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門口
在壁立的崖頭建造眺望的亭子,你看見了什么?
堅硬的石頭,被癡情的鑿子追問,歲月就給了你供奉的佛龕。
岸門口。我不在乎你兩岸秀色鎖住的隴上江南,我也不在乎絕壁懸下的蒼松締造生命的奇觀,我只在乎,曾經擁有的一份甘甜。
日月輪回,我只珍藏那刻骨的一段;晝夜更替,我只要那短短的半個夜晚。
白云山
第二次走近你,我不能說這是故地重游,只能說是對青春歲月的一次傷情回訪。
十年的記憶,只是一聲輕輕的嘆息。花開了再謝,草枯了又綠。落梅萬點,流水帶走的,只是絕望的心頭滴下的凝血。
山有山的孤獨,水有水的無奈。白云徘徊的地方,勁疾的風鏤刻著滄桑。
應景的花朵沉醉于蜂蝶的贊賞,曲折的心路卻疼痛于腳步的忘卻。
白云山,那個沿著陡峭的山路孤絕地遠去的背影,還是那樣的不諳世事嗎?那個來了又去的背影,真的是一個匆匆的薄情過客嗎?
風吹著滿山的樹木,送來略苦的氣味。醉人的并非都是美酒,歲月珍藏的,也許是一杯甜蜜的毒藥。
十年了,風流云散。難舍的,還是那條將心牽到云端的山間小道。風來,它是一條鎖鏈;雨來,它是一段愁腸。
燕子河
如果兩條素昧平生的流水擁有一個相同的芳名,這也許就是一段前世注定的因緣;
如果愛了,又無果而終,我該怎樣沿時間溯流而上.把錯誤的相思聚焦為一幀清晰的影像?
遠足的流水,無所謂寬廣的河床。岸邊的楊柳,在三月將呼喚的手臂拼命向下、向下、再向下,當她觸到夢的剎那,夢,碎了。
心痛到扭曲,魚兒會躍出水面。躍出又能怎樣,想辯解時,才發覺自己已經失去了言說的氣力。那么,就讓一切都沉靜下去吧,沉靜到孤獨,到寂寞,到破碎的心再次聚為一面死亡的鏡面.布滿銅銹的月亮會再次傳來平靜的心跳。瓣瓣落紅,終究是歲月不能涂抹的永恒容顏。
低埡
經過漫長的黑夜。石頭的心也會潮濕。那暗夜不停涌動,又消散在陽光下的少年輕狂!
多年了,我搭載鄉間的班車從此經過,并沉醉于溢出溝壑的迷惘之霧。為什么,撲面而來的現實總有虛設的美麗?
那陽光下巋然不動的蒼莽之峰,就一定是絕望了的心嗎?
草叢中,你笑著,閉上幸福的單眼皮;
新月下,你痛著,流下傷心的淚水:
長夜中,你是風,披散著長發;
夜雨里,你是一條泛白的路,徘徊著無枝可依的心。
路過低埡,路過低埡,這滿溝滿壑的絮狀之物,就是我理不清、化不開、拂不動、說不出的狂亂之心。
路過低埡,路過低埡,我讓寂寞再巨大些。再巨大些,直到盛下一生的云煙,夜到深處,冉冉升起的明月,是我永不止息的想念。
銅錢
你有你的鄉村中學,我有我的欲望工廠。
無數個夜里,我馭風而至,注視你被月光浸濕的臉龐。
做個學生多好,在聽你動情朗讀的間隙,偷偷地心隨風動;做個學生多好,懷揣幼稚的疑問,忐忑地輕叩你的門板;做個學生多好,讓托河之水洗過你的纖足之后叉洗我的腳丫。
銅錢,你是否也像涅瓦河畔的鄉村一樣.讓詩人的心在無際之中飄揚、充盈,并寫下陶醉世界的詩篇呢?
多年之后,當我以游客的身份經過你,并隔著車窗仔細張望,你是那么圣潔,又不可企及。我只能匆匆離去,記下你被綠樹掩映著的民房與屋瓦,并像一個偏執的鑄造師,用余生重塑你穿梭其間的模樣。
銅錢,時光再流去一百年,圓滑的永遠是行世的外表,棱角分明才是詩人錐心的癡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