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來,魏書生老師經常應邀到全國各地講課、作報告,然后與教師們座談。在座談時,他聽到不少類似下面的話:
有的教師訴苦說:“工作再多再累,生活再難再苦,也都容易支持得住,最令人痛苦傷心的就是工作做出了成績,反而招來了閑言碎語和顛倒黑白的議論,甚至招來了謠言。每天一邊干著工作,一邊還要聽著這些煩心的話,實在是太累了。”
有的教師說:“我們看您一帆風順,大概是沒遇到過什么令人痛苦傷心的議論和謠言吧?”
魏老師微笑著回答:“大海的波濤,世上的讕言。誰人背后無人說,誰人人前不說人。只要生活在人群中,就意味著生活在議論甚至謠言中。我又怎么可能幸免呢?比如早些年,有人十分嚴肅地告訴別人:‘魏書生被逮捕啦!’‘為什么?’‘向外國人透露軍事情報。’‘你怎么知道的?’‘我看報紙上登的,千真萬確。’傳來傳去,傳到我好朋友的耳朵里。好朋友追問到底,造謠者拿出報紙一看:原來報上登的是‘魏京生’。再比如1986年,省里來的幾位同志說:‘在省城有人反映說,市里用救災款給你蓋了第二套住房。走,到你家去看看吧!’我領他們到我家一看,他們都愣了。我們住的是我愛人單位分給的一間半房子,既沒自來水,又沒任何取暖設備。每年冬天寢室結冰,我須打拳、跑步,暖和身體之后,才能上床休息。從1968年下鄉到1987年,20年間從來沒分給我一平方米住房。來的同志很氣憤地說:‘造謠的人怎么能這樣無中生有呢?’樹林子大了,什么樣的鳥沒有!生活在大千世界,什么樣的人沒有!這有什么奇怪呢?這些年類似的議論,甚至比這更離奇的謠言,也曾圍繞著、追蹤著我,很多很多。”
于是,有的教師問:“那您碰到了難聽的議論或謠言,怎么辦呢?”
魏老師胸有成竹地說:“我想大致有以下四種辦法:
一是起而攻之。到處打聽誰是造謠者,揪出來后不依不饒,甚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給對方造謠。這種辦法浪費時間,而且自己的人格也降到和造謠者一樣的水平上了。
二是自我折磨。雖然懂得和造謠者一般見識不對,可又想不通人家何以會造謠。暗地里過高地估計了謠言的力量,憂心忡忡,自己折磨自己,幻想著謠言擴散開來吞噬自己的景象。這種辦法,除了浪費時間外,還容易使自己在精神上崩潰,成為弱者。
三是置之不理。即:‘走你的路,讓人們去說吧!’只要謠言還沒捆住自己的腳,那就大踏步地走自己的路。換句話說,即使謠言給自己戴上了鐐銬,也仍然要樂觀、自信,仍然要戴著鐐銬跳舞,戴著鐐銬向前走。跳舞、向前走,是自己抗爭的表現,是使自己堅強起來的手段。戴著鐐銬跳舞,總比戴著鐐銬縮成一團哭泣強得多。人不停頓地做實事,本身就是一種享受。自己在實實在在做事的過程中增長了才干、智慧,提高了精神境界。見怪不怪,其怪自敗。采用這種辦法,常有一種‘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之感。過后再回憶起昨天的謠言,常常覺得猶如遙遠的猿鳴。
四是善心相對。那些造謠的人,更多的還不至于壞到康生那種程度。即使是對康生,也還有一個將其改造為新人的問題。從大的方面講,改造這類人也是我們的責任之一。就是說,對那些傷害過自己的人,采取善意的態度,批評感化的辦法。用這種辦法,容易對自己提出更高的要求,關注更重大的問題,更注重自身能力的增強,同時也確實在不同程度上能使一般的造謠者心靈受到震撼,從而向公正的方面邁出哪怕是極小的一步。
這四種辦法我都用過。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漸漸不用前兩種了,常用第三種辦法,偶爾也用第四種辦法。用完之后感到精神上得到解脫,心理上有一種自豪感、幸福感、滿足感。只是由于自身修養不夠,常按捺不住對造謠者的厭煩心理,缺少發自內心的善意。但這并不妨礙抑制自己的狹隘心理,朝著更多地使用第四種方法的方向努力。”
最后,魏書生老師用一句話與大家共勉:“謠言像海浪,能吞沒人,也能鍛煉人弄潮的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