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合歡樹》是史鐵生用質樸清淡的語言譜寫出的感人至深的追憶母愛之作。本文通過對其深刻的主題思想、獨特的表現手法和白描式的語言特點的剖析,揭示其蘊涵的審美特征。
關鍵詞:母愛;表現手法 ;白描;審美
意大利詩人但丁說:“世界上有一種最美麗的聲音,那便是母親的呼喚。”古今中外以懷念母親為主題的文章不計其數,而史鐵生的《合歡樹》,同樣是表現“母愛”這一偉大的主題,卻以較短的篇幅,質樸清淡的語言,獨特的表現手法,譜寫了一出感人至深的追憶母愛的好作品,其字里行間,在流露著對母親去世的悲傷之情的同時,也給我們帶來了美的享受。
一、深刻的思想內容,是文章審美的基礎
母愛,是人類一個亙古不變的主題。歷代文人墨客,以母愛為題,抒寫了一篇篇感人至深的華章。唐代詩人孟郊喜迎母親而作的《游子吟》、唐代詩人杜甫將憂國憂民之心與思母之情相融合而作的《無家別》、東漢末年蔡文姬母子訣別所作的《悲憤詩》,都是歌頌母愛的不朽作品。而今,作為殘疾作家的典型,史鐵生在母親去世多年后成名,出自對母親的沉痛思念,承受著欲報答而不能的悲痛,寫下了《合歡樹》。
文章以時間為順序,通過作者自己的成長過程來刻畫一個偉大母親的形象。10歲時,“我”作文獲獎,母親很高興,說她當年的作文寫得更好。“我”不服氣,故意氣她。這是作者展現母親的第一形象:用心良苦。20歲時,“我”兩腿殘廢后,母親為了讓“我”重新站起來,不辭勞苦,“頭上開始有了白發”,在醫院認為“我”的病沒法治時,她還“全副心思放在給我治病上”。“我”自己也想放棄自己,而母親從不肯放棄。這是一位母親對兒子最深沉的愛。生命是可貴的,母親把兒子帶到了這個世界,兒子成了她另一個生命,她又怎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樣一個鮮活的生命走向絕望?文章也特別寫了一些細節:“我的胯上被熏成燙傷”,醫院的大夫說“這差不多是要命的事”,“母親驚惶了幾個月,晝夜守著我,一換藥就說:‘怎么會燙了呢?我還總是在留神呀!’幸虧傷口好起來,不然她非瘋了不可。” 人的一生,能有幾個為自己瘋,為自己痛的人?無論何時何地,母親都是兒子最忠實、最堅定的支持者。當母親發現“我”想寫小說時,鼓勵幫助“我”。“她到處去給我借書,頂著雨或冒著雪推我去看電影,像過去給我找大夫,打聽偏方那樣,抱了希望。”到這里,一個舍身為兒的偉大母親的形象淋漓盡致地展現在我們面前。30歲時,“我的第一篇小說發表了”,“母親卻已不在人世”。母親用一生的付出換來了“我”的成就,卻從未分享到“我”收獲的喜悅。
母親是偉大的,母愛是最美的。文章以極其簡約的筆墨,刻畫了人世間最美麗的母親形象,抒寫了“母愛”這一最深刻的主題思想。
二、獨特的表現手法,是文章審美的核心
史鐵生表達對母親的深切思念,筆墨不多,要言不煩,但卻能夠充分突出主題思想,可謂匠心獨運。歸納其表現手法,主要有以下幾種:
一是移情,即作者把自己的情感滲入到具體、鮮明的客觀對象上去,寄情于物,托物抒懷,借物寄意,“故物皆著我之色彩”。劉勰說:“登山則情滿于山,觀海則意溢于海。”這種現象在文學作品中比比皆是,如:“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杜甫《春望》)、“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燭成灰淚始干”(李商隱《無題》)、“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李清照《醉花陰》)等等。文章中,母親親手栽的一棵合歡樹,成為作者情感移注的對象。史鐵生通過合歡樹,把懷念母親的強烈情感寄托在樹之上,使小小的合歡樹承載著無比的感情。
二是生情,即由于客觀環境一個微小的細節觸發作者對以往生活經驗的聯想和回憶,或者說是觸景生情。這一審美特征在審美活動中也不乏例子,如福樓拜在談到他創作長篇小說《包法利夫人》的經驗時指出,當作品中的主人公自殺時,作者仿佛也聞到了砒霜的氣味;有些觀眾看到《紅巖》中的江姐從容就義時,血壓上升,怒火中燒,仿佛是自己在走向刑場似的。文章中,“樹林”“樹影”“大院”都是容易引起史鐵生回憶往事的“景”。作者喜歡自己到“小公園安靜的樹林里”,回憶母親;見到樹影兒,想到合歡樹;到大院去坐坐,感受那溫暖的親情。
三是創設距離,即通過創設主客體之間適當的距離(也包括心理距離)而獲得審美效應。作品中,史鐵生創設的距離美表現充分:“母親去世后,我們搬了家……我偶爾搖車到大院兒去坐坐,但不愿意去那個小院兒,推說手搖車進去不方便。”有一年,人們說合歡樹開花,讓“我”去看看,而“我”“心里一陣抖,還是推說手搖車進出太不易。”后來,作者想去看看合歡樹,可過道太窄手搖車進不去,“我要是求人背我去看,倒也不是不行。”但是“我”最終還是選擇了不看。因為作者不想直面容易讓他傷痛的事物,讓距離使以前的景象留在記憶中,慢慢品味。正如文中所言:“悲傷也成享受。”
三、白描式的語言,是文章實現審美的途徑
白描堪稱具有民族特色的藝術創作手法,有人稱之為“審美的描寫”。魯迅在《作文秘訣》中對此有過精要的評價:“有真意,去粉飾,少做作,勿賣弄。”白描式語言的這一特點在本文中得到了充分的應用。
1. 言簡意賅
孔子善用“春秋筆法”,強調“微言大義”;莊子重視“得意忘言”,認為“大美而不言”。白描的語言雖是寥寥數語,卻能形意翩翩,引人遐思,產生“以少總多,情貌無遺”的藝術效果。文章中,當“我”的胯上被熏成燙傷時,“母親驚惶了幾個月,晝夜守著我,一換藥就說:‘怎么會燙了呢?我還直留神呀!’幸虧傷口好起來,不然她非瘋了不可。”這看似簡單的一句話,卻把母親內疚,恨不得代兒受傷的愛子之心暴露無遺。
2. 含蓄傳神
講求含蓄,用意十分,下語三分,是我國文學創作的重要特點。史鐵生在作品中,把豐富的思想蘊藏在平淡的對話中,運用明凈流暢簡約的語言,含蓄地刻畫出母親的良苦用心。如母親發現“我”在寫小說,“她跟我說:‘那就好好寫吧。’我聽出來,她對治好我的腿也終于絕望。‘我年輕的時候也最喜歡文學,’她說,‘跟你現在差不多大的時候我也想過搞寫作,’她說,‘你小時候的作文不是得過第一?’她提醒我說。”很平談的一番對話,含蓄地表達母親掩蓋了對兒子病情不愈的悲痛,對兒子的愛好的引導和鼓勵。
3. 平淡自然
自然平淡是文學創作和文學評論的重要標準。徐增說:“詩貴自然。”梅堯臣說:“作詩無古今,唯造平淡難。”司空圖這樣描寫“自然”的特征:“俯拾即是,不取諸鄰。”說明自然的特點是隨手拈來,不費力氣,不加雕琢。在作品中,史鐵生用平淡樸素的語言,毫無雕刻地記錄了自己成長過程中的某些細節,把所見、所聞、所想展現給讀者,充分突出母親的形象,突出母愛的偉大。在我們的生活中,母親的形象對兒子來說,是再熟悉不過的,把生活中的母親真實地記錄下來,就是表現偉大母親的最好素材了。
《合歡樹》以意味深長的意象,樸素的語言,抒寫了一個美麗而感人的故事,在看似平淡的敘述中飽含著傷悼之情,引起讀者的強烈共鳴,帶給我們美的享受。
參考文獻:
[1]王國維.人間詞話[M].北京:人民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