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超級英雄漫畫的文化分析

　　摘要：超級英雄漫畫是一種極具美國特色的流行文化形式，作品多采取懲惡揚善的故事模式、充滿昂揚的樂觀主義、五彩紛呈的人物形象和天馬行空的浪漫想象，深受美國民眾的喜愛。文章在梳理超級英雄漫畫發展歷史、分析其特點的基礎上，從文化社會學的角度對超級英雄漫畫進行了文化解讀，歸納總結了其中蘊涵的個人英雄主義、救世主義、民族主義、霸權主義等美國社會特有的審美特色和文化表征。
　　關鍵詞：美國超級英雄漫畫 文化分析
　　
　　近年來，隨著好萊塢大片《超人歸來》、《蝙蝠俠：暗夜騎士》、《蜘蛛俠》、《X戰警》在全球范圍內的熱播，一種蘊涵其中的美國“土產”文化——超級英雄漫畫開始逐漸顯現。超級英雄漫畫是一種極具美國特色的流行漫畫形式，漫畫里的主人公往往都是具備超能力的超級英雄，飛天遁地，無所不能，為了拯救人類與邪惡勢力對抗，“超級英雄漫畫以懲惡揚善的故事模式、昂揚的樂觀主義與五彩紛呈的人物形象和天馬行空的浪漫想象，在四色印刷的稿紙上建構了一個龐大的虛擬王國”。①
　　超級英雄漫畫發展簡史
　　英雄漫畫的黃金時代（1938年－1955年）。漫畫最早在美國出現始于19世紀末期，由最初的單頁、四格漫畫逐漸發展成為以長篇的故事情節為主的漫畫。在20世紀30年代左右，美國的漫畫業發展達到了一個所謂的“黃金年代”時期。在這個階段，大大小小的漫畫雜志如雨后春筍般出現。迫于競爭和生存的壓力，漫畫家們不斷地激發創意。超級英雄漫畫就是在這個時候登上了歷史舞臺。
　　1936年，第一個身穿超人服的超級英雄幻影（Phantom）出現了。之后又有一位戴面具的偵探形象出現在了漫畫雜志中。從此超級英雄漫畫中主角雙重身份、戴面具、穿固定服裝就成為經典的設定。真正家喻戶曉的超級英雄——超人，是在1938年6月《動作連環漫畫》第1期上出現的。這是第一個擁有超自然能力的超級英雄。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初期，《超人》的成功引發了超級英雄連環畫的狂熱，大量效仿“超人”的漫畫英雄應運而生，相繼登場的《蝙蝠俠》、《神奇女俠》、《美國隊長》、《美國正義會》等連環漫畫形成經典的超級英雄群像，這一時期被稱作英雄漫畫的黃金時代。
　　在美國卷入第二次世界大戰的這個時期，超級英雄成了大多數期刊連環畫的題材。在漫畫中，超級英雄們也陸續參戰，或直接奔赴前線，或在后方與軸心國的間諜和破壞者進行斗爭，作品中表現出來的狂熱的愛國主義和英雄主義發揮了極大的鼓舞士氣、振奮人心的作用。
　　英雄漫畫的白銀時代（1956年－1979年）。戰后，美國超級英雄漫畫的第一次浪潮過去。出版商們竭力尋找新的出路，其中不少漫畫公司企圖以恐怖和血淋淋的內容刺激讀者，增加銷量，無形中卻給孩子們帶來了很大的負面影響，從而引發了全國性的反連環漫畫的運動。超級英雄漫畫也因為“過于暴力”遭到了訴訟，在嚴格的審查制度下，英雄漫畫一度窮途末路。
　　然而僅隔一年，美國英雄漫畫便開始復蘇。1956年DC公司（DCComics）復活了《閃電俠》連環漫畫，標志著英雄漫畫挨過了生死存亡的臨界點。從此，其他許多20世紀40年代的超級英雄們也陸續復出。1961年馬弗爾公司（Marvel Comics）年輕的漫畫家斯湯·李和杰克·柯貝聯手推出了《神奇四俠》，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隨后，馬弗爾公司又先后推出了《綠巨人》、《蜘蛛俠》、《雷神》、《X戰警》、《復仇者》、《超膽俠》、《鋼鐵俠》等紅極一時的連環漫畫，在不斷的激烈爭戰中，馬弗爾與DC公司奠定了它們的霸主地位，成為美國最大的兩家漫畫公司。美國超級英雄漫畫從此進入了第二個鼎盛時期，這種巔峰狀態一直持續到20世紀60年代末，這個時期就是英雄漫畫的白銀時代。
　　英雄漫畫的現狀與趨勢(1980年至今)。從上世紀80年代至今，憑借日益先進的電影制作技術，好萊塢電影制作商不斷地將經典超級英雄漫畫搬上大銀幕。1989年，《蝙蝠俠》被拍成電影，大受歡迎，引發了又一次漫畫熱潮。2000年，20世紀福克斯公司推出《X戰警》；2002年哥倫比亞公司推出《蜘蛛俠》；2003年《綠巨人》上映。這些漫畫電影的成功讓好萊塢開足了馬力，《再生俠》、《超膽俠》、《地獄男爵》、《貓女》、《神奇四俠》、《鋼鐵俠》、《V字仇殺隊》……超級英雄們輪番地通過大銀幕出現在全球觀眾面前。
　　美國是一個建國時間比較短的移民國家，“由于沒有古老的歷史和屬于自己的神話，美國民眾對自己的超級漫畫英雄更加熱情地崇拜。”②據統計，美國的漫畫英雄人物從上世紀30年代的泰山與迪克崔西起始迄今，總共出現了7000多名英雌。70多年來，這些取得不朽成功的英雄漫畫的影響不斷擴大，形成了舉世聞名的美國超級英雄連環漫畫文化現象。可以說，英雄漫畫是有著濃厚美國特色的本土神話。
　　超級英雄漫畫特點
　　身懷超能力。超級英雄之所以是超級英雄，是因為有著凌駕于平民眾生之上的超能力。一般來說超能力主要有三種來源：一是來源于神話力量。比如，閃電俠的超能力在很大程度上是模仿希臘之神赫耳墨斯③創設的；二是來自于外星球。該類型英雄的代表人物就是大名鼎鼎的超人——他來自宇宙中一個科技和文明都遠遠高于地球的氪星，氪星的優良基因賦予了他飛天遁地、力大無窮的超級能力；三是來自于科技的力量。蝙蝠俠、鋼鐵俠是靠著高科技的發明和道具來除惡懲奸，蜘蛛俠、綠巨人是由于遭遇基因感染而體質突變，成為超級英雄。
　　為正義而戰。不管來自何方，強烈的正義感都是這些超級英雄身上不可或缺的品質。小到拯救一名落水兒童，大到保衛國家乃至世界的和平，超級英雄們成年累月地為了行俠仗義而四處奔走，樂此不疲。無論是與生俱來的“雷鋒精神”，還是后天培養出來的“大俠風范”，道德的力量使這些超能者隨時做好了為蒼生福祉而犧牲小我的準備——不過好在漫畫世界中“復活”的環節設計降低了舍生取義的成本。
　　積極的“入世”態度。超級英雄們一般都有著一個特定的社會身份。如鋼鐵俠東尼·斯塔克是大型武器商，綠巨人浩克是科學家，超人克拉克和蜘蛛俠彼得·帕克是報社記者。這些社會身份有的是作為超級英雄的“馬甲”，為其行俠仗義起到掩護的作用，如蝙蝠俠布魯斯·韋恩白天是富甲天下的韋恩企業的總裁，晚上則是鋤強扶弱的暗夜騎士；而有的社會身份則為超級英雄提供了施展才能的正當舞臺，如美國隊長、X戰警都是隸屬于美國政府的特殊機構的“另類公務員”。
　　主體為青壯年白人男子。縱觀美國超級英雄漫畫，不難發現，漫畫的主人公從形象設定上多為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青壯年白人男子，而且就其社會地位來看，超級英雄很多都屬于白領、科學家這樣的社會階層，屬于社會上的成功者。如蝙蝠俠和鋼鐵俠都是億萬富翁，超人和蜘蛛俠都是都市白領。而神奇四俠、貓女等女性英雄，刀鋒戰士（Blade）等有色人種英雄以及再生俠、地獄男爵等異類英雄都不占多數，屬于“非主流”。
　　超級英雄漫畫的文化解讀
　　“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獨特的文化，這種文化猶如一個人的思想和行為模式，多少具有一致性；每一種文化內部又都有其特殊的目標，而這種目標是其他別的社會所沒有的，所以不同的社會有不同的文化模式。”④美國本土創作的超級英雄漫畫帶有美國社會的審美特色和文化表征，超級英雄故事背后的內核是美國的精神理念，美國人所崇尚的個人英雄主義、救世主義等都滲透在漫畫之中。
　　個人英雄主義。絕大多數超級英雄漫畫都在反復講述著一個共同的主題：個體英雄拯救。這種濃烈的個人英雄主義精神其實可以追溯到西方文學的源頭——古希臘神話，在古希臘神話中，帶有強烈個人英雄色彩的孤膽英雄為數眾多。叱咤風云、依靠個人之力扭轉乾坤的個人英雄，在西方文化中一直被廣為尊崇，而美國200多年的歷史本身就是一部用無數個人奮斗堆積而成的個人英雄史，以個人之力來拯救他人與自我救贖一直是美國文化中十分重要的一部分。⑤
　　
　　對個人英雄的崇拜，主宰了美國的文化和各種藝術種類，超級英雄漫畫就是這種個人英雄主義在漫畫領域的展現。超級英雄們“總可以在人類遭遇毀滅性的災難危機中及時出現，拯救眾生。在這種虛構的故事和形象中，充當了‘講述神話’的主角，自覺或不自覺地參與了社會意識形態與民族精神價值的建構”。⑥“這些幻想故事看起來非常幼稚，但從中體現的依然是美國人用一種夸張形式表現的對個人英雄的崇拜。”⑦
　　救世主義。絕大多數的美國人都有宗教信仰。根據美國人口統計局的統計數字，信仰上帝的美國人口已經達到21663.3萬，占了美國人口的絕大多數。可以說美國文化本質上是上帝文化或基督宗教文化，基督宗教信仰是美國文化的主流。⑧在林肯的獨立宣言中即提出普世主義，后來漸漸演變成救世主義——美國必須拯救世界。在這種宗教文化的影響下，美國民眾深信“我們是被上帝選中的民族，我們要把自由傳遞到世界各地”。⑨超級英雄漫畫正是這種心態的最好體現。漫畫中，超級英雄不管是身在廟堂還是草野，都是心懷天下，以維護世界和平為己任。
　　民族主義。美國民族主義很大程度上是種族民族主義，認為只有歐洲白人血統才是真正的美國人，而來自非洲、亞洲和非白人的拉丁美洲裔的美國人，都不被認為是完全的美利堅合眾國成員。美國內戰后出現的三K黨以及一戰以后掀起的黃禍論（Yellow Peril）⑩思潮都是種族民族主義的表現。
　　霸權主義。“天賦使命”的宗教文化使得美國人總認為自己的思想價值觀念和社會制度是最優越的，整個世界應該按照美國的模式加以改造。在這種思想的支持下，加上超強的綜合國力，美國便以世界警察的身份，假借“人權”、“民主”的外衣，大肆干涉他國內政，甚至不惜動用武力，發動戰爭。前聯合國秘書長加利在《永不屈服：聯合國與美國的大角逐》一書中指出：“美國不認為有進行外交的必要，有強權就足夠了。按照美國的邏輯，只有弱者才需要外交——羅馬帝國不需要外交，美國也不需要。”
　　而超級英雄漫畫正好迎合了這種心態。哲學家約翰·勞倫斯和羅伯特·朱厄特在《美國超級英雄的神話》一書中指出，超級英雄在某種程度上是美國的象征，“在漫畫中，超級英雄有超級能力，不愿受世俗規則的限制，為了追求公正，不惜采取超越法律之外的手段；在現實中，美國依仗超強國力，不承認聯合國、國際刑事審判法庭等國際機構對其的管轄，時常繞過這些國際機構，擅自行事，甚至發動戰爭。”正如兩位學者所指出的，超級英雄漫畫特別盛行的20世紀40年代、60年代、80年代和現在，剛好與美國在國際上大規模使用武力同步，而“通過這些漫畫作品，美國社會積累起來的壓力則可以得到集體發泄”。
　　注 釋：
　　①英雄拯救世界——美國超級英雄漫畫電影，http://bbs.flyine.net/thread-81637-1-1.html，2008-09-11.
　　②Ji■í G．R■?觩i■ka.American Super heroes and the Politics of Good and 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