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訴權能動配置管見

　　總體而言，現行公訴權的配置比較符合我國的基本國情，并適合一定時期社會發展的基本要求和法治化進程的需要，但由于我國長期堅持起訴法定主義，體現公訴權能動性的公訴裁量權僅限于“微罪不起訴”的范圍之內。存在適用范圍狹小。行使過程中缺乏配套手段與程序的輔助，不起訴決定的法律效力不穩定等問題。使公訴權的能動性發揮不充分。并進而影響到社會矛盾的有效化解。
　　一、公訴權配置在能動性方面存在的問題
　　一是公訴裁量權的適用范圍過窄。為了防止公訴裁量權在實踐中被濫用，立法對相對不起訴規定了較為嚴格的適用條件，即通過“犯罪情節輕微”和“依照刑法規定不需要判處刑罰或者免除刑罰”這兩個條件予以雙重限制。這種嚴格的條件限制大大減少了能夠適用相對不起訴的案件數量，不能適應當前刑事犯罪數量不斷增長的現實。二是行使公訴裁量權缺乏配套手段與程序的輔助。對于一些不需要提起公訴，但卻需要一定時間對犯罪嫌疑人進行必要考察和教育的刑事案件，因現行法律沒有賦予檢察機關必要的考察權，或輔以一定時間考察期限等程序的啟動權，以致檢察機關在對犯罪嫌疑人實施訴前考察和教育時，因缺乏法律依據而受到諸多質疑，有時甚至因有的單位不愿積極配合而影響考察、教育質量，這既不利于公訴裁量權的慎重、準確行使，也有損檢察機關實施法律監督的權威性。三是不起訴決定的法律效力不穩定。按照我國刑訴法的規定。對于檢察機關作出的不起訴決定，被害人不服，提出申訴后，檢察機關維持不起訴決定。被害人可以向法院起訴；被害人也可以不經申訴，直接向法院起訴。并且，被害人申訴后提起自訴，還沒有明確的期間限制。這樣，在一個相當長的時間內，被不起訴的案件始終處于一種隨時可能被重新起訴的不確定狀態，不起訴決定并不能確定地終結刑事訴訟，其效力存在嚴重的不穩定性。四是刑事審判監督權有弱化的趨勢。刑事訴訟中，檢察機關有權對審判活動中違反訴訟程序的行為提出糾正意見，并對確有錯誤的判決、裁定提起抗訴。但就提出糾正意見這種方式而言，由于缺乏相應的程序保障機制，對于檢察機關提出的口頭或書面意見，法院很少采納，而且即使采納也不會對訴訟結果產生什么影響，因而實踐中檢察機關很少采用這種監督方式。就抗訴而言。雖然有較為完善的程序保障，但基于公訴職能與法律監督職能二者之間的角色沖突，檢察機關在抗訴時對前一角色的重視程度遠遠超過后者，阻礙了檢察機關法律監督職能的有效發揮。
　　二、公訴權能動性在配置上存在問題的原因分析
　　一是對傳統法治理念的堅守，影響到對公訴權的能動配置。作為我國法治基本綱領和口號的“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體現著人們從法條主義角度對法治內涵和形態的理解。因此，當作為檢察權之一的公訴權強調其配置的能動性時，難免會對人們的法治理想，對司法的期待形成較大的沖擊。
　　二是公訴權濫用的風險，影響到對公訴權的能動性配置。為確保公訴權的行使合乎法律，防止權力的異化和濫用，國家通過法律的形式嚴格配置公訴權，使其在法律限定的范圍內運行。在當前我國檢察隊伍的素質尚不夠理想，維系和保障檢察隊伍素質的制度與體系尚不盡完善的情況下，影響到立法者對公訴權的能動性配置。
　　三是檢察隊伍專業化程度不高，影響到對公訴權的能動性配置。目前，檢察機關人才匱乏、隊伍整體素質不高的問題仍較突出。同時，現有的檢察官管理體制是按照行政化管理模式運行的，這使得檢察官不得不將大量的時間、精力耗費在諸多行政事務中，由于行政事務與法律專業背景相去甚遠，檢察官專業化程度整體上必然有所下降。對檢察官的大眾化制度設計，難。以造就法律監督所要求的高素質、專業化的檢察官隊伍，也使得檢察人員難以抵御來自各個方面的干預和誘惑。在此情況下。很難給予檢察官過大的自由裁量空間，這也決定了對檢察官層面上的能動性必須設定必要的限制，否則，公訴權的能動性極易成為公訴權濫用的借口。
　　三、優化公訴權能動配置的建議
　　第一，適當擴大不起訴裁量權的適用范圍。一是立法上應當明確規定檢察機關在作出不起訴決定時應當考慮的公共利益因素，如社區的安定與和諧、被害人權利的保障、被追訴人重新回歸社會的需求等。二是立法上應當放寬對檢察機關起訴裁量權的限制，取消作出相對不起訴必須符合犯罪情節輕微、依照刑法規定不需要判處刑罰或者免除刑罰的規定，賦予檢察機關為實現公共利益對較為嚴重的犯罪作出不起訴決定的權力。
　　第二，對于特殊群體的犯罪做出特別規定。一是未成年人犯罪。根據國際通行的做法，未成年人犯罪除適用現行法律規定的不起訴條件外，還應當增加可以不起訴的情形。如對于犯罪情節輕微，雖沒有刑法規定的不需要判處刑罰或者可以免除刑罰的情節，但認罪態度好，又屬于初犯。過去一貫表現較好，家長、監護人或學校愿意接回幫助教育的，都可以斟酌作不起訴處理。二是老年人、殘疾人犯罪。針對老年人、殘疾人犯罪，如果犯罪情節較輕、認罪態度較好且為初犯的話，可以適用相對不起訴。三是可能判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根據犯罪情節、公共利益和悔罪表現，不起訴后不致再危害社會的，檢察機關可以裁量做出不起訴處理。
　　第三，建立刑事和解制度。適用和解程序辦理的案件至少應當具備以下條件：一是屬于侵害特定被害人的故意犯罪或者有直接被害人的過失犯罪。二是案件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三是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自愿認罪悔過。積極賠禮道歉、賠償損失，被害人一方愿意接受對方的悔罪、道歉等。四是雙方當事人對賠償的數額、履行方式、期限等達成一致并且已經實際履行了和解協議，被害方諒解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也希望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依法從寬處理。五是雙方當事人達成和解協議必須出于自愿。經和解。如果雙方達成協議，被害人不要求追究刑事責任的，檢察機關就可以根據公共利益權衡原則依法做出不起訴決定。
　　第四，建立附條件不起訴制度。筆者對建立附條件不起訴制度提出以下設想：適用的對象為符合適用輕緩刑事政策條件的過失犯、初犯、偶犯、中止犯、從犯、脅從犯、防衛過當犯、避險過當犯，以及老齡人和又聾又啞的人或者盲人。適用的條件除了犯罪嫌疑人主觀上應當真誠悔罪。客觀上具備一定的矯正條件外，其適用還應當征得犯罪嫌疑人本人的同意。
　　第五、增設檢察官擔當自訴制度。擔當自訴是指當自訴的程序開始后，可能會由于被害人本人出現某些特殊的情況而使其訴訟行為無法繼續正常進行，為維護被害人的合法權益，可由檢察機關接替被害人行使自訴職能，使已經開始的訴訟程序得以繼續進行。在擔當自訴中，檢察機關并不因此而取代被害人的訴訟地位，案件性質也不因此轉化為公訴案件，在被害方的自訴障礙消除后，檢察機關應退出訴訟。由適格自訴人繼續進行訴訟。我國有必要根據實際情況，結合《刑法》第98條，規定如果被害人因受強制、威嚇無法告訴或者被害人死亡。沒有近親屬代其提起自訴的，人民檢察院可以擔當自訴人在自訴案件中的地位，代自訴人為訴訟行為。
　　第六，完善審判監督權的能動配置。為確保審判監督發揮應有的作用，宜取消“提出糾正意見”這種監督方式，將其適用情形納入抗訴的理由之中，通過提起程序性抗訴，實現檢察機關對法院審判程序行為的監督。基于檢察機關公訴職能和法律監督職能的沖突和對立，建議將這兩項職能分別交由檢察機關的不同部門來行使。在修改刑訴法時，建議將量刑建議權作為檢察機關的法定權力予以確定。在法律中應當明確量刑建議的實施主體、提出量刑建議的程序和量刑建議書的內容及要求。法官在判決過程中要對檢察機關提出的量刑建議予以參考，在判決書中要對是否采納檢察機關的量刑建議進行評議與闡述。同時，立法上應當明確賦予檢察機關建議權。明確檢察建議的法律效力，強化檢察建議的執行力，并對建議對象的義務和相應法律后果作出相應規定。
　　注釋：
　　[1]劉孝暉：《論我國檢察權配置存在的缺陷及其完善》。栽當代法學論壇網。
　　[2]樊崇義主編：《檢察制度原理》，法律出版設2009年版，第245頁。
　　[3]陳國慶：《檢察制度原理》，法律出版社2009年版，第210-211頁。
　　[4]羅智勇：《對我國公訴與自訴關系的理性思考》，載《中國刑事法雜志》2006年第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