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主權財富基金投資策略辨析

　　【摘要】后金融危機時代，主權財富基金的投資遇到了來自投資東道國和自身經營管理上的雙重壓力。通過分析中國主權財富基金面臨的問題和投資策略，指出中國主權財富基金必須在投資地區、投資組合、投資方式、內部治理和加強監管等方面有更好的操作和制度安排，在此基礎上探索中國主權財富基金的投資模式。
　　【關鍵詞】主權財富基金 金融危機 投資策略
　　
　　金融危機爆發后，各國采取了各種刺激經濟的措施，普遍都實施了積極的貨幣政策，對外來投資也采取了較為寬松的政策，隨著經濟的逐步回暖，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又開始散布“主權財富基金威脅論”，并且對中國等發展中國家的主權財富基金采取了嚴格的審查和限制措施。
　　中國主權財富基金面臨的問題
　　較高的資金利息壓力。作為我國的國家主權財富基金，中國投資有限責任公司成立于2007年9月，注冊資本金為2000億美元，是由財政部通過發行1.55萬億元特別國債，向央行購買等值外匯儲備籌資成立的。這1.55萬億人民幣國債的資金成本在4.5%左右，每年利息就高達人民幣683億。關于利息的具體處理情況不得而知，但中投2008年年報就此問題似乎做了解釋，年報明確表示，投資所獲得的收益將“作為利潤上交股東（國家），力爭覆蓋特別國債的利息支付需求”。這是否隱含著中投公司不需要直接承擔償債義務，只需向財政部上繳利潤。這樣一來，當初發債借貸的主體財政部，是否想通過將利息掛賬或剝離的方式，以減輕中投的負擔，可是即便這樣，中投的壓力實際仍然存在。
　　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對主權財富基金越來越嚴重的戒備心理。許多發達國家擔心新興市場國家主權財富基金作為政府的投資，對這些投資目的地國家企業的并購會對其經濟安全、甚至國家安全構成威脅。美國國會在這方面最為敏感，幾乎每次召開聽證會都會警告政府要警惕主權財富基金對國家安全的影響。2007年，美國國會通過了《外國投資與國家安全法》。該法對《國防生產法》721條款作了大的修改和補充，包括以法律形式明確外資委員會的地位和運行程序，細化了調查與審查的程序，進一步加強對外國政府投資的審查規則等①。此外，該法案還擴大了與國家安全相關的行業領域，基礎設施、大型電廠、港口等也明確納入審查范圍。美國通過嚴格審查手續，使外國主權財富基金能夠放棄投資與美國國家安全相關的行業，把投資目標轉向美國所希望的領域②。
　　內部監管不嚴導致利益輸送。由于對外投資的復雜性，需要具有國際投資經驗、客戶關系、投資管道和熟悉國際投資規則和法律的專業化人才，這樣的人才有可能是本土培養的，也有可能是引進外來的，能同時擁有上面條件的人才本來就不多，即便有一些這樣的人才，如何解決監管問題是擺在中投面前的一個重要課題。國際投資有著自己的游戲規則，每一筆投資背后都牽涉著方方面面的利益，任何身處其間的人都可能攫取巨大的個人利益，一些看似有利于公司的重大投資行為可能存在著巨大的個人利益輸送。既要實現對投資行為的有效監管，又要充分發揮專業人員的作用，是困擾所有復雜投資行為的共同難題，更是像中投這樣的新公司要著力解決的重大問題。
　　后危機時代中國主權財富基金的投資策略
　　投資地區以美國等傳統國家為主向亞洲、歐盟等地區分散。從中投成立以來的投資地區來看，海外投資多以美國等西方發達國家為主，如成立之初投資美國私募基金管理公司黑石公司和摩根士丹利公司等，2008年收縮投資，全年海外投資僅有48億美元，也以發達國家的現金產品為主。2009年投資的地區除了美國、加拿大等傳統投資目的地國家外，更多地向亞洲等地區轉移。由于美國、澳大利亞等國家實施金融保護主義政策，對新興市場國家的主權財富基金采取嚴格審查限制，所以，中投公司應將目光從瞄準美國等傳統投資目的地國家轉向更廣闊的區域，如亞洲的許多國家和地區，還可以抓住歐盟由于身陷債務危機對中國資金從拒絕到審慎歡迎的轉變契機，在歐盟實施新一輪的戰略投資。
　　投資組合以現金和現金產品為主向股權投資等多元化方式轉變。從中投2008年和2009年的年報比較來看，在全球組合資產分布中，2008年現金和現金產品占了87.4%，股權投資占了3.2%，而2009年現金和現金產品下降到32%，股權投資上升到36%，這一變化主要體現在中投投資領域和方式的變化，由現金和現金管理類產品向股權投資轉變，行業也由金融領域向能源、資源領域轉變。鑒于近年來美國不斷地創新金融產品，不斷地開發金融衍生工具，從而導致投資金融產品的復雜性和風險性，中投有必要降低這一領域的權重。從各國主權基金的投資領域來看，主要還是進行戰略性投資，所以中投應積極配合國家發展戰略，在對外拓展資源、能源等方面積極出手，同時還應關注諸如農業項目、大型商業零售服務管理等領域，為維護國家安全和國計民生作出貢獻。
　　投資方式以直接投資為主向間接投資為主轉變。主權財富基金因為其政府背景，在投資時常常受到限制，特別是對發達國家直接投資時很容易受到這些國家的嚴格審查，這種傾向甚至在國有大型企業對外實施跨國并購時也不例外，如中海油并購優尼科的失利。這就需要我們在選擇投資方式時注重直接投資和間接投資的合理安排。尤其是實施間接投資，就是將資產轉包給資產經營管理人，主權財富基金公司的工作僅是選擇第三方基金管理公司進行投資管理和其后的溝通與監督，掌管8750億美元資本的阿布扎比投資局70%至80%的資本都由第三方基金進行管理。中投也注意了這個問題，設立相對收益投資部、策略投資部、私募投資部和專項投資部，取代原來的股權投資部、固定收益投資部和另類資產投資部，新的部門設置使得中投的投資方向更加細分。同時，中投也加快在全球范圍內尋找基金管理人，實施間接投資更需要公司具有良好的治理和決策機制，更需要有專業的人才予以配合③。
　　公司管理層由行政化結構向專業化結構轉變。中投公司成立短短三年多時間，對公司的治理結構也在不斷完善，建立了一些專業化的支持平臺，除了董事會、監事會外，還建立了執行委員會和國際咨詢委員會。由于投資的復雜性，特別是國際投資，除了投資經驗外還需要相當熟悉有關國家的產業政策和法律，雖然這些也可以借助外包力量來完成，但董事會、監事會和執行委員會本身的專業化是十分重要的，現董事會里12名董事以財政部和央行的領導為主，政府官員居多，當然這些官員也十分優秀，但大多都是從事宏觀經濟管理，具體投資運作方面的人員相對缺乏。但是中投作為一家金融企業，需要對每一筆投資作出專業的判斷，這方面還需要不斷完善，特別是隨著其投資領域越來越寬廣，需要的高級專業人才就越來越多，在金融危機時期，中投公司吸納了一些國際專業人才，但在領導高層的高級專職人才還太少了，需要進一步加強人力資源儲備。
　　與國家外交政策形成良性互動。從中國外交政策來看，地區合作主義已經成為中國外交的重要領域，它與大國關系處于同等重要的地位。中國同東盟的合作、與上海合作組織的合作等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由于同在亞洲，山水相連，經濟與人員往來頻繁，民間有著友好的交往基礎，在產業結構、市場條件和資源稟賦上都有著較好的合作空間，中投公司應在亞洲區域尋找廣泛的投資機會，以期做到與國家的地區外交政策互相呼應。加強與非洲的合作也十分重要，非洲歷史悠久、幅員廣袤、資源豐富，發展潛力巨大。長期以來，中國企業在非洲進行基礎設施投資建設取得了良好的成績。我們應該堅持在互惠互利的基礎上，加強資源和能源方面的合作，通過合作幫助非洲將資源優勢轉變為發展優勢，同時實現雙贏的合作發展。
　　結 論
　　主權財富基金的興起有著各種不同的原因和情況，不管其資金來源和投資方式如何不同，但他們都有一些共同的特點，一是有著強大的政府背景作支撐；二是在風險可控的情況下追求利益最大化；三是主要在境外實施戰略投資；四是越來越受到投資目的地國的關注。中投公司由于誕生在中國這個引人注目的新興市場國家，由于其獨特的資本金來源，較大的資金規模和各方面對中投的較高預期，使其背負了較大的壓力。特別是在后金融危機時代，中投的各種投資動向都會引起美國等西方國家的重視，所以中投在做好公司內部治理、搭建有效投資平臺、吸納優秀人才等工作外，更需要在投資地區、投資組合、投資方式和加強監管、防止利益輸送等方面有著更好的制度安排和有效運作，強化其市場主體和決策的獨立性，增強投資的透明度，提高風險控制能力，提升公司的經營管理效率，更好地實現資產保值增值。（作者為共青團四川省委機關黨委書記、西南財經大學經濟學院博士研究生）
　　
　　注釋
　　①楊鴻：“美國國家安全審查對主權基金的監管及其啟示”，《河北法學》，2009年第6期。
　　②宋國友：“主權財富基金的興起與美國金融霸權”，《現代國際關系》，2007年第9期。
　　③“中國主權財富基金的新名片”，《鳳凰財經資訊》，2009年8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