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緊縮,心臟,掙斷四周的維系,空落落下沉……
沉淪,沉淪。氣息沉淪,意識沉淪。
呼吸,是本能,是下意識,是此刻惟一能自主的運動。
刺痛直逼心尖,隨即,像注入了麻沸散。麻木,只有麻木,感覺不到脈動,也感覺不到疼痛。
嘈雜的聲音,如夜空的煙火搖曳飄蕩,捉摸不定。旋即,以淡出的方式歸零。
語言退化為一紙空文,表達形同虛設。聾啞的世界,純凈舒適,妙不可言。
專注于視覺,陰霾瞬逝的眼神,并不懂得留戀。
意識恍惚,思緒空蒙。一個個熟悉的身影,在空洞的瞳仁里,幻化成失去內涵的軀殼。
仿佛面對一群從未謀面的外國文字,來不及停留和打量,這些軀體,便走入魔鏡。
被抽條,拉長,而后騰空而起飄然離去,我垂直墜入無底的黑洞……
N小時后,感官蘇醒,所有的知覺撲面而來。我重返人間。
重
重,還是重。
似鉛從天庭蓋注入,旋即占領鼻腔高地。
呼吸,被逼到一條窄縫里行進,眼淚鼻涕的抗議,無濟于事。
得逞的入侵者,囂張地把守關隘,繼而潛入骨頭縫隙,酸疼的關節,不能承受血肉之重。
床是此時舒緩的依托。輕柔的蠶絲被,弱不禁風,寒氣乘虛而入,仔細地舔舐每一寸肌膚,又肆無忌憚地透過毛孔沁入血脈,直逼骨髓。
冷,只有徹骨的冷。
閉上眼睛,黑夜降臨。灼熱的眼球,成了妖魔鬼魅的舞臺,噴火揮杖廝殺——
一幕幕驚恐劇爭相登場。我頭沉沉汗涔涔,迷迷瞪瞪辨不清夢寐的虛與實。
炎
鏈球菌借風高夜黑之際,大舉入侵。
夢醒時分,扁桃體被鼓吹成兩個浮球,面紅耳赤地把守著咽喉要塞。
此刻,鮮紅與美麗毫無瓜葛,成為可怖的表癥。喉舌間升騰的火焰,前仆后繼。
吞與吐。讓自告奮勇的浮球,呼之欲出,卻又欲罷不能。
疼痛無遮無攔,張狂地從咽喉漾到耳管。
所有的美食望而卻步,失去了前行的動力。
祭日
一條熟悉的小路,違背世間彎曲輾轉的模式,橫平豎直太過澄明地引導著匆匆而凝重的腳步,一塊鎦金的黑色大理石阻截了生命的行程。陽光透不過的那扇門前,我再次與你相遇。
我分明看見:你的青絲,被潛伏的微風吹出一條條弧線:你的目光被晶瑩的晨露閃亮殷殷期盼;你的嘴角孕育著呼之欲出的愛戀……啊,那不是自然的脈絡、生命的印痕嗎?
佇立于陳列有序的蒼翠與肅穆中,我的祭情應和啾啾鳥鳴,隨渺渺霧靄沉浮。
一些蕩來蕩去揮之不散的片段;一些時而稀疏時而稠密的細節;一些若隱若現的悲與苦,傷與痛;一些恍恍惚惚無所依托的錯落情感;一些凌亂無序詞不達意的話語,磷火般在我內心深處閃爍……媽媽。我能對你訴說什么呢?
很多日子都已經過去,稚嫩的茁壯了,青澀的醇香了,陳舊的枯朽了,連信仰的眼角也長出了絲絲皺紋,記憶的碎片卻斑斕著不肯消散的一程程歲月。
很多心情也過去了,喧嘩與寂寥,欣喜與沮喪,昂然與低沉,都成群結隊地逐漸淡出,惟有母愛在血液里汩汩漂泊生生不息,與躍動的脈搏保持一致的韻律。
媽媽,今天是你的祭日,我的思念默默地與一樹樹槐花潔白無倦的吟詠相融,安然而又洶涌。一季的黃梅雨都落在了我的眼里,在我緬懷的淚水里,惟有母愛木質的記憶不會生銹……
知道,不知道
一輛火車駛過車站,站長不知道鐵軌知道;
一位乘客沒上火車,車長不知道車票知道;
一葉春光老去了,觀光客不知道泥土知道。
前塵往事如浮云,我不知道,時間知道。
俗話說,老虎也有打瞌睡的時候。
那就睡吧!睡了嗎?
眼睛不知道,鼾聲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