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第三方調查作為一種新的監督方式被網民熱捧,似乎已經成為政府危機公關的良好解決方式,最后的結局就是“皆大歡喜”。從“躲貓貓”事件到上海“釣魚執法”事件,再到“徐寶寶”事件,無不彰顯了第三方調查的威力。本文旨在對第三方調查的合法性進行探討,希望能從新的維度分析第三方調查并給予思考。
關鍵詞:第三方調查 輿論監督 “徐寶寶”事件
互聯網的快速發展極大地改變了公眾的話語表達方式,使公眾逐漸由公共事件的旁觀者變成了參與者。喻國明總結出其中的規律:“由網絡率先造勢,形成一定的社會反應,傳統媒體和相關部門隨后表示關注,這成為最近一兩年來社會熱點事件的一個基本程序。”即某一社會問題的發生——網絡揭露——引起公民激烈討論與義憤——在全社會迅速傳播——傳統媒體深入報道——政府出面——公眾質疑——第三方調查——善后處理。第三方調查作為一種新型的調查方式逐漸為人們所熟知。但是也要引起我們對第三方調查的權威性、合法性做法理性的思考。
第三方調查的產生
第三方調查的引入。第三方調查一般是在具有影響力的公共事件中,政府所做的調查不能使公眾信服,進而啟動的由社會人士、網民、記者等各中立力量組成的調查團體。這有些像國外的獨立調查機構:調查目標明確,致力于揭示對受眾有重要意義的事實真相;調查行動由具有專業素養的人員有組織、有計劃地獨立完成,調查與收集材料是其獨立行為,不受在此之外的任何權力或利益的控制。
當“杭州飆車案”、“鄧玉嬌案”被網民熱炒的時候,就有人呼吁應該成立一個由社會人士、網民、記者等中立人員成立的調查組對案件進行調查。在“躲貓貓”事件發生后,云南省宣傳部公開向社會征集網民和社會人士代表,作為調查委員會成員參與調查。但在實際的調查中,由于“師出無名”,對于調查整個事件的關鍵——“調看錄像資料”、“詢問與死者發生沖突的犯罪嫌疑人”等要求,警方以違法、違規等理由拒絕。這次調查,除了聽警方、檢方講述調查結果和回答提問外,就是去看守所看《死亡醫學證明書》、死者入看守所時的體檢表等書證。有網友質疑這樣的調查只是一場“作秀”,是政府在處理公關危機時的一種手段而已。由此我們可以窺見一斑,第三方調查以一種民間的監督力量出現在公共事件中,不具備法律權力和效力,這樣的調查只能像“躲貓貓”事件一樣無疾而終。
產生的社會背景。中國正處于社會轉型期,各種社會矛盾日益凸顯,群眾利益訴求、意見表達及價值判斷呈現多元化特征。因此,政府需要傾聽民眾呼聲,了解民意,同時民眾也希望獲得對政府工作的知情權、參與權、表達權和監督權。在這樣的社會大背景下,第三方調查應運而生。
一是對政府公信力的質疑。從“躲貓貓”事件、“李剛門”事件等事件中,網民將矛頭直指政府,政府公信力受到了質疑。
評價政府公信力的指標為:第一,政府的誠信程度。第二,政府的依法行政程度。第三,政府的服務程度。第四,政府決策的科學化程度。①“徐寶寶”事件就是民眾對政府的誠信和依法行政程度的缺失強烈不滿,第一次調查是由省市衛生廳局組織的,被網友戲稱為“老子查兒子”。在政治民主化的社會中,政府統治的合法性依賴于其良好的信用狀況,即得到公眾的信任和支持。胡錦濤總書記在黨的十七大報告中明確指出:“實現政府行政管理與基層群眾自治有效銜接和良性互動,發揮社會組織在擴大群眾參與、反映群眾訴求方面的積極作用,增強社會自治功能。”第三方調查正是在這樣的大背景下的產物,是政府充分引導公眾興趣、激發公眾主動參與、掌握公眾真實意愿的一項民主評議的有效方法。
二是網絡時代公民意識的提升。網絡時代的到來,全球化進程的加速,民眾的監督意識越發強烈,對透明公開的渴求更加高漲。這是民間監督力量的覺醒,也可以說是主人意識的萌動。公民并不是被管理者,而是這個城市或社會共同的參與者和管理者。
而網絡時代下,輿論依賴網絡所建立的虛擬社區,重新組建了哈貝馬斯的“公共領域”。與此同時,網絡也使得傳統的以地緣為基礎的人際關系被打破,個人的獨立性增強,個人被孤立(相比以前而言)重組,形成“以計算機為中介的社群”②。正是網絡的虛擬社區給公民提供了這樣的一個話語平臺,迅速轉載,擴大影響,形成強大的網絡輿論。
三是傳統媒體輿論監督力度不夠。近年來,一些具有廣泛社會影響力的新聞事件,大都發端于網絡。作為黨政的喉舌,傳統媒體無論在時效性還是在流動性上都無法與網絡媒體相媲美。傳統媒體的輿論監督功能在弱化:輿論監督內容比例大大減少;輿論監督力度不夠……一些行政管理者也常把負面新聞與國家及地方的形象聯系起來,把輿論監督視為一種威脅,經常動用手中的權力橫加干預,打擊報復輿論監督現象嚴重。新華社新聞研究所近期的一項調查顯示:81%的受眾認為媒體的“批評性報道太少,輿論監督力度不夠”;74.8%的受眾認為媒體“對本地政府監督不夠”。③在“徐寶寶”事件中,最先報道此事的是《人民日報》,而南京當地媒體卻在這一事件中“集體失聲”。這樣的事例并不罕見。2009年的“杭州飆車案”、溫州“移動門”等,當地媒體在這些事件中,都明哲保身地選擇了沉默,敢于最先報道的往往是級別較高的“上級媒體”。④
第三方調查與監督權
作為國家監督體系基礎的監督權,對于鞏固國家政權,打擊犯罪,發展民主,促進社會文明和諧發展有著重大意義。我們通常所說的監督權,包含兩個方面:一方面是公民的監督權利,即公民依法享有的對國家機關和國家公職人員行使權力、履行職責等行為進行監察督促的權利,包括批評權、建議權、申訴權、控告權、檢舉權以及運用輿論工具進行監督的權利;另一方面是公民選舉產生的代表機關和授權的專門機關依法享有的監督職權,即這些機關對其他國家機關和國家公職人員行使權力、履行職責等行為進行監督的權力。⑤十七大報告指出要“確保權力正確行使,必須讓權力在陽光下運行”,要“建立健全決策權、執行權、監督權既相互制約又相互協調的權力結構和運行機制”。在黨的代表大會報告中首次提出了監督權的概念,成為國家權力結構中的一個重要因素和運行機制中的一個重要環節。
在“徐寶寶”事件中,第一次調查后南京市衛生局的相關通報就稱,“醫院存在對該患兒病情的兇險程度估計不足、對該患兒血常規的異常指標未能及時探究的不足。但是,醫院針對蜂窩組織炎的治療相關措施已實施,抗菌素使用得當,對患兒的搶救措施是合理的”,并且,“不存在醫護人員玩游戲、發牢騷等情況”。僅僅過了兩天,調查結論就截然不同了,“患兒家屬的投訴情況基本屬實。在此次事件前期調查中,值班醫生隱瞞事實真相,市兒童醫院調查手段簡單、調查深度不夠、調查結果與事實不符”。兩次調查結果完全不同,奧妙就在于調查組的成員不同。第一次的調查組由南京市衛生局的成員組成,其中又是以當事醫院——南京市兒童醫院為主,這樣的調查結論可想而知;而第二次的調查組陣容龐大,由14人組成,當中有4名是南京市衛生局主管部門工作人員,5名中央省市媒體記者,1名網民代表,1名計算機專家,2名省級綜合性醫院醫療專家,1名人民調解委員會成員。所以第二次調查結論,得到網民的一致認可。可以說,第三方調查是公民監督權的一種體現,是在公共事件中對公民的知情權和監督權的一種延伸。
建立“去官方化”的第三方調查機制
在“徐寶寶”事件成功地運用第三方調查并獲得了網民的肯定后,將會有更多的公共事件效仿。但是第三方調查卻面臨著“民間身份”不具法律效力的尷尬境地。如何建立一套長久可行且明確權責的第三方調查機制是當務之急。
賦予權利:人大賦予調查組權利。根據《憲法》第71條、《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組織法》第38條規定,人大和人大常委會認為必要時,可以組織關于特定問題的調查委員會,并根據調查委員會的報告,作出相應的決議。因此,對于重大責任事故或可能引起重大社會影響的事件,應當由人大來組織第三方調查,這樣才能保障第三方調查的權利。調查委員會進行調查的時候,一切有關的國家機關、社會團體和公民都有義務提供必要的材料。人大賦予了第三方調查權利,說到底還是公民的權利還于公民。
人員選擇:成立專門的調查人員專庫,每次隨機抽調人員組成調查組。在網絡上征集相關調查人員,比如電腦技術人員、媒體工作者等有相關技能的人員,對其資料進行篩選,從中擇優,輸入到調查人才庫中。每次的調查組要進行合理的人員分配,再根據人員分配從人才庫中隨機抽選人才組成調查組。
在人員的選擇上要避免與當事雙方有利害關系的個人或者團體。雖然在“徐寶寶”事件的第三方調查中我們可以看到一定的“第三方特性”,但是細察之,可以發現調查組成員不少是“存在明顯意見傾向”的個人,例如作為網民代表的西祠胡同南京“零距離”版主周桂華,在調查前已有明顯的對患兒家屬支持的行動。因此第三方調查從人員的選擇上還存在極大的不規范。
明確責權:設立特別委員會。首先在人大之下設立獨立調查委員會,當某一社會事件上升到公共事件后,成立了“××事件第三方調查委員會”,負責根據具體的案件成立調查組進行調查,由人大牽頭,委員會的成員并不參加調查,而是組織相關人員進行調查。
其次,明確調查人員的責任和權利,將調查過程結果公開化、透明化。在網絡上公開調查組成員、調查活動權利細則,比如當事人的會見、取證、一些技術識別等,同時也要明確相應的責任,保證調查的客觀中立性,不含個人感情色彩,保護當事人的隱私權等等。
最后,要做好后續工作。將有關結果交至相關部門處理,同時人大下設的特別委員會要繼續對事件持續關注。如果發現調查錯誤或者調查不夠,應組織原“××事件第三方調查委員會”繼續展開新一輪調查,直到徹底查明事件真相,“××事件第三方調查委員會”至此自行解散。⑥
在過去的幾年中,諸多公共事件的發生,使公眾對政府部門的相關事件處理結果缺乏信任,從而導致“第三方調查”的產生。但這一手段卻面臨著不合程序、不具法律效力的尷尬局面。“第三方調查”應該在一種有序、合理、合法的程序中進行,不超越法律的獨立性原則。“第三方調查”只是人大將監督權授權民眾執行,其調查結果只是起到查明事實真相的輔助功能。最終的處理結果還是交由有關司法或行政部門做出。人大的監督程序應該啟動并發揮其應有功能,“第三方調查”也從此名正言順。我們期待真正建立起一套“去官方化”且具有法律效應的第三方調查機制。
注 釋:
①夏芳:《我國政府公信力研究》。
②④陳璟彥:《第三方調查:網絡時代輿論的政治監督》,人民網,http://media.people.com.cn/GB/22114/150608/150617/13481290.html
③劉道彩:《傳統媒體別丟了輿論監督的武器》,中國輿論監督網,http://yuluncn.net/article/sort012/info-5004.html
⑤貴靜:《由“第三方調查”引發監督權之思考》,《知識與創新》,2010(1)。
⑥貴靜:《淺談第三方調查》,《法制與社會》,2010(1)。
(作者為暨南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2010級碩士生)
編校:張紅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