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我國行業收入差距、地區收入差距、不同群體收入差距均達歷史最高,收入分配格局嚴重失衡已成共識。如何合理調整收入分配關系,努力校正失衡的收入分配格局,成為當前迫在眉睫的社會難題和政治難題。我國“十二五”規劃綱要確定了合理調整收入分配關系的“提低、擴中、控高”的基本思路與政策取向。但是,如何有效地“提低、擴中、控高”,則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
如何“提低”:增收減負,
著力提高低收入群體的基本收入
低收入群體主要涉及農民、城鄉困難居民、企業退休人員和低收入工薪勞動者等四類人群。如何提高低收入群體的基本收入?總的思路是“增收減負”,既要增加低收入群體的收入,也要減輕他們的負擔,“減負”實際上也是另一種形式的“增收”。在增收方面,應繼續支持擴大就業,努力增加農民收入,穩步提高職工最低工資、企業退休人員基本養老金和城鄉居民最低生活保障標準,并加大對全國城鄉低保對象、農村五保戶等8600多萬困難群眾的生活補貼力度;在減負方面,應減輕低收入群體的教育負擔、醫療負擔、養老負擔和住房負擔。具體措施主要有:
一是確立量化的約束性指標,繼續提高最低工資標準。國際上最低工資標準一般相當于社會平均工資的40%-60%,這樣可以保證低工資收入的勞動者分享社會經濟發展的成果,而我國絕大部分省市最低工資低于40%。因此,應確立量化的約束性指標,切實使各地最低工資標準達到社會平均工資的40%-60%。同時,應建立最低工資標準定期調整機制,改變長期以來最低工資增長大大落后于經濟增長和職工平均工資增速的狀況。
二是下工夫提高廣大農民的收入水平,從制度上、機制上解決農民收入偏低問題。現在提高農民收入的很多做法是“直補”,還沒有形成機制,因此要考慮從制度上、體制上解決這個問題。確保農民收入穩步增長,最有效的辦法之一是建立農產品價格保護制度,從制定主要農產品最低收購價格入手,保證種糧農民的勞動報酬不低于非農產業。同時,還需加快推進城鎮化進程,拓寬農民工就業渠道,提高就業能力,促進農民增收。
三是徹底解決農民工欠薪問題,逐步實現農民工與企業其他職工同工同酬。農民工欠薪是近年來各級政府集中解決的問題,但并沒有徹底解決,仍存在反復的情況。應徹底解決農民工欠薪問題,建立農民工工資正常增長機制,逐步建立和完善農民工與企業其他職工同工同酬的制度。
四是強化公共服務,為低收入群體免除“四座大山”(教育、醫療、養老、住房)的后顧之憂。低收入群體微薄的收入,有時甚至支付不了家庭的住房、醫療、養老以及子女的教育所需。因此,應啟動學前教育發展項目,鞏固完善農村義務教育經費保障機制,支持解決進城務工人員隨遷子女接受義務教育問題,健全家庭經濟困難學生資助政策體系;應進一步深化醫藥衛生體制改革,提高城鎮職工基本醫療保險、城鎮居民基本醫療保險和新型農村合作醫療保險參保率和財政補助標準;應不斷擴大新型農村社會養老保險試點范圍,提高企業退休人員月人均基本養老金水平,重點關注企業退休職工等低收入群體,建立正常的養老金調整機制;應大幅度增加財政資金投入,加大保障性安居工程建設力度。
如何“擴中”:提高個稅起征點。
建立正常的收入增長機制
由于中等收入者的邊際消費傾向比較高,因此要進一步擴大中等收入階層比重,形成中等收入群體占主體的“橄欖型”分配格局,警惕“中等收入陷阱”。如何“擴中”?總的思路也是“減負增收”,即減輕中等收入者的稅收負擔、建立正常的收入增長機制。
一是提高個稅起征點,保證居民基本生活開支,不征“過頭稅”。個人所得稅本來是控制高收入者過高收入的一種手段,如在美國10%的最高收入者繳納個稅占總額的80%以上。但遺憾的是,個稅改革卻成為我國“擴中”的首選。雖然我國個稅起征點已經有過兩次調整,2005年從800元上調至1600元,2007年又從1600元上調至2000元。但2000元的起征點意味著絕大部分工薪階層,在某些發達地區甚至包括低收入群體,幾乎都要繳納個稅,個稅已變相成為一種“人頭稅”。美國《福布斯》雜志發表的2007“全球稅負痛苦指數”,中國的稅負名列世界第三。提高個人所得稅薪酬的起征點,將是今年政府給老百姓辦的一件實事。但如何科學地確定個稅起征點?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制工作委員6月15日通過中國人大網公布了自今年4月25日16時至5月31日24時期間,社會公眾對個人所得稅法修正案草案的意見。這次草案將工薪所得減除費用標準,即起征點從2000元提高到3000元。網上共有8.25萬人對這條發表意見。其中贊成以3000元作為起征點的有1.23萬人,占15%;要求修改的3.96萬人,占48%;反對的2.89萬人,占35%;持其他意見的1563人,占2名。持贊成意見的主要集中在月收入3000元以下和3000元7#4500元的人群。事實上,起征點到底定多少合適,應取決于居民的基本生活開支,這個費用是養活再生產勞動力的最基本開支,如果也征了稅,那就是“過頭稅”。在我國增值稅征稅對象中包含了居民的一般消費品乃至生活必需品,稅負具有明顯的累退性,導致高收入者的稅賦占其收入的比重反而比低收入者要低;作為對比,發達國家一般對生活必需品實施低稅率,英國甚至對日常必需的食品、書籍等實行零稅率。因此,必須加快稅收制度改革,加大所得稅的再分配功能,讓個人所得稅調節的重點轉向以高收入群體為主,調高個人所得稅的起征點和高收入者的累進所得稅率,減少所得稅的累進層級,并加大各層級之間的級差,來減輕中等收入階層的稅負。
二是建立正常的收入增長機制,讓收入增長至少“跑過CPl”,努力實現“兩個同步”。個稅起征點提高固然是好事,但不能是讓個稅“一個人戰斗”。隨著物價不斷上漲,如果不及時調整工資,人們實際收入將不斷下降,中等收入群體也將淪為低收入群體。目前,由于我國一直未能建立起正常的收入水平增長機制,使得職工的收入增長十分緩慢,收入增長“跑不過GDP(國內生產總值)”,有時甚至“跑不過CPI(消費者物價指數)”,導致職工的實際購買力降低,一方面嚴重影響了廣大職工的工作積極性,另一方面也不利于啟動消費引擎來刺激經濟增長。今年政府工作報告首提“兩個同步”(即努力實現居民收入增長和經濟發展同步、勞動報酬增長和勞動生產率提高同步),放棄了長期以來一直堅持的“兩低于”原則(即工資總額增長低于經濟效益增長、實際平均工資增長低于勞動生產率增長的原則),這不僅有利于實現“民富與國富”的同步,也有利于啟動消費引擎,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同時也為我國建立正常的收入增長機制提供了政策支撐。因此,應加快建立正常的收入增長機制,積極引導企業建立健全工資集體協商制度,切實把“兩個同步”落到實處,進一步擴大中等收入階層比重。
如何“控高”:打破壟斷,
規范收入分配秩序
對于高收入群體,則要區分收入來源加以調節。對于市場充分競爭形成的合理高收入,要加以保護,要保障技術成果在收入分配中的應得份額;對于不合理的高收入,則要加大調控力度,堅決取締非法收入。具體措施主要有:
一是擴大國有資本收益上繳范圍,提高央企上繳紅利比例。2007年國有資本開始上繳經營收益,結束了國企“利潤獨享”的歷史。但目前國企向國家上繳“紅利”的比例過低(2007年上交比例為5%-10%兩檔,今年提高到10%-15%兩檔)。此外,金融類國有企業還沒有納入收繳范圍。因此,應擴大國有資本收益上交范圍,提高上交比例,統一納入公共財政。完善股份制企業特別是上市公司分紅制度。對于競爭性的國有企業,提高到國內上市公司分紅的平均水平應該是一個比較合理的狀態。按照同股同權原則,規范國有企業特別是行政性壟斷國企的利潤分配,國有資本紅利可用來補充社會保障資金,也可以為收入分配改革提供進一步的發展空間。
二是打破壟斷,縮小不合理的行業差距。國際認可行業間收入差距一般在2-3倍的范圍內。但是據一項九三學社在政協提案中的分析,2008年,我國電力、石油、煙草等壟斷性質的行業職工平均收入,竟然達到全國平均水平的5—10倍。壟斷是市場的天敵,是競爭的對手,也是不當得利的手段。壟斷行業的暴利一直是老百姓非常不滿的一個源頭。我國行業間工資差距中,約1/3是壟斷因素造成的。按照國家發改委分配司有關報告列舉的18個行政性壟斷行業的工資總額推算,以2007年行業平均工資為基數,節省下來的1/3211資福利可以多容納700萬人就業。如果把行業差距縮小到多數市場經濟國家合理的差距,達到最高與最低比為2:1左右,節省下來的工資福利可以多容納1000萬人就業。因此,應當加快壟斷行業改革的步伐,引入競爭機制,堅決消除因為行政性壟斷造成的行業差距過大的現象。第一,打破壟斷,放開電力、電信等壟斷行業,通過市場競爭達到收入均衡。第二,對壟斷企業產品實行限價。對具有戰略性或自然壟斷的資源定價實行有效監管,規定壟斷企業最低產品供應量、最高限價。第三,對壟斷行業實行限薪。完善對壟斷行業工資總額和工資水平的雙重調控政策,嚴格規范國有企業、國有控股金融機構經營管理人員特別是高層管理人員的收入,控制其不合理增長,逐步建立健全財產稅制度。
三是規范收入分配秩序,加快建立收入分配監測系統,將隱性收入顯性化、顯性收入規范化,讓收入更多地“曬”在陽光下。目前,在收入分配領域出現了一些模糊不清的“中間地帶”,即“灰色收入”,高收入者的收入很大一部分來自名目繁多、形式各異的“灰色收入”。去年政府工作報告首提“規范灰色收入”引發廣泛爭議。由于報告沒有對“灰色收入”給出定義,一些代表委員擔心這一表述會為不法收入合法化創造空間。 “灰色收入”因定義不明,最終未寫入政府工作報告。但是,不寫入并不代表不存在,普遍存在的“灰色收入”如何厘清與規范,仍是一大難題。因此,應加快建立收入分配監測系統,將隱性收入顯性化、顯性收入規范化。大力整頓和規范收入分配秩序,堅決打擊取締非法收入,加大對非國有經濟,重點是私營企業和外資企業的審計和稅收稽查力度,從根本上解決少數企業偷稅漏稅等非法收入問題。清理規范國有企業和機關事業單位工資外收入、非貨幣性福利等。加強政府非稅收入管理,清理規范各種行政事業性收費和政府性基金。同時,弱化權力對要素市場利益分配的尋租,減少政府對經濟生活的干預及借助公共決策降低既得利益制度化的幾率,逐步形成公開透明、公正合理的收入分配秩序,盡快扭轉收入分配差距擴大趨勢,努力使廣大人民群眾更多分享改革發展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