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曼斯菲爾德莊園》的敘事復調性

　　摘 要： 本文以巴赫金的復調理論為切入點，對英國女作家簡·奧斯丁的小說《曼斯菲爾德莊園》進行重新解讀，發現小說的敘事結構的復調性主要體現在敘事主題、空間和人物三方面的復調表現。
　　關鍵詞： 簡·奧斯丁 小說《曼斯菲爾德莊園》 復調表現形式
　　
　　一、引言
　　俄羅斯學者巴赫金（M.M.Bakhtin，1895—1975）被公認為20世紀最有影響力的思想家之一。他提出了著名的狂歡化理論、對話理論和復調理論等。國內已有的復調小說研究絕大部分專注于理論層面的闡釋，而用巴赫金的復調理論完整翔實地分析具體作品的研究卻不多。本文擬根據他的復調理論分析英國作家簡·奧斯丁的小說《曼斯菲爾德莊園》中的復調表現形式。
　　二、敘事主題的復調性
　　理性（sense）與感性（sensibility）成了小說中一對矛盾又統一的復調主題。范妮深沉含蓄，周全謹慎，是理性的化身，瑪麗亞小姐熱情活潑，敢于表達和追求，是感性的化身。范妮最終能得到幸福在于她始終做到了忠于自己的情感，其理性表現在她對細微事物的細致思考，常以冷靜的表面掩飾強烈的內心沖突。范妮深愛著埃德蒙，但又礙于身份等原因遲遲未能將這份愛說出口。范妮的理性還表現在忠于自己的愛情，讀者可以從對于埃德蒙決意當一名牧師，范妮和瑪麗亞兩人的不同態度就可以看出，瑪麗亞百般勸說埃德蒙放棄那樣的念頭，但范妮卻無條件地堅定站在埃德蒙的身邊支持他。相比之下，瑪麗亞對埃德蒙的愛是有目的性的，而范妮對埃德蒙的愛是真誠無私的。而另一方面，范妮拒絕了亨利就等于拒絕了通過婚姻帶來的社會地位。在范妮的心中，她理性地認為愛情和婚姻應該建立于真情實感而不是金錢財富和社會地位之上的。范妮具有沉著冷靜的性格和令人敬畏的道德精神。相比范妮，瑪麗亞的錯誤在于恣意放縱自己的感情。她總是放任地聽命于感情的自然流露，在直截了當地向埃德蒙示愛的同時，又忍不住要跟拉什沃思和克勞福德兩個男人周旋，她如此地放縱感情以至于最終失去了愛情，并遭到拋棄。理性的范妮大膽拒絕偽君子亨利的求愛，最終獲得了埃德蒙的認可與接納。兩個人的性情和素養，與各自的結局形成了明顯的反諷。兩者的對立凸顯出奧斯丁理智與情感這一婚戀主題的復調性。
　　三、敘事空間的復調性
　　從小說所描繪的三個故事情節發生場所來看，倫敦、普利茅斯與曼斯菲爾德莊園也構成了一個頗具“復調性”的三重世界。從來自倫敦的瑪麗亞，以及瑪麗亞和托馬斯長子湯姆在倫敦的墮落，可知倫敦是一個表面看似奢華、繁榮，而實際上讓人迷失自己的地方。范妮出生成長在普利茅斯，那里是農村，鄉土樸實。范妮離開曼斯菲爾德莊園之后，“她看到這里與那里完全相反的事物，無時無刻不想起那里的風雅、禮貌、條理、和諧，尤其是那里的和平與安靜”，由此得知曼斯菲爾德莊園是規范、寧靜、和諧的象征。范妮重返曼斯菲爾德莊園凸顯了作品的深刻意義，即她才是真正的曼斯菲爾德莊園的女兒，是道德觀念的守護者。另外，湯姆的清醒最終是在曼斯菲爾德莊園得以實現，這寓意著曼斯菲爾德對普利茅斯的凈化作用。透過普利茅斯看曼斯菲爾德，我們發現曼斯菲爾德是奧斯丁心中理想世界的代名詞。但這種樂園絕不是一般意義上類似于普利茅斯式的鄉村，它有著鄉村質樸寧靜特征，同時又摒除了低級趣味和各種陋習。曼斯菲爾德莊園在奧斯丁心中成為世俗和紛爭中看護寧靜與和諧的堅固堡壘。這樣一個地方正是奧斯丁心中的樂園，一個可以洗凈人心鉛華的棲息地，人在這樣的環境中才能實現詩意的棲居之夢。
　　四、敘事人物的復調性
　　小說結構的復調性也體現為人物對立的復調性，作為揭示道德標準的小說，人物在道德上本質是對立的，用壞的道德襯托好的道德。奧斯丁讓這些人物的情感糾結在一起，對立的幾方既排斥又相互吸引。克勞福特小姐這個來自倫敦的時尚、見多識廣的人物，她的對立面是鄉土氣息濃重、文靜而羞澀的范妮。第二重人物復調結構為克勞福特兄妹。亨利從輕浮到真正愛上范妮；克勞福特小姐與埃德蒙相互吸引，但她對于成為牧師的妻子有著現實的排斥。兄妹的不同之處就在于亨利對于真正的美并未喪失判斷力而最終發現了范妮的單純和美德。而亨利與瑪麗亞和朱莉亞姐妹的感情糾葛成為第三重人物復調結構，他一直游刃有余地徘徊于兩姐妹之間。
　　就人物本身個體而言，也呈現出復調性。比如伯特倫夫人在小說中開始一直給讀者的印象是一個事事不問，沒有任何令人驚奇之處的無能女性，形象是平面單調，只知道享受平靜生活的女性，可后來奧斯丁讓小說中偷情與私奔兩大丑事都發生在她的兩個女兒身上，道德的最強音在這位麻木不仁的母親心中響起，她立刻從周圍的環境反應中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開始嚴肅面對女兒的不道德行為，這時候的伯特倫太太已發生了令人驚奇的變化，有了顯著的進步。而同時人物復調性在主人公范妮身上體現更是顯而易見，奧斯丁筆下的范妮并不是一成不變的“道德衛士”。當亨利向湯姆斯爵士表示愿意娶他的外甥女為妻時，范妮卻拒絕了亨利。是因為范妮早先觀察到，亨利無視基本的道德規范，同湯姆斯爵士已訂婚的大女兒眉來眼去，勾勾搭搭;但是當亨利后來專程去看望回到普利茅斯家中省親的范妮時，他的言行舉止似乎表明他已經痛改前非。范妮注意到了亨利的變化，準備重新考慮這個不顧家庭出身和經濟條件方面的懸殊差異，執意追求自己的男人。這說明范妮的思想不是一成不變的。她最早對亨利有好感，因為他瀟灑健談，才藝出眾，平等待她；當亨利暴露出道德問題時，范妮決定回避他，抵制他；當亨利表現出悔改之意時，范妮又準備重新接納他。奧斯汀筆下的范妮是位有血有肉、有情感有理智、有私心有嫉妒、有缺點有錯誤的可愛的年輕女性。
　　五、結語
　　在復調性小說中，人物及其生活、周圍世界不再只是處于作者唯一的視點上。通過敘事主題、空間和人物結構等方面對《曼斯菲爾德莊園》中的復調特征進行全面考察，可以看出復調特征使小說中的人物意識得以提升。我們跟隨以女主人公范妮為代表的一群英國19世紀初期的青年男女一道，體驗了他們兼具浪漫與糾結、純美與激情的跌宕情感歷程。從這個意義上說，《曼斯菲爾德莊園》通過復調性提升的人物意識使我們更加全面地讀懂了幾位英國19世紀初的男女在情路上的真情與假意，從而更清晰地理解了那個時代的英國社會風情，以及奧斯丁在作品中所寄托的理智與情感相結合的完美主義婚姻觀。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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