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訴訟監督是檢察機關法律監督職責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指人民檢察院依照法律規定對刑事訴訟法活動全過程的合法性進行迭律監督,包括立案監督、偵查監督、審判監督、刑罰執行監督。刑事訴訟監督的目的就是為了糾正刑事訴訟中的司法不公現象,確保刑事訴訟活動正確合法地進行,保障刑事案件當事人的正當權利,防止司法腐敗,維護司法公正,確保國家法律統一、正確地實施。
在司法實踐中,檢察機關為了順利開展包括刑事訴訟監督在內的法律監督,針對訴訟監督的一些薄弱環節作了許多工作,如2008年9月25日,北京市人大通過了《進一步加強檢察機關訴訟監督的決議》,對檢察機關提出具體要求,通過明確履行職能的方式,提高檢察機關的訴訟監督能力,并對被監督單位、各級黨委和各級政府提出了要求。隨后,上海、浙江、四川、湖北等省、市先后出臺了“關于加強檢察機關法律監督或是訴訟監督”類似的更加細化的決議或是決定。然而,即便如此,由于我國司法體制和立法等方面的缺陷,在刑事訴訟監督的實踐中,檢察機關對刑事訴訟活動的監督還存在不少難點和問題,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和制約著刑事訴訟監督的效果。
一、刑事訴訟監督中存在的問題
法律監督是法治文明的實現和延伸,是所有公權力都應該受到限制的必然產物。在我國,法律監督的機關為檢察機關,我國《憲法》第129條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檢察院是國家的法律監督機關”。《刑事訴訟法》第8條規定。“人民檢察院依法對刑事訴訟實行法律監督”。上述法律規定,明確了人民檢察院有權對整個刑事訴訟活動進行法律監督,即“刑事訴訟監督權”,是人民檢察院對各種刑事訴訟活動是否合法所履行的監督權。在我國,刑事訴訟監督權可以分為立案監督權、偵查監督權、刑事審判權、刑罰執行監督權刑事訴訟監督權是檢察機關訴訟監督權的核心,然而在司法實踐中,由于法律關于檢察機關法律監督的規定過于原則、籠統等原因。導致我國刑事訴訟監督的效力得不到有效的保障。具體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刑事訴訟監督對象不全面
監督對象存在規定不全面的問題貫穿刑事訴訟監督整個過程中。在刑事立案監督中,我國《刑事訴訟法》第4條規定:“國家安全機關依照法律規定,辦理危害國家安全的刑事案件,行使與公安機關相同的職權”,第18條第3款規定:“自訴案件,由人民法院直接受理”。第225條第2款規定:“對罪犯在監獄內犯罪的案件由監獄進行偵查”。可見,在我國,具有刑事立案權的機關除公安機關和檢察機關自偵部門外,還包括國家安全機關、人民法院、監獄等。而我國《刑事訴訟法》僅在第87條把刑事立案監督的對象規定為公安機關,雖然《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將立案監督的對象擴展到檢察機關自偵部門,但這顯然不能涵蓋我國所有具有立案權的機關,其大大局限了立案監督的范圍,明顯削弱了檢察機關的刑事訴訟監督職能。
在審判活動的監督中,根據民訴法規定,附帶民事訴訟的審判亦應是檢察機關監督的對象,但由于公訴部門長期從事的系刑事檢察職能,刑訴法及高檢刑事訴訟規則亦未規定附帶民事訴訟的審判公訴人的權利義務,再加上檢察機關內部民行與公訴部門的職能劃分,一般公訴人對附帶民事訴訟部分很少關注。附帶民事訴訟審判活動成為刑事訴訟監督的一個死角。
在刑罰執行監督過程中,按照《刑事訴訟法》第224條規定:人民檢察院對執行機關執行刑罰的活動是否合法實行監督。刑罰執行監督的范圍應包括所有刑罰執行活動。但在實踐中,由于種種原因,檢察機關只有對諸如監禁刑、生命刑的監督落實的比較好,對于其他刑罰執行活動如管制、徒刑緩期執行、財產刑等則監督力度不夠。而對于2011年5月1日實行的《刑法修正案(八)》第85條規定的社區矯正,則更是無從監督。
(二)刑事訴訟周期較長、監督的時效不明確
刑事訴訟是一項耗費國家巨大經濟資源的活動,我國1996年修正刑事訴訟法時提出簡易程序這一概念,規定:依法可能判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單處罰金的案件,事實清楚、證據充分,人民檢察院建議或者同意適用簡易程序的;告訴才處理的案件,被害人起訴的有證據證明的輕微刑事案件。對于適用簡易程序審理的案件,應由審判員一人獨任審判,公訴案件檢察人員可以不出庭支持公訴,在法庭調查、法庭辯論中程序簡化。與普通審判程序相比,簡易程序在很大程度上縮短了結案周期,節約了司法資源,降低了訴訟成本,提高了訴訟效率。完全適應經濟高速發展的社會,但是在司法實踐中,簡易程序的適用率卻不高。
立案監督方面,我國刑事訴訟法對立案監督時效未作規定,《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對此規定也不具體。監督流程不規范,相關責任人隨意性較大,如控申部門受理立案監督案件后,審查期應該是多長:公安機關說明不立案理由不充分,批捕部門應限多長時間通知公安機關立案或答復控申部門等等,以上諸環節都缺乏時效規定,使辦案周期延長,影響人民檢察院嚴肅執法的形象。
(三)案件來源渠道單一,不利于監督權的行使
實踐中,人民檢察院通過審查案件發現立案監督案源主要有兩種情況:一種是通過審查發現案中案或在犯罪嫌疑人檢舉、揭發的構成刑事犯罪的案件中,認為公安機關應當立案而未立案的案件;另一種是根據有關規定,在審查案件過程中對共同犯罪案件中應當追究刑事責任而公安機關未予追究或未追究刑事責任的人員進行監督的案件,即過去稱之為“追捕”的情形。這兩種渠道都是在對公安機關報捕案件的審查過程中獲得,這在公安機關每年受理和處理的報捕案件僅占其中的一小部分。絕大多數治安及其他案件,檢察機關都無法接觸到,不能進行監督,這是立案監督案件來源渠道狹窄的最主要原因。
在被害人向人民檢察院控告和檢舉的案件中,被害人基于純良的秉性,他們對“犯罪人”有著最樸素的認識,他們普遍存在的邏輯是:認為只要是有侵害事實的存在,犯罪嫌疑人就必定要判罪定刑。而真正的證據卻往往被被害人所忽視,而作為司法機關,不管是偵查、審判還是監督,都要求的必須是“證據充足”。現實生活中,看起來似乎真相大白的案件,卻往往因為沒有證據而不能指控犯罪。這種情況造成的結果是被害人控告檢舉的對象眾多,卻常常是案件線索一大堆,而真正有理有據可以作為立案監督的卻鳳毛麟角。往往浪費了大量人力物力,結果卻事倍功半。
(四)監督對象抵觸、不配合情緒的存在嚴重妨礙法律監督權的行使
監督對象的不配合行為妨礙檢察機關法律監督權、訴訟監督權的行使。檢察機關刑事訴訟監督,主要通過通知立案、抗訴、檢察建議、糾正違法等手段對立案活動、偵查活動、審判活動、刑罰執行活動進行監督。而由于公安機關、法院內部存在的目標管理考評或績效考核機制,公安機關及法院對檢察機關的監督普遍存在抵觸、不配合的情緒。且由于這些監督手段法律規定的不完善,缺乏保障機制,表現比較突出的就是糾正違法、檢察建議的處境尷尬。《刑事訴訟法》第76條規定了糾正違法,但是法律并沒有就糾正違法的實施保障進行規定。對于被監督機關不接受糾正違法意見的,檢察機關往往束手無策,實踐中有些機關對糾正違法意見書置若罔聞的情況屢見不鮮。這些現象的存在將檢察機關置于尷尬的境地,造成檢察機關行使訴訟監督的司法實踐效果不理想。
(五)訴訟監督多為事后監督,具有滯后性
當前檢察機關對刑事判決、裁定變更執行的監督,只能在接到有關機關決定或者裁定書之后,才能對認為不正確的決定或者裁定提出書面意見。由于是事后監督,檢察機關即使提出糾正意見,對于權利損害者的權利救濟,也難以發揮應有的效果。
而對于偵查活動中刑訊逼供及暴力取證、強制性偵查措施、濫用刑事手段違法插手經濟糾紛等問題監督力度更為不強,且由于刑訊逼供、暴力取證、強制性偵查措施等,取證具有一定的時效,被刑訊逼供者或是因此受到莫大的冤屈,屈打成招,如佘祥林、趙作海案,或是因為沒有鑒定取證這方面的意識,往往造成在法律規定的時限內行使自己的權利時,卻因為證據的鑒定時效已過,無法取得證據等原因不能勝訴,這時就造成了老上訪戶等的出現。如若檢察機關提早介入、同步監督,此類案件將較少甚至是不會發生。
而在刑罰執行過程中,服刑人員的人身自由是被限制、某些權利是被剝奪的,尤其是他們需要在固定的封閉場所強制接受思想和勞動改造,從這個角度講。服刑人員在刑罰執行過程中處于弱勢地位,他們的人權經常被漠視:部分監管人員執法簡單粗暴。對服刑人員還有打罵、歧視的現象;“牢頭獄霸”也是屢禁不止。檢察機關雖有專門的部門對監管場所進行監督,但面對執法過程中的違法行為,檢察機關的監督強制性較弱,雖然法律明文規定了相關監督的內容,但是由于在實際取證中存在困難,所以檢察權的行使難以實現有效的結果,這也是“躲貓貓”事件產生的主要原因之一。
在刑事審判活動中,主要有兩個基本環節,即定罪和量刑。根據現行《刑事訴訟法》第137條規定,檢察機關審查案件應當審查“犯罪性質和罪名的認定是否準確”。實踐中對案件提起公訴時也要向人民法院明確指控的罪名,檢察機關通過提起公訴對人民法院刑事審判定罪活動起到了必要的事前監督作用。但對于人民法院刑事審判量刑活動,刑事訴訟法卻沒有相應的規定。只規定檢察機關認為法院判決、裁定確有錯誤的,應當向上一級法院提出抗訴。在司法實踐中,人民法院量刑的自由裁量權比較大,容易出現量刑不平衡的問題,檢察機關通過事后抗訴,對于一些量刑畸輕或畸重的案子,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達到監督和糾正的目的,但對于一些量刑不恰當的案件,則達不到監督的效果。
二、完善刑事訴訟監督的對策和建議
(一)完善訴訟監督機制,制定檢察監督法
針對在實際生活中出現的監督難題,如調卷難,執行監督難、無具體執行細則等現象,可以考慮出臺規范性文件,汲取成功經驗后。再制定檢察監督法。
在山西省,省檢察院會同省高級法院、省公安廳、省安全廳、省司法廳,聯合出臺落實省人大常委會關于加強訴訟監督決定的四個規范性文件,在檢察改革上持續“發力”。經過充分協商,會簽了《關于在審判工作和檢察工作中加強協調配合與監督制約的規定》、《關于在刑事訴訟活動中加強協作配合與監督制約的規定》、《關于在刑罰執行和監管活動中加強協調配合與監督制約的規定》、《關于對司法人員在訴訟活動中的瀆職行為加強法律監督的實施意見(試行)》。這是對破解當前訴訟監督難題做的深層次的機制性探索,這四個文件涵蓋了刑事訴訟活動的全部流程,制定了如“涉法涉訴重信訪案件機制”、“防止超期羈押及久押不決機制”、“防止特定重點罪犯脫管漏管機制”以及對“司法人員訴訟瀆職行為法律監督機制”等亮點,協調配合貫穿制度始終,并將解決操作問題列為重點等,做法規范、可操作性強。為訴訟監督立法打下良好基礎。
對于訴訟監督法,我們不僅要在三大訴訟法中完善,更要強化制定檢察監督法,完善刑事立案監督對象和范圍的法律規定,將所有擁有刑事立案權的機關都納入監督范圍,將對積極立案行為的監督同對消極立案行為的監督有機地結合起來,形成一個完整、嚴密的刑事立案監督體系,對所有的刑事立案行為進行全面監督。
其二,細化人民檢察院在刑事立案監督活動中的相應權力,主要有:刑事立案監督調查權,包括有權調取和審查刑事立案主體的案卷材料,有權審查刑事立案主體受案、立案、破案的登記表冊,有權審查刑事立案主體的立案、不立案和撤案決定書;刑事立案監督決定權,包括有權作出變更刑事立案主體應當立案而不立案決定的決定,有權作出變更刑事立案主體不應當立案而立案的決定的決定,有權作出變更刑事立案主體的違反立案程序的決定。
(二)拓展監督渠道、建立人性化的監督方式
基于人性的弱點分析,人們普遍抵觸負面的評價與報道,作為司法干警亦是如此,據最高人民法院2010年7月13日公布的《人民法院工作年度報告(2009年)》顯示。自2005年以來,案件量年均遞增5.95%。2005年。全國18.9萬法官審執結案件837萬件,到了2009年,全國19萬法官審執結案件達到了1054萬件。這意味著,在2009年,我國法官平均每人要審執結55件案件。同時,報告指出。基層的審判任務更為繁重,有的基層法院人均年結案高達280多件!在如此高強度的工作壓力下,我們很難保證案件審理過程中不出現瑕疵,這種情況下,他們對于訴訟監督就易出現不配合、抵觸的情緒。
在一次專題調研中,就公安機關偵查人員對檢察機關訴訟監督的意見和看法,向東城區、朝陽區、通州區三個公安分局的法制處和預審大隊民警發放了調查問卷,一共發放了60份問卷,收回59份。在對于“檢察機關以哪種方式提出的監督意見或者建議你更能夠接受”這一題中,47人選擇“建立多渠道多種形式的溝通機制,方便公安干警與檢察干警進行交流,有了問題及時解決”,其余分別選擇了具體的監督形式,說明公安機關對于訴訟監督的具體形式有較高的要求,特別希望監督形式靈活多樣,而不局限于現有的一種或幾種。
檢察機關對公安機關個人直接提出意見建議的具體方式,41人選擇了電話交流或私下溝通,占69.5%;只有5人選擇發正式公文,占8.5%;另外有30.5%即18人選擇公開場合交換意見。說明公安干警更能接受對于自己有實際幫助的工作方式,而不是批評的方式,這對于訴訟監督工作的人性化程度提出了較高的要求。
刑事訴訟監督的目的是為了糾正刑事訴訟中的司法不公現象,確保刑事訴訟活動正確合法地進行,保障刑事案件當事人的正當權利,防止司法腐敗,而不在于懲罰處置。正如刑罰的目的在于威懾、預防犯罪、維護社會公益,而不在于剝奪犯罪嫌疑人的自由乃至生命權利。
基于這樣的考慮,我們可以選擇多樣化、軟性的監督方式來達到監督目的,如上述問卷調查中所提到的電話交流或私下溝通,檢察人員應記錄所做的電話交流或私下溝通的時間、內容以及溝通后相關人員的整改措施及落實情況,當被監督人員不采取相關整改措施時,檢察人員具有處理建議權,這里的處理建議具有剛性。
檢察院作為監督方,可以制定相關的規則及考核標準,考核檢察人員的軟性監督如電話交流或私下溝通、剛性監督如發出檢察建議等。作為被監督對象的公安機關或是法院,則只考核剛性監督方式如是否收到檢察建議等,
(三)采取多種方式、實現監督的同步性
1,在偵查活動中,檢察機關提前介入引導偵查活動。適時介入重大案件,加大對重點偵查活動中刑訊逼供及暴力取證、強制性偵查措施的監督,可以有效、及時的保障當事人的權利。
《刑事訴訟法》和《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規定對于必要的重大案件,偵查監督部門可以適時介入進行引導偵查。而實踐中,對于哪些案件屬于“重大案件”,如何開展提前介入等都缺乏明確的規定,致使檢察機關介入具有被動性、不確定性,多數案件不能通過介入的方式監督。要改善這種情況建議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第一,排除非法證據,這里的非法證據不僅包括非法言辭證據,亦包括非法實物證據。第二,詢問過程全程錄音錄像,保障犯罪嫌疑人的權利不受侵害,并建立多渠道、便捷的舉報方式,使犯罪嫌疑人能在第一時間行使自己的權利。第三,與公安機關溝通協調,進一步擴大和明確提前介入案件的范圍,并與公安機關達成共識。檢察人員應側重對公安機關的偵查活動是否合法實施進行監督,通過事中和動態的監督及時發現和糾正偵查人員的違法行為。
2,在立案偵查中,健全信息共享平臺和案件移送機制。各級人民政府應支持檢察機關依法開展法律監督工作,行政執法機關應積極推進行政執法與刑事司法的有效銜接,會同檢察機關建立健全信息共享平臺和案件移送機制,保證行政執法過程中發現的犯罪線索及時移送司法機關;對檢察機關要求提供有關案件材料、介入調查的,應當積極配合;對檢察機關提出的監督意見,應當認真辦理,及時書面反饋情況。
3,在審判過程中行使量刑建議權。量刑建議,是指檢察機關在刑事公訴中,針對被告人的犯罪事實及其性質,依法向審判機關提出較為具體的量刑意見。其制約了法定幅度內量刑不均的判決出現。公訴人庭審時提出合理的量刑建議可以對法官的量刑形成監督和制約,并將量刑監督的時間由判決后對判決書的審查前移至庭審階段,從而避免審判人員在量刑時的隨意性,并可制約審判機關辦案人員在量刑上徇私枉法行為的發生。
這種事前監督的方法。主要是賦予檢察機關量刑建議權。將量刑納人到法庭審理程序。如可規定:“公訴人提起公訴時,應當對被告人的量刑問題提出明確的請求意見并且說明理由。對適用簡易程序審理的公訴案件,人民檢察院不派員出席法庭的,公訴人應當在起訴書中提出量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