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風電企業而言,無論是整機價格的大幅下滑,還是融資的遇冷,都不及“半年報利潤大幅下降”那記重重的響槌更能昭示:風電的暴利時代正在漸行漸遠。半年報數據顯示,華銳風電凈利潤同比下降48.29%,而金風科技凈利潤同比降幅更是達到了55%。
陸上風電利潤的大幅縮水,還只是風電冰山的一角而已。被風電企業寄予厚望的“海上風電”更是雪上加霜。成本過高、運營維護難度大、上網電價不明確,都成了阻礙海上風電前行的障礙。
而海上風電此前的“熱鬧”,不過是概念性地火了兩年,雖然也有國家能源局“2015年建成500萬千瓦,2020年建成3000萬千瓦”的海上風電發展目標作為后盾,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姿態卻沒有絲毫更改的跡象。這從第一批海上風電特許權項目時隔一年依舊沒有行動就可見一斑。
現如今,國家能源局第二批海上風電特許權項目招標即將啟動的消息,再次在本就不平靜的風電市場上掀起了波瀾。為此摩拳擦掌的企業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亦如國家發改委能源研究所副所長李俊峰所言,“更多地是象征性的意義。”
資源豐富假象
第一個海上風電項目到底是哪一個,至今仍沒個定論。但海上風電熱卻是因世博會需求,由上海東海大橋風電項目引發的。2010年6月,中國建成上海東海大橋10萬千瓦海上示范風電場,安裝了34臺3兆瓦機組。這是在歐洲之外唯一建成投產的海上風電場。同年,國家能源局在江蘇鹽城海域組織了4個海上風電特許權項目的招標,總建設規模100萬千瓦。然而,海上風電的擴張速度,卻遠沒有當年陸上風電那“劍拔弩張”的陣勢。
實際上,上海東海大橋項目在業內人士眼里稱不上真正意義上的海上風電,“那就是一個大風車,還沒有發電,海底電纜都還沒有鋪設過來。”京能投資集團副總經理劉國忱告訴《英才》記者。而在中國可再生能源學會風能專業委員會副理事長施鵬飛看來,上海東海大橋風電僅僅是實現了海洋風電的探索起步階段,它只是一個政治性的工程,不考慮經濟效益,能夠實現并網就是業績。但這個項目對于海洋風電技術是有好處的,也給制造商、開發商創造了實踐的機會。
而第一批海上風電特許權招標項目也早在誕生之日就注定了命途多舛,投標價格偏低、難以實現盈利等問題不斷爆出,如今時隔一年,仍未動工。“多次反復落實這幾個項目,到最后還是要改變。”施鵬飛告訴《英才》記者,最主要的原因則是“碰到了重新劃分區域的問題”。施鵬飛介紹,向海洋發展已成為大勢所趨,但是各個省海洋功能區劃還在制訂過程之中,在區劃沒有確定的情況下,海上風電規劃就很難落實。
“最近海洋局和能源局聯合下了一個細則,等于是把原來可以用的海上風電的范圍,往離岸更遠的海域推了。”施鵬飛所指的細則,是日前國家能源局與國家海洋局聯合制訂并出臺的《海上風電開發建設管理暫行辦法實施細則》(以下簡稱《細則》)。
《細則》中明確提出,海上風電場原則上應在離岸距離不少于10公里、灘涂寬度超過10公里時海域水深不得少于10米的海域布局。在各種海洋自然保護區、海洋特別保護區、重要漁業水域、典型海洋生態系統、河口、海灣、自然歷史遺跡保護區等敏感海域,不得規劃布局海上風電場。該《細則》要求海上風電場建設要向深水離岸布局,這將有利于減輕海上風電場建設對海洋環境的影響,同時有利于規避行業用海矛盾。
這無形中增加了海上風電的開發難度。“海上風電一般都是在海岸上運行3年之后,再往海里牽。目前中國的海上風電還很不成熟,一下子就安在海里很不現實。”劉國忱不無擔憂。此外,海上風電還涉及到多部門協調問題。“海上風電牽扯的管理部門很多,需要國家海洋局、交通部、國土資源部、總參等多個部門協調,所以做起來就比較困難。”
除了海域劃分耽擱海上風電發展外,地方政府對海上風電興趣不大也制約著海上風電的發展。“一開始大家都覺得做風電不錯,但是現在發現做其他的東西都比做風電好。對地方政府而言,從海上風電所得稅收很少,當前電價又低。而做港口、水產養殖都要優于海上風電的收益。”李俊峰告訴《英才》記者。
而海上風電無法與陸上風電媲美的最重要的根源,則在于海上沒有那么多的資源,自然無法形成那么大的市場。“海上風電可能永遠都不會像陸上風電那么火,因為海上風電資源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豐富。”李俊峰告訴《英才》記者。
據了解,中國大陸海岸線長1.8萬公里,可利用海域面積300多萬平方公里,經評估,近海淺水海域風能資源可開發量約2億千瓦。這看似豐富的海上資源,實則存在著諸多不可控的因素。
并非唯一出路
目前,各大風電設備制造商都在為海上風電而蓄勢待發。無論是華銳風電,還是金風科技,都在研制大型風電機組,5兆瓦、6兆瓦的機組已下線。預計今年下半年中國將有更多大型風電機組下線進入試運行階段。
而大兆瓦機組的研制則與搶占海上風電資源不無關系。這是因為,“樁子是要打在大陸架的巖石層上,建立起一個上百平方米的鋼筋混凝土平臺,然后在平臺上吊裝風桿、風機,這個成本是相當高的。要是小兆瓦機組就不劃算了。3兆瓦風電機組和6兆瓦風電機組的海底造價都差不多。”劉國忱告訴《英才》記者。
不過,在沈鵬飛看來,大兆瓦機組劃算只是一個理論的說法,單機裝機容量大現在看起來是趨勢,但并不表明機組的經濟性就是最好的。這是因為“不同的時間段最佳性價比的機組也是不同的。在不同的階段,多大的單機容量是最合適的,需要時間考量。”并且,單機容量大了以后的運輸、吊裝設備成本也要高,將來運行、維護的困難也要大,最終運營20年的成本是不是真的低,還不好說。施鵬飛認為市場最終選擇誰,還需要時間驗證。未來的市場肯定是大機組占優勢,但是現在還很難說。因為裝機容量大的機組還不成熟,未實現批量生產。
目前,中國海上風電想要實現盈利,只能通過“規模化經營”。施鵬飛介紹,海上風電特許權項目需要具備一定的規模,開發商才能按照規模來設計專用的吊裝運輸的工具,或是專用的廠房。
然而,被風電企業寄予厚望,不惜以虧本為代價的海上風電,實非風電企業的唯一出路,甚至并非風電企業的出路。這是因為,“海上風電安裝技術、造價、電價都還不確定,海底電纜鋪設需耗費巨資,氣象計算的方法也尚未成熟。”劉國忱并不看好海上風電。其所在企業京能投資集團也并不打算投資海上風電。
在劉國忱看來,即便解決了技術性障礙,成本障礙也是一大難題。“目前海上風電沒有一家進入盈利模式的,都是在做秀。依照現在的電價,風電的造價高于7000元/千瓦就很難實現盈利。”劉國忱說,“但是海上風電當前造價則是1.8萬元/千瓦。而陸上風電現在一千瓦成本已經降到7000元以下了。所以犯不著為海上那點風電付出那么大的代價。況且,陸上風電都還存在著電網無法接納、缺乏成熟的盈利模式、發電小時數低等問題,更何況海上風電。”
企業將發展海上風電作為未來取得競爭制高點的途徑,在李俊峰看來,也并非明智之舉。“對于一個公司而言,國際化、技術制高點以及市場份額是企業在競爭中取得優勢的決定性因素。目前,中國的風電企業都在不斷開拓國際市場,雖然具有一定的市場份額基礎了,但是國際化還沒有做到,在國外所占市場份額還很小。”李俊峰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