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一則序言有多難

　　剛開始沒引起注意，但是接連幾個老師打電話來，我就有了警覺。為什么背一則序言，在老師們看來如此之難， 竟然三番幾次打電話詢問？那意思是明擺著的，希望取消背誦。
　　 事情的原委是這樣的：新學期開始，我對一個學期要求背誦的篇目作了規定，這些篇目，有的是高考要求背誦的，有的是根據現實需要增補的，主要原因是鑒于現在使用的教材古詩文篇目偏少（我們用的是北京版），想在這方面加強一下。老師們對增加這些內容表示理解，但對要求背誦《歸去來兮辭》的“序言”非常不理解，反復問我，說高考不要求背誦，為什么要背？背正文不就可以了嗎？
　　 問的人多了，我就覺得很有必要辨析一下。
　　 從高考考查的角度看，選擇背誦正文，而不背誦“序言”，或許有理。《歸去來兮辭》重點當然是“辭”，對學生進行考查，當然應該考查對“辭”的掌握程度，這沒有問題。可是如果從教學的角度看，這篇“序言”卻是解讀陶淵明先生的一把鑰匙。這里面涉及到幾個重要問題，這幾個問題都對深入解讀陶淵明十分關鍵。比如：陶淵明如何要出去做官，又為什么要辭官；又比如陶淵明的本性是什么，用“序言”中的話說，就是“質性”是什么，這“質性”對陶淵明的詩歌創作又有怎樣的意義和影響；陶淵明說的這些話是真實可信的嗎？而且這則“序言”內容完整，敘述節制，語言簡明，也不失為一篇簡易的文言短文，文言語法現象也不少，非常適合學生自學。這么重要的一篇文字，我們豈能輕易放過？
　　 或許有老師說，你怎么知道我們教學時會輕易放過，或許我們正要作為重點來學習呢！能這樣做，當然更好，可是眼下我們的教學現實是，高考不考的，我們基本上就不講了。當然，很難用一兩句話對這種選擇作簡單的評價，因為我們的老師也有苦衷。但不管怎么說，高考不考的，在我們的教學現實里，就是不受重視。鑒于此，我們要求背一背這則“序言”又有什么不好呢？
　　 另外，老師們的訴求也反映出對語文教學的認識有偏差。有些老師認為教學就是為考試服務，高考不考我們就可以不教。把教學淪為應試的工具，實質上是對教學的一種矮化。高考是選拔性考試，考試內容總會有所側重，有些內容今年考，或許明年又不考，那是不是不考的我們就不教不學呢？很顯然不是。考試不能涵蓋教學本身，日常教學要遠遠大于考試的范圍。而且身為人師，我們既要對學生的考試分數負責，更要對學生的終身發展和未來負責，日常教學的全面開課，就是為了體現這一點，也是為了杜絕某些急功近利的做法。
　　 或許正因為這種片面認識，導致在初中語文課堂上不講不學古詩詞；因為中考不考，有些學生甚至連“唐詩宋詞元曲”這樣最基本的文學概念都沒有；高中課堂上不講不學新詩，因為高考不考；有些學生完全不知道什么叫“三美”，什么叫“象征”……可是你說，缺少了古詩詞的涵詠和新詩的激情飛揚，這語文課還算是完整的嗎？從實質上說，我們要求學生背一則“序言”，其實就是為了幫助他們夯基、墊底，打好人文的底子，又怎能說，“序言”是高考不考的，我們沒必要背它？要知道，學習陶淵明是學習古代文學和古代文化繞不過去的一座高峰，我們不能僅僅知其文，而不知其人啊。
　　 老師，你只要真誠地跟學生講清楚，為什么要背誦這一則“序言”，我想，即便是增加了一點學習負擔，學生也是會表示理解和接受的。或許多背一則“序言”真的沒有那么難，關鍵是我們的認識是不是正確，思想工作是不是到位。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