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靜在乎激情的活
口述|東方風行集團CEO 李靜
可能因為家境不錯,我生來對錢就沒有太多欲望,也不太會給自己掙錢。演藝圈里,很多同級別的明星都比我有錢。我沒有豪車,每輛車都開八年以上。我更不迷戀奢侈品,所有的名牌包都是好朋友送的。甚至,我會在網上淘便宜的衣服和鞋——穿著也挺漂亮的。幸好,我是一個對機會特別敏感的人,而且執著,所以我是一個很會為公司掙錢的人。
大學一畢業,我就進了張家口電視臺。父母希望我能這樣安安穩穩過一輩子。但我當時特叛逆,不想繼續在他們的呵護下生活,于是我偷跑到北京。
開始,我在媒體做記者,掙得不多,租房的錢還是家里給拿的。后來,認識了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就生出了自己開公司、做節目的想法。
當時,我已經進了中央電視臺,父母都不同意我辭職,可我就想做自己喜歡的事,纏著他們借了10萬元給我,注冊了公司,搭了景,開始制作《超級訪問》。
那時,這種形式的節目在國內還沒有,一開播收視率就是第一。但我不懂經營,又沒有理財觀念,10萬元花完后,節目組開始入不敷出。無奈,我只好接一些不愿意接的活,主持啊、走穴啊……掙錢貼補公司。
那段時間,我左手賣藝右手養公司,搞得自己特別累,生活質量直線下降。因為沒有廣告公司,我們還要自己拉廣告,所以常常要參加一些飯局,見一些不喜歡人。可能有些人,在這種場合遇到話不投機的人就自己悶著。但我不,遇到談不攏的人,我會把自己先灌醉,不管別人說什么,直接說自己的觀點,或者講段子,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緩解了尷尬,也忘了不開心的事。
記得,當時的會計跟我說:“你總一萬、兩萬地入賬,什么時候能讓我管十萬呀?”我回答說:“別著急,有一天我讓你管一百萬。”話雖如此,錢從哪找?這時,我才明白做公司要懂成本、懂現金流、懂預算開支……可我什么都不懂,靠得就是膽大、敢干。
終于,有朋友幫忙介紹了一家有意向做《超級訪問》冠名的公司。我跟另外兩個女孩興沖沖去跟人家談合作。其實我們仨誰都沒有談判經驗,也沒有演示稿,現場就是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節目、談理想,跟表決心似的,對方被我們逗得忍俊不禁。
現在想想,他們肯定覺得我們特“傻”。但也許就是這種真誠的傻勁打動了對方。最終,對方以一年350萬人民幣的價格冠名了《超級訪問》。當時《超級訪問》一年的制作費是200萬,工作人員也只有五六個人,沒什么辦公開支,所以那筆錢對我們來說真是一筆巨款。拿到支票后,我跟同事熱烈地擁抱在一起。后來,我媽總結說:李靜這人,沒什么經濟頭腦,也不懂經營,就是想做跟別人不一樣的事。能跟別人不一樣,她就快樂。
的確,我喜歡與眾不同。我不在乎錢,一個人再有錢能多吃幾碗飯?但我特別在乎活的有沒有激情,激情能讓我感到快樂。做“樂蜂網”也是為了再次尋找激情與快樂。
從決定做“樂蜂網”那天開始,我就瘋狂學習,看了大量與電子商務相關的書,請教了很多業內人士,甚至曾從北京飛到上海,只為在機場見人一面,請教問題。
所以我覺得,要想做事就不能想太多,只要不賠本就值得做。等把所有事情都想好了,也許機會就沒了。而且做事也不能只想著掙錢,光想掙錢的人一定做不成大事。成功的企業家一定是為了理想做事,等理想實現后,附加值自然就來了。
記得2008年剛進入互聯網領域時,別人說我是花瓶。我回敬對方:“我這年紀能被稱為花瓶也挺好的。”我總覺得,一個領導者要有娛樂精神,讓周圍的人感受到你積極正面的能量,而不是覺得你只想著錢。
(采訪|本刊記者 修思禹)
孫陶然 錢永遠排在第二位
口述|北京拉卡拉網絡技術有限公司董事長兼總裁 孫陶然
我還真不知道怎么形容錢。
一直以來,我都沒有個掙錢的目標,同時,我是一個比較喜歡花錢的人。但能花錢和有錢沒錢沒有必然的聯系。
小時候,靠父親一個人的工資,養活一家五口人。記憶中,每到月末,家里的生活費就捉襟見肘。于是,父親會到單位的互助社借錢,日子過得挺緊巴。雖然清貧,卻也沒有因此樹立賺錢的目標或者培養出節儉的習慣。相反,我花錢依然大手大腳。
大學畢業后,我到四達集團工作,第一個月的工資是180元。拿到工資的第一件事,我就去買了一雙200多元的百事運動鞋。
當年,我退出恒基偉業的時候,最后一年的工資也沒有領,在公司的股份也沒有要。不過,我對這些錢財的事從沒后悔過。在我看來,錢永遠是排在第二位,感情、興趣、生活等等都可以排在第一位。花了錢,能讓大家高興,目的就達到了,活著不應該為錢所累。
現在,在積累了一定個人財富后,我給自己確定了一個原則:拿出個人收入的15%回饋社會。比如,投入到我一直做的天使投資。對我個人來說,可能只是少幾次應酬、少買幾雙鞋的事。但對于那些創業的人,則是雪中送炭。不要認為投資動輒就是多少萬元的巨資。其實,在我的天使投資經歷中,多的可能有上百萬,少的不過5萬元——多了人家不要,5000一股,只賣我10股。
雖說我從不吝惜個人財富,但作為管理者,對于公司財富,我還是非常在意的。我為數不多的幾次為錢著急的事情,都跟公司運作有關。
拉卡拉剛開始運營的頭兩年,資金非常緊張,如果不能成功融資,就有關門的危險。情急之下,我把自己的房子抵押給銀行,貸款300萬。當時,柳傳志柳總得知了這件事,以公司的名義借給拉卡拉500萬元。他開玩笑說:“既然孫陶然把自己的房子都抵押了,我看這筆錢借出去應該是沒風險的。”
其實,拉卡拉的生意模式,正是建立在“一兩元”的小錢之上的。一筆業務的手續費差額,往往就是一兩元,甚至幾角,當初正是看到了這“一兩元”的價值所在,才會有拉卡拉的今天。
我認為,如果一個人是為了賺錢而賺錢,很多情況下,是賺不到錢的。如果滿腦子都是怎么賺錢,痛苦不說,還會分散對事業的專注度。
我也反思過,如果我對錢能夠更尊重一些,事業上的成就絕不是現在這些。光被我推掉而后來大放異彩的公司、機會,足以讓人瞠目。
在生活中,我從不理財,也不買股票,我的觀念非常傳統,認為用錢賺錢是不光榮的。放貸、啃息等做法是我最不贊同的。我認為,錢不是用來保值的,錢是用來投資和使用的。
(采訪|崔玲)
韓家寰 簡約的富足
口述|大成食品(亞洲)有限公司董事會主席 韓家寰
我的個人生活很無趣,無趣到上下班、周末都可以穿著公司的工作服。所以,我確實沒什么要花錢的地方。衣服有幾件就可以了,吃飯不是在家就是在公司,菜點多了還要被太太數落……
說起曾經最大的個人花費,有一次我突發奇想,在家里的屋頂上建了一個露天浴池。原本想泡著熱水看北京的市容風景,好好享受,可沒想到北京的風沙很大,露天溫泉不現實,從建成到現在只用過一次。在太太的強烈抗議下,沒奈何,決定今年把它拆掉。
其實,在物質生活上,我和太太都比較崇尚簡約。可能是父母生活也很簡樸,多多少少受到一些影響。而我周圍的企業家朋友,在物質生活上大多也都比較簡單。
我記得,初次對錢有概念,還是在大學時代。
剛上大學時,我花了4元新臺幣買了一把梳子。之前沒什么機會花錢的我,感覺一把普通的塑料梳子怎么可以賣這么貴。其實,當時來講,4元新臺幣已經是很便宜了,只不過之前我很有“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的味道。
為了省錢,我有了創造“最省錢生活”的想法。于是一星期內,我每天只吃兩碗米飯和一點肉松,最終創造了一周生活費只有幾元新臺幣的紀錄。如此行事倒不是因為拮據,而更多是在觀念上崇尚簡約。其實在1977年,我第一份工作的月薪,已經有近3000元新臺幣了。
其實,錢有大錢小錢之分。個人花的是小錢,公司花的是大錢。我每天都在與大錢打交道。
公司花錢不能僅僅盯著短期利益,眼光應更長遠些。比如當初大成食品要建立食品安全可追溯體系,一些股東認為行業內其他同行并沒這么做,大成也沒必要花這筆“冤枉”錢。但作為董事局主席,我認為這項投資雖然短期看沒什么大的價值,但從長期發展及行業趨勢看,是非常有價值的,更是公司實現差異化競爭的主要方式。像這樣的花費就需要站在一定高度,與股東博弈。
三年前,我曾和國內一些企業家去美國考察家族基金會。我不只要研究這些基金會具體如何操作,還很關注大陸的企業家對財富的看法?結果我發現,大家的理念不太相同:有的企業家看得很遠,希望像卡內基、洛克菲勒等,通過家族基金會將大部分財產用來做公益和慈善,只將相對一小部分的財產留給后代;而一部分企業家則喜歡把錢花個“亂七八糟”。對我來講,一定是選擇前者。
我們應該有一個開放的心態,即在如何處理財富的問題上沒有對與錯,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選擇。
簡約是我選擇的一種生活方式,物質簡約的另一面,其實是精神的富足。
(采訪|本刊記者 裴瑜)
劉彥斌 錢是男人的膽
口述|北京東方華爾金融咨詢有限責任公司總裁 劉彥斌
高中時,很多同學家里都有那種九英寸的電視。課間時,他們會聚在一塊討論電視劇的內容。這時,我總會找理由把話題引開,因為我家買不起電視。
后來,老師讓大家看一檔英語節目,我才有理由說服父母買電視。父母從親戚那借了200元,但為了省幾十元,還是選擇了一臺顯像不是很清楚的電視。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在金錢上有自卑感:為什么別人有錢買質量好的電視,我家就得買差的?不過年少的自卑很快就消失了。十幾年后,我再一次對金錢產生了強烈的渴望,這種渴望遠遠超越了年少時的自卑。
那是2002年,中國股市大跌。我是炒股大軍中損失最慘痛的人群之一。在此之前,我已經通過股市掙到了很多錢,甚至一度認為自己可以成為巴菲特。狂熱與自大讓我喪失了理智。我不但拿出家里所有的錢,還向朋友借了很多錢,孤注一擲殺入股市,想賭一把大的。結果,熊市的突然到來讓我措手不及,所有幻想在短短幾天內灰飛煙滅。人生一下子從頂峰跌到谷底。
那時候,我過的特別沒有安全感,每天忐忑不安,怕見人,但又要上班掙錢。有一天晚上,我看著熟睡的老婆、孩子,心想,這日子怎么過啊。我怎么才能讓家人過得好?怎么才能快點還清債務?
所以現在,一旦聽說有人認為金錢與幸福無關,我就會覺得,這個人不是虛偽,就是錢太多。金錢和幸福一定是相關的,天天為生計發愁,時刻想著還房貸、車貸,幸福感從何談起?當然,錢增加到一定程度,可能對幸福的感覺就不會那么強烈。但對大多數人來說,錢一定是可以增加幸福指數的,而且錢會讓人有更多的安全感。那些因為有了一些錢就矛盾不斷的家庭大部分是因為他們沒活明白。
2007年是我人生的又一個轉折點。因為央視的一次采訪,一夜間,我突然從草根一族變成了最火的理財明星。這一年股市再次進入了牛市,我賠的錢也差不多掙了回來。終于有錢了,能踏實過日子了,那種感覺就像重生了一樣。
其實,我的父母都是大學教授,我從小受的教育是淡泊名利。但是經歷了幾次的生活落差,我發現人的一生都是在追名逐利,而金錢更是生活的必需品。
我曾經用五句話總結過金錢的作用:錢是男人的膽,有了錢,男人才敢于承擔一些責任;錢是女人的臉,有了錢女人會更漂亮;錢是婚姻的根,“貧賤夫妻百事哀”,錢是婚姻幸福最基本的保障;金錢就是愛,在愛人面前,月亮不能代表你的心,如果男人愛一個女人,就有義務讓她不為衣食所愁;錢是人的尊嚴,沒錢人很難保證自己的尊嚴,去醫院看病,沒有錢就去不了好醫院。
我這樣說并不是強調拜金主義,也不是唱高調,只是想真實說明金錢與生活的關系。
(采訪|本刊記者 修思禹)
武紅 有幾種錢不會掙
口述|新盟國際顧問公司總裁 武紅
上世紀90年代,一個普通工薪階層的年收入一般不超過一萬元,而那時的我卻因為輸掉一場官司賠給別人上百萬。一夜之間,商海奮斗近十年的回報全部打了水漂,連我最心愛的汽車也被抵押了。
現在想想,這場官司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原本是合作方違約,但對方卻利用我法律知識的欠缺,在訴諸官司之前讓我簽署了一份不平等的補充協議,于是我莫名其妙地成了所有損失的買單者。
通過這件事我越發明白了自己:對于財富,尤其是個人財富,我是個“大度”的女人。
這種對錢的態度與我的家庭教育有關。我的父母都是軍人,從小對我們的教育方式大多是是精神層面的,反而對錢沒有太直觀的概念。
但是,命運最終把我和掙錢拴在了一起。
創業20年,前10年做廣告,后10年做公關,我幸運地趕上了兩個行業從萌芽到井噴的階段,但我從來沒有太大的野心,考慮一定要借大勢掙多少錢。相對于金錢數字的累積,我更注重金錢數字背后的東西:包括理想、尊重,也包括一些不能言傳的內心感覺……
這一點在我們公司參與博鰲亞洲論壇的十年歷程中,體現得最明顯。
2001年,博鰲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漁村,甚至名字都常常被人念錯。博鰲亞洲論壇只有概念,連宣傳資料都沒有。在這種“一無所有”的情況下,承辦論壇,尋找贊助商的難度可想而知。
當時的我并沒有算計“錢”,而是多想了一步:在中國經濟崛起的大背景下,這種國際級別的論壇一定會在世界經濟舞臺上產生巨大的影響力。于是,我與合伙人一拍即合,不管掙錢不掙錢,一定要接下這個活動。湊了600萬元的啟動資金,我一頭扎進了博鰲亞洲論壇。沒想到論壇的影響力比預期要好,最后除去成本,首屆論壇的招商還盈余了200多萬元。這恐怕是公司真正的第一桶金。
而且有幾種錢,我是不會掙的。
這些情況分別是讓我不開心的錢。有的公司對專業公關服務不了解,也不尊重,他們的錢我寧愿不掙;不符合公司發展定位的項目。有的公司需要的服務可能會跟我們的發展戰略不一致,也不是我們擅長的,這樣的單我不接;還有投機生意。很多人勸我利用客戶資源掙幾筆大錢,但這種錢讓我不踏實,我也不相信一夜暴富的神話。
(采訪|本刊記者 修思禹)
潘亞文 心中寫滿了一個詞
口述|中奧聯合投資有限公司董事長 潘亞文
小時候,我家里很窮,一家8口人,擠在一間小屋子里,吃飽飯幾乎是我唯一的愿望。每當饑餓的時候,每當看到父母因揭不開鍋而苦惱的時候,每當看到比我還貧窮的人痛苦不堪的時候……錢就呈現出高高在上、遙不可及卻無比重要的形象。
對錢的渴望成了我賺錢的最初動力。13歲時,我賺到了人生中第一筆錢。
父親有一輛舊自行車,那是當時家里最像樣的一件財產。我第一次騎車去鎮上,看見賣煙的小店,一個念頭隨即生成:我們村里也有不少人吸煙。用自己的辛苦販煙賺錢,何樂而不為?
自此,我開始蹬著自行車往來兩地販賣香煙。還記得那輛自行車的腳踏板是壞的,蹬上一天,我的腿、腳傷痕累累。但是,當我拿到2元錢利潤的時候,我第一次發現,只要努力,就能有改變。自那時起,我的心中就寫滿了一個詞:改變。我要用盡一切力量,去改變貧困的現狀。
1985年,因為聽了《我愛北京天安門》,來到首都。最初,我什么都干:賣安全網、花盆……在北京闖蕩了一段時間,我的安身之地從地下的菜窖升格為地上的平房。我還為自己添置了人生中的第一套西服。又是一個春節,我給父母和每一位兄弟姐妹買了禮物,回家過了一個幸福的春節。
時至今日,整個中國也富起來了,我身邊多了很多過去沒有的東西,無論是VIP候機室,VIP的酒店房間……這些東西的存在,使人無時無刻不強烈地感受到貧富分化的存在。但是,人活的就是一種感覺。人首先要尊重自己,別人才能尊重你。
如果你把自己的價值就定格在用得起VIP,或者用VIP來掩飾內心的自卑,那就太可憐了。
(采訪|本刊記者 王雨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