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存方式多種多樣,有人喜歡熱鬧,看重名位財色,有人向往簡單寧靜、自由自在的生活。在人生的檔案里,這只是“選擇”和“個性”的問題,并無定式,因各人經歷雖然不同,體驗生命的感受則有“深”“淺”“多”“寡”的差異。只能說現代人口多、競爭大,加上諸多的社會問題,想安身立命并非容易,能“ 虛室有余閑”就更難了。因而幻想:假如靈魂果能不死,陶淵明和梭羅就能聽到我的聲音:“歷史在發展,社會在進步,如今是科技信息時代,依然有人神往‘靜念田園好,人間良可辭’的生活呀。”
渴望清靜生活的目的是為了有“余閑”,有“余閑”才能 “自趣自樂”。然而,想達到這個愿望也不容易,同樣需要時間、努力和過程。
首先是居住問題,有了定所,才談得上趣味。
對于有錢人,購屋易如反掌。可惜,常見豪華居所內多是商氣、酒氣、闊氣或名氣的流露,難得看到幾本好書。我之強調好書是因為它能啟迪人的思想,影響行為,提高素質。曾見有些屋主書室寬敞,書柜整齊,臺燈華美,還有高貴的桌椅和辦公用品等,于是想象自己若在其間居住,不知有無靈感和創作激情?因我早期的作品是在臥室的小桌或飯桌上完成的,但轉念又想“有間自己的書房多好!”
然而,希望和現實畢竟是兩回事。只有“人生歸有道,衣食固其端”,才談得上書房。在居無定所的飄泊生涯里,書房的夢想顯然是“奢侈”且“荒唐”的。好在天道酬勤,那年秋天,終于擁有自己的居屋,首先關注的自然是書室啊。可是,入住那晚,竟然坐在友人送我的瑞典名椅上左右搖擺,癡望書籍,感慨萬千,徹夜未眠,忽而起身看看書是否放錯了位,忽而覺得孔子和蘇格拉底的塑像應該擺在一起,忽而將那些具“名望”的書放入書柜的最底層……
自此,書室無形成了我的“避難所”,也是我實踐人生“三趣”的推手。
人是“偉大”和“卑微”的混合體,惟“卑微”的優勢是無需思維便能行使,而“偉大”則需要磨練和犧牲。人之“脆弱”是因為即使想追求士大夫的“士志于道”,也難以抵擋世俗權位和財色的誘惑,所以圣人的可貴和價值也在于此,他們的形影雖然消失了,精神則留在時空里,影響著時代、震撼著人心,令塵世無論如何渾濁,仍有光明和希望。可見,天地之大歷史之悠久,惟有文化藝術才是人類精神的家園,是它——容納和梳理了人類的思想與情緒的真諦。
書籍是文化的具象之一。我愛書,它是智慧的化身,也是我靈魂的伴侶和生存的憑據。在我人生的“三趣”中,“書趣”居首。有了此趣才能“獨趣”,又能從“獨趣”中體悟“天趣”的奧妙和快樂。
數十年,如乍過的昨日。在這里,沒有劉禹錫所謂的鴻儒,也沒有仕途的權貴,更聞不到銅錢味,只有心馳書海,神游世外,每有心得,歡喜若狂,不知時序,著文抒寫內心的蘊蓄。
“書趣”的收獲是令我在艱辛怠倦后沒有沉淪,反而能透視假象和誘惑感悟人生的真諦,并相信只有自強不息,才是惟一的出路。還讓我明白自己前半生路途坎坷歷經滄桑的原因,是出于生命的本質不喜歡浮華和庸俗,所以,在世俗沾染的繽紛思緒和雜亂意念中磨練還不夠,尚需雕琢洗滌,而保留棱角去之雜質。
但我畢竟生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