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過年
只要父母還活著,我就還有牽掛,還有存放情感的老家。
我平時很少回去,是因為能夠找出忙的借口,而寒風在臘月運送的雪花,不僅是春節向我發出的回家通知,更是向我下達的用孝心溫暖老人的命令。
所以每逢過年,我都馬不停蹄地帶著春聯和鞭炮趕回老家。
由于父母一年比一年衰老,我與他們在一起,過一年就少一年,以后即使乘坐開往春天的地鐵,也無法返回與父母同吃年夜飯的時光。
在老家過年
在老家過年,每天開門見山,每一條路上都能遇到親戚和族人。
在老家過年,今年的寒風把去年的炊煙吹成瓦房上的浮云。
在老家過年,今年的春聯覆蓋去年的春聯,今年的風流延續去年的韻事,今年燉的雞比去年成熟,今年放的鞭炮比去年響亮,今年回鄉的打工妹比去年陌生,今年的父親比去年衰老。
在老家過年,看的電視與城里一樣,都是晚會,都是趙本山演小品。
殺年豬
我的比老家還老的父母,每年都要在風吹雨打的疾病中。用馬不停蹄的勞累,把兩頭榮昌豬喂成云南肥胖的山村。
宰殺的那天,我知道我回去吃的,是父母生命中剩下的時光,是時光中的喜悅。
老家破舊不堪,每年我最多找兩輛小車,約幾個不嫌棄農業的朋友,陪我到老家吃刨湯。
在殺年豬的狂歡中,我承受的是土地的沉重和父母加速的衰老。
感恩父親
父親從鄉下忙到82歲那天,天上下著冰冷的雨,道路充滿泥濘和坎坷。
為了從縣城回到父親身邊,我坐的交通工具,是外甥從老家開來接我的摩托。盡管他未成年,又是一個剛學駕駛的新手,我仍然冒著危險與他上路。
只有回到老家,我才會減少內心的不安。
因為其他事情可以推遲,惟獨孝敬老人,不能延期。
母親進成
母親每次從大老遠的山村進縣城,都要背一塊臘肉來。
想著母親那么大的年紀,每年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累,才喂大兩頭肥豬,我真的不忍心要。
所以她每次進縣城來看我,我給她再多的錢,都報答不了她的恩情。
今天她又背了一塊臘肉來,我雖然理解老人的心意,但為了讓她留著自己多吃點,以后進縣城不再給我背來,我只好扯謊說她的兒媳和孫子只吃新鮮豬肉,吃不成臘肉。
打工妹返城
有的拖著行李箱,有的扛著蛇皮口袋,有的帶著親戚借的路費,有的帶著人販子留的電話號碼,有的在自動取款機前插卡,有的在運輸公司售票窗口排隊,有的已經坐上開往昆明的班車,有的一下班車就打的去機場。有的站在十字路口等老鄉騎摩托來接,有的提包里裝的是臘肉,有的與嫂子同進一個廠,有的與姐夫合租一間房,有的寧可掛著QQ聊天也不愿意加班,有的想去廣州還沒到貴陽就回來了,有的到東莞后成為訂單再也沒有回來。
晚間新聞
張洋芋把蔡豆花娶進屋,剛當兩個月的爹,就把媳婦和娃兒擱在家里,到浙江打工。
張洋芋兩年后回來,發現蔡豆花懷里抱著老二,他拳腳相加也問不出真相,第二天就離家出走,再也沒有回來。
蔡豆花沒了盼頭,開始與山背后的李木匠偷偷往來。
毛焦火辣的,是蔡豆花的老公公,只要李木匠前腳跨入隔壁,他后腳就開始踢門。
山前山后的人都說,蔡豆花的老二,就是他下的種,自從眼皮底下冒出李木匠,他再也沒有沾過兒媳婦的邊。
回鄉偶書
正月初一,我在老家走親戚,路上遇著我的一個堂嫂,帶著兩個兒子上墳,大的那個聽他媽說出我的名字,激動地喊我叔叔。他說他在玉溪教書。經常從百度搜我。還說終于見到了家族中的名人。
我開始惶恐。不知老家還有哪些人在外地,潛伏網絡。偷窺我的蹤跡。
小的那個是黃頭發,我問在哪里上班,他說在達州開發廊,怪不得發型像凡高的向日葵。
這就是我的老家。年輕的都不認識,年紀稍大的已變得面目全非。要是在外地,如果事先不問清來歷,打了架都不知道是兄弟和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