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信天游旋法中的“雙四度音調結構”

　　摘 要： 信天游是中國民歌山歌類的一種，主要流行于陜西的北部和寧夏、甘肅的東部。歌詞多為即興創作，語言精練質樸，形象生動，演唱時高亢嘹亮，以增強語言的節奏感和表現力。旋法的一個重要特點就是“雙四度音調結構”，所謂“音調結構”，指的是“在特定的音階基礎上形成的旋律構成原則，從本質上反映了某一民族、某一地區音樂語言的特點，是該民族、該地區豐富多樣的音調現象的概括和抽象”。本文對信天游獨特的旋法，以及雙四度音調結構的概念特點作詳細解釋。
　　關鍵詞： 信天游 旋法 背景因素 “雙四度音調結構”
　　
　　西北地區的民間歌曲種類豐富多彩，在西北很多地方，幾乎人人都會唱民歌，事事要唱民歌。民歌就像是當地人民生活中須臾離不開的朋友，正如一首當地民謠中所唱：“你伴著歌聲躺進搖籃，也伴隨歌聲離開人間。”
　　1.“信天游”獨特的旋法及形成的背景因素
　　“信天游”是流行于陜北、晉西北、內蒙古、寧夏的一種群眾喜聞樂見、富有地方特色的民歌。在陜北它叫“信天游”，又稱“順天游”“小曲子”，在山西被稱為“山曲”，在內蒙古則被叫作“爬山調”。無論是陜北的信天游，山西的山曲，還是內蒙的爬山調，其歌詞都是以七字格二二三式為基本句格式的上下句變文體，而表現則以浪漫主義的比興手法見長。信天游的比喻非常廣泛，包括日月星辰、風云雨露，她那悠揚抒情、激蕩肺腑的曲調早已被人們熟知，被視為民間樂曲中的奇葩，它的詞，也同樣以其生動、簡潔、概括的語言，形成獨特的風格。這種別具一格的藝術表現魅力使“信天游”在民歌中產生了別具一格的特點。
　　信天游由上、下句樂段反復構成，結構關系平衡、清晰、各句歌詞字數無嚴格規定，但比較對稱。上句唱詞常用比、興的手法，展示意境或想象；下句唱詞是比較具體的敘事和抒情如“馬里頭挑馬不一般高，人里頭挑人就數哥哥你好”。曲調多建立在“徵—宮—商—徵”這樣一種“雙四度框架”上，上句分成兩個腔節，并在頭一個腔節上作較長的延伸，給人以遼闊悠遠之感；下句一氣呵成，在上、下句變化反復的歌唱中，歌手們浸注著自己的人生感慨。代表曲目有《腳夫調》、《蘭花花》、《趕牲靈》、《橫山下來游擊隊》、《見面容易拉話難》等。信天游的曲調往往是上句比較開放，音區較高，跨度也比較大，情緒激昂；下句則比較收攏，旋律線作曲折下行，常常表現出平穩的、敘述性或感嘆性的情調。信天游基本用真聲唱，在個別處也運用了假聲。傳統的信天游大多是唱愛情和訴苦?！短m花花》是信天游中流傳得最為廣泛的一種?！短m花花》全曲共八段唱詞，在前兩段唱詞中，第一段的上句用的是興，第二段的上句用的是比。以五谷中數高粱最高，來比女兒中數蘭花花最好，這是比喻的手法。以青線、藍線顏色的鮮艷奪目，來象征和映襯蘭花花的動人風采，這是興的手法。信天游的曲調特點：上句往往比較開放，音區教高，音域的跨度也比較大，充滿了激情；下句則往往是收攏性的，旋律曲折下行，表現出敘述性或感嘆性的特點。
　　陜北，陜西省的北部，基本以榆林、延安地區為限。一提起陜北，有不少人會想到歷史悠久，祖輩傳唱，經久不衰，具有頑強生命力的陜北民歌——信天游。陜北民歌，當地俗稱“山曲”或“酸曲”，形式上可分信天游、小調、勞動號子、歌舞曲、風俗曲和宗教曲，以信天游和小調多見?！靶盘煊巍笔顷儽泵窀柚凶罡挥刑厣拿窀瑁鼧嬛岁儽泵窀璧闹黧w。曲調悠長高亢，粗獷奔放，韻律和美，內容多以反映愛情、婚姻、日常生活，反抗壓迫，爭取自由為題材。陜北，地處黃土高原，山連著山，溝接著溝。生活在這里的人們在山上勞作耕耘，趕牲口的腳夫們食宿、住店，與當地的女人產生曖昧，他們行走在險峻的山路和深深的溝壑之間。在繁重而單調的生活中，一則為了排遣心頭的憂愁和寂寞，宣泄孤獨，自慰消遣，二則回想起家人、親朋、戀人，便見景生情，以景寄情。信口編唱歌曲，用高亢而悠長的歌聲抒發自己的感情、感觸，訴說自己的愛情和對美好生活的追求向往，以釋放積壓在心頭的郁悶和愁苦。
　　信天游，是陜北民歌中一種特別的體裁，最能代表陜北民歌的風韻和特色。其節奏自由明快，純樸大方，句式結構隨情隨意非常特別。規定每節兩句，兩句一韻，下一節可換韻，亦可不換，短歌可能只有一節，長的可接連數十節乃至成百上千節。陜北信天游藝術手法上多用興起，比喻后直抒衷腸，借景抒情，自由奔放，熱情浪漫，曲調優美，朗朗上口。民歌手們隨心所欲、托物言志、含蓄幽默、信馬由韁地唱出來，在山野里唱，給大自然聽，在崖畔上飄蕩，給樹木花草聽，讓她隨風游走，于是又叫順天游。她句式簡單多變，兩句就是一首，再沒有這么簡單、方便的表達形式了，就像陜北人的性格：直氣、豪爽、豁達、干練。
　　信天游的曲調由上至下各樂段多次反復構成，結構關系平衡、清晰。各句唱詞字數沒有嚴格的限制，但比較對稱、押韻，且生活中的雞毛蒜皮、針頭線腦、打情說俏構成信天游的基本素材。把全部的信天游組合到一起，卻成了一部反映陜北人生活的全屏寫照。信天游是陜北人對生命的祭歌，對愛情的贊歌，對生活的頌歌，她恒久的生命力來自廣袤的黃土高原上生生不息的情與愛、仇與恨，她匯聚了萬萬千千勞苦大眾對生活點滴的素描，她凝結了世代與自然和生命抗衡的陜北民眾對自我的傾訴。藍天、白云、東山糜子、西山谷、羊羔羔、牛媽媽、親妹妹、情哥哥、黃土地、信天游，這是陜北最亮麗的風光。
　　信天游，陜北的樂府、陜北的天籟，這一藝術奇葩以她特有的風姿獨秀于藝苑之林，膾炙人口，余音裊裊，芬芳永久。信天游的曲調往往以主音及其下方四度音和下方四度音為骨干（d?謖-g?謖-c?謖，e?謖-a?謖-d2等），這種三音列有人認為是徵調式，也有人堪稱商調式或羽調式。因為它僅有骨干音，實際上還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調式，只是一個調式框架。這種調式框架由兩個純四度疊置構成，我們稱為“雙四度框架”。旋法簡單的說則是旋律進行的走向及旋律形成的方法。
　　2.“雙四度音調結構”的概念界定
　　西北漢族民歌的曲調常常以主音及其上方四度音和下方四度音為骨干，如2—5—1、6—2—5等，這種構成被稱為“雙四度音調框架”或“雙四度音調結構”。所謂“音調結構”，指的是“在特定的音階基礎上形成的旋律構成原則，從本質上反映了某一民族、某一地區音樂語言的特點，是該民族、該地區豐富多樣的音調現象的概括和抽象”。在西北漢族民歌中，這種由雙四度音程構成的音調很常見，經常在歌曲的一開始就出現，并且形成較大的篇幅，甚至貫穿全曲。例如陜北信天游《腳夫調》，全曲除倒數第二小節的第二拍以外，全部由徵、宮、商三個音組成，并四次構成雙四度音調，這是一個比較“單純”的雙四度音調結構的例子，即雙四度音調的組成音只有三個，羽音的出現只起到過渡音的作用，并不參與構成雙四度音調。而甘肅、青?；▋骸渡先ジ呱酵酱ā分械挠鹨?，其作用就不那么單純了，此曲中，羽音仍然作為過渡音或裝飾音出現，例如在第二、第十五和第二十小節中。但在更多的時候，羽音是作為上方四度的商音構成雙四度音調結構的組成部分之一出現的，這時的雙四度音調結構就不再是由5—1—2—5組成，而是由6—2—5組成，此時主音的上方四度音“1”則變為過渡音。西北漢族民歌中的雙四度音調結構大致有三種情況。
　　（1）曲調式主音及其上下四度音構成。例如《腳夫調》和《橫山里下來些游擊隊》具體形式有兩種：5—1—2—5及其反向（兩個四度音程之間有一個大二度音程）。
　?。?）曲調式主音及其兩次下行的四度音或者調式主音及其兩次上行的四度音構成。如《上去高山望平川》中的6—2—5，《我的哥哥當了紅軍》中的1—5—2。這種形式的雙四度音調結構，是對第1種的發展和豐富。由第1、第2兩種形式共同構成的民歌曲調，比起單純的第1種形式構成的民歌變化要多一些。
　　
　　（3）前兩種形式的雙四度音調是一字排開的，此種雙四度音調則經歷了一次曲折，變為5—2—6—3、6—3—5—2或6—2—1—5、1—5—6—2及2—6—1—5等形式，這種雙四度音調結構常出現在音域較窄的西北漢族民歌中，所表現的是一種柔和、委婉的曲調，前兩種雙四度音程結構表現的是開闊、酣暢的音響效果。例如信天游《橫山里下來些游擊隊》之二。
　　信天游的旋法還有一個重要的特點就是“雙四度音調結構”。何謂“音調結構”，據杜亞雄先生在《西北漢族民間音樂的音調框架》一文中寫道：“在特定的音階基礎上形成的旋律構成原則，它從本質上反映了某一民族、某一地區音樂語言的特點，是該民族、該地區豐富多樣的音調現象的概括和抽象。”在信天游中，雙四度音調是比較多見的，具體表現在歌曲的旋律進行方式多為連續的兩個四度音程，它使音樂進行得既富有變化而又一氣呵成。如《腳夫調》等歌曲中多次出現雙四度的進行，幾乎貫穿全曲，直上直下的旋法使感情的抒發酣暢淋漓，扣人心弦。
　　3.“雙四度音調結構”的主要特點
　　雙四度框架是西北漢族民間音樂的典型音調，也是其音調結構核心。它和調式特點、旋律線條、旋律發展手法都有密切聯系。如果把西北民間音樂比作一條奔流的大河，它就是源頭。雙四度框架的形成當然可以從五度相生原理得到解釋，它高昂、明亮、開闊、豪放的個性也的確反映了高原生活的深切感受，然而這些還不是決定性的因素。因為五度相生是音響學的規律，全世界在高原上生活的人又何止億萬，所以僅此還不足以說明雙四度框架形成的特殊規律。語言的聲調對音樂的音調有很強的制約作用，在無曲類調型、調值起伏又較大的語音背景上，加上其他方面的因素，便形成了雙四度框架。因為它是從語言中產生出來的，所以得到了廣泛的運用和充分的發展。僅用組成雙四度框架的三個音不能滿足表現復雜內容的需要，要豐富、增強音樂的表現力，雙四度框架必須進行發展，它向屬和下屬兩個方向進行擴展，逐步豐富和完善。
　　雙四度框架向屬方向擴展四度，便得到主音上方大二度音，加上原有的三個音，形成一個四音音列。（C?謖、d?謖、f?謖、g?謖或e′，、f?謖、a?謖、b?謖等）因為這個音列下方是大二度上疊置一個小三度的微色彩三音小組，所以具有微調式色彩。西北的山歌多采用這種四音音列。在這個四音音列中，主音上方的二度音不是骨干音也不被強調，只起裝飾主音及其上方四度音的作用。（例二）如果將例二倒數第二小節的羽音省去，使前四個八分音符各占一拍，也不會影響全曲的風格。
　　雙四度框架向屬方向再擴展，就形成了微調式五聲音階。角音在這里不被強調，只起裝飾商音的作用，羽音是徽音、宮音的輔助音或者充當它們之間的經過音。羽、角兩個音中，羽音稍顯重要，角音常常一帶而過，甚至可有可無。和民間舞蹈一樣，民間音樂是一種傳承文化，傳承性是其本質的特點之一，雖然在傳承的過程中會發生變異，但其本質的特點仍會或多或少地保留來。信天游的比喻廣泛，曲調悠長高亢，粗獷奔放，韻律和美，情緒激昂，是陜北民歌中最富有特色和風韻的民歌?！耙粽{結構”則是“在特定的音階基礎上形成的旋律構成原則，從本質上反映了某一民族、某一地區音樂語言的特點，是該民族、該地區豐富多樣的音調現象的概括和抽象”。本文對信天游獨特的旋法及“雙四度音調結構”的概念特點做了詳細解釋?！半p四度音調結構”是西北漢族民間音樂的典型音調，也是其音調結構的核心。西北漢族民間音樂音調結構的發生和發展有漫長的歷史，也一定保存著若干隋唐音樂的因素。
　　
　　參考文獻：
　?。?］杜亞雄.西北漢族民間音樂的音調框架.中國音樂，1983，（4）.
　　［2］周青青.中國民歌.人民音樂出版社，1993.
　?。?］程天健.中國民族音樂概論.上海音樂學院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