話的語調則會偏低些；而在急切、緊張等心理狀態出現時，其說話的語調則更為偏高。由于人物的感情種類不同，感情的強烈程度也不同，因此語調的表達方式和表現程度也隨之有所差異。嘆詞、感嘆語氣詞等均能夠幫助表達不同的感情，其中語調是主要的方式。對于由感嘆詞構成的一般感嘆句來說，其語調是尾音拉長而稍下降。當表示不同感情的時候語調也不同，表示斥責情感時語調可以變為升調且高；表示驚訝或意外情感時可以是曲折調或升調偏高。

3.“嗯哪”的語調變化與語義色彩

詞語“嗯哪”的語調變化形式十分豐富，它同時承擔了多種不同的語調形式，帶有不同的意義（語義色彩）。我們結合實際語料來分析研究該詞是如何通過承擔不同的語調來表達豐富的語義色彩的。

（1）A：“你在那邊很冷吧？你受苦了。”

B：“嗯哪！”（電視劇《東北一家人》）

（2）A：“今年收成真好，啥都好啊！”

B：“嗯哪！嗯哪！”

（3）A：“十一國慶節期間，是不是沒有休息呀？”

B：“嗯哪。”

（4）A：“你這回考試考得真不錯！”

B：“嗯哪，那你看！”

A：“你做什么啊？”

B：“食堂管理員哪！”

A：“哎，那可是肥差呀！”

B：“嗯哪！”（電視劇《金婚》）

（5）A：“作業寫完了沒啊？”

B：“嗯哪，嗯哪，寫完了！”

（6）A：“等下次你再考不好試，看我怎么修理你！”

B：“嗯哪！知道了！”（或“嗯！”）

（7）A：“瞧把他給美的，不道咋嘚瑟好了！”

B：“嗯哪！可不咋的！”

（8）A：“回頭買兩塊豆腐啊！”

B：“想吃豆腐啊？”A“嗯哪！”（電視劇《金婚》）

嘆詞、語氣詞負載著一定的話語信息，傳達著說話人的情感，附帶有豐富的語義色彩［3］。在對話過程中，感情的表現是一種內在和外現的雙重結合，一方面某種感情是說話者內心的真實反映和宣泄，另一方面感情的表達是為了表現自己對其他的人或事的不同情感。比如喜歡、悲傷等就是一種在說話過程中的情感意圖的實現。

例（1）A：“你在那邊很冷吧？你受苦了。”

B：“嗯哪！”

“嗯哪”以答句的形式出現，在感嘆的語氣基礎上，宣泄出自己的悲傷、孤單的情感，表現痛苦的情感，一般說話人情緒低落，話語低沉，話音剛落語調特點表現為尾音拉長而下降。

例（2）A：“今年收成真好，啥都好啊！”

B：“嗯哪！嗯哪！”

兩個農民之間的對話，對話的前后兩句A和B在話語意義上達到一種對于“莊稼收成好”的語義共鳴，這是說話者和聽話者的共識和肯定。B句表現說話人十分高興和激動的心情，語速緊湊，語調升高，并且語調上升非常明顯。“嗯哪”一詞附帶著“高興、喜悅”的語義色彩。

例（3）A：“十一國慶節期間，是不是沒有休息呀？”

B：“嗯哪。”［ēn-nɑ］

這個對話是發生在記者采訪修路工人過程中的。在十一國慶節到來之際，面對人們都已回家休息放假的情境，在記者的提問下，修路工人表現得很憂郁，情緒低落。“嗯哪”是在工人低沉憂慮之后回答出來的，語調表現為尾音延長、低降調，同時帶有憂愁、嘆息和無奈的情感語義色彩的表現。

例（4）A：“你這回考試考得真不錯！”

B：“嗯哪，那你看！”

在這里我們看B句，嘆詞“嗯哪”在句中表示一定的感嘆語氣，說話人表達出自己的高興、喜悅心情，對自己十分滿意，這種略帶有驕傲的、洋洋得意的情感則是通過普通的升調表達的，且語義色彩鮮明，表現為高興、得意。

例（5）A：“作業寫完了沒啊？”

B：“嗯哪，嗯哪，寫完了！”

這里的“嗯哪”表現了說話人要宣泄自己不耐煩的情緒，尤其是“嗯哪”一詞的重復使用更加突出了人物的情感，因此附帶了急躁、無法忍耐的語義色彩，語調表現為高升調或升調，語速較快，語氣較重。

例（6）A：“等下次你再考不好試，看我怎么修理你！”

B：“嗯哪！知道了！”（或“嗯！”）

這里則表現說話人的憤怒心理特征，B句表現出氣急敗壞的、憤怒的情態，語調可以用為升高或高升調且語氣很重。

例（7）A：“瞧把他給美的，不道咋嘚瑟好了！”

B：“嗯哪！可不咋的！”

這里的“嗯哪！可不咋的！”感嘆語氣較明顯，語義色彩也是清晰可見。說話方對對方的做法持一種斥責、鄙視的情感，通過高升調或者也可以是略帶有曲折的句調表達出來，并且語調上升也比較明顯。

例（8）A：“回頭買兩塊豆腐啊！”

B：“想吃豆腐啊？”

A“嗯哪！”此話中“嗯哪！”以表示強調之義為主，同時可以引起聽話人的注意，語氣語調平穩，有一定的提示作用，話語帶有升高的語調。

通過對例句的分析，感情意義或者說語義色彩是研究重點。“嗯哪”一詞承擔了多種語調形式，表達不同的情感意義，具有表現豐富的語義色彩的特點。語調具有可變性、可塑性和靈活性；語調也最能體現人物的情態特征，說話姿態和情感特點。在對話過程中，說話者和聽話者雙方的神態往往都要靠說話時的語調得以體現。所以，承擔不同的語調形式、具有豐富的語義色彩是“嗯哪”這個東北方言詞最具特點和語言魅力之處。

［1］ 馬思周，姜光輝.東北方言詞典［M］.長春：吉林文史出版社，2005：77.

［2］ 葉蜚聲，徐通鏘.語言學綱要［M］.北京大學出版社，2001：90.

［3］ 楊雨晨.電影《音樂之聲》中感嘆詞的使用研究［J］.現代交際，2011（4）：65-68.

H07

A

喬倩（1982-），女，碩士，助理編輯，研究方向為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