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占領華爾街”運動進行很長一段時間了,卻還在持續擴大,如今已得到上千個城市的響應,并擴散到七十多個國家,最近已經發展到香港,有了“占領中環”運動。
9月17日運動剛開始時,并不紅火,一直到八天后才受到美國主流媒體的注意與報道。我第一次注意到這事是在“占領華爾街”的人占到了附近的布魯克林大橋,阻礙了交通,數百人被捕時,鳳凰衛視經濟評論員只淡淡地評論說,這是一場“無組織、無目標的群眾發泄情緒”、“不可能改變美國的體制及資本主義制度”。
但進入第三周時,各主流媒體己不得不正視這個運動的力量了,《南方周末》作了大幅報道,并有兩位當事人作了評論,一是運動要討伐的對向—金融從業人員,他以高傲的態度表達了對運動的不屑一顧。另一則是在運動的中心紐約祖克提公園的親歷者,他提供了很多有趣的一手見聞,但也坦陳自己是右派,所以不希望見到這個運動產生大的影響。
進入第四周,我看到陳志武教授接受采訪,似乎看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有點“氣急敗壞”地警告運動參與者,太多的金融監管,企業尤其是中小企業會貸不到錢,造成更多的倒閉潮,帶來更多的失業,結果受害的還是運動參與者。這時,反倒是伯南克與索羅斯講話了,表示對運動十分同情。
其實,美國資本主義的發展,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引發一系列重大的社會運動,表面看,它們都在對抗資本家與政客的聯手與貪婪,而實際上卻是美國強健的社會系統對政治、經濟體制的重大修正,使得美國的社會與資本主義體制更加健康,也因此更為強大。
比如,1900年到1917年的一系列運動,被統稱為“社會進步運動”,成就了經濟領域的反托拉斯運動、救濟窮人和改善工人待遇的社會正義運動。在公共領域中出現媒體的“扒糞運動”,揭開重重政商黑幕,曬進陽光。在社會領域中則有了福音運動,重建以教堂為核心的社區生活,振興傳統道德價值,鼓吹圣潔生活,并帶動禁酒運動。這一系列的改革把美國從放任自由資本主義與壟斷性大型資本中拯救出來,建立了美國成為世界新霸主的社會、經濟體制。
五十年后的1960年代,在二戰后高速經濟發展二十年后,社會不公又點燃了一系列社會運動,從政治上的反戰運動,到文化上的嬉皮士運動(造就了像喬布斯這樣的一代人),但更大的成果是社會上的民權運動與女權運動,以及人們自組織以共造美好家園的社區營造運動。這些運動修正了經濟成果只被“白男人”享有的社會不公,消弭了種族間、性別間、階級間、不同社會族群間的社會矛盾。三十年后,當非洲裔奧巴馬以芝加哥社區營造員出身,當上了美國總統,還任命了希拉里 · 克林頓當國務卿,正好見證了社會三十年來的進步,以及資本主義體制的再度欣欣向榮。
只是又過了五十年,當年馬丁 · 路德 · 金說的“I have a dream”以及約翰 · 列儂唱的“imagine”還是沒能實現,“占領華爾街”運動應運而起,對抗的還是那個“政商連合體”。但,這不過是強健社會的一次免疫的自愈,不像中東北非的脆弱社會一爆發就是革命,也不像英國一發泄情緒就是打砸搶,而是無組織、無目標、自愿自發又有秩序地表達不滿。它不像茶黨運動,一下子就成立政黨,并被共和黨收編,當民主黨政客們向它招手時,它卻拒絕了。
如果這樣持續下去,“占領華爾街”運動會占領的是社會、文化改造的高地,占領的是人心,而不是某一項法案,或某一個監管措施。
責編:鄧中華 dengzhonghua@guanlixueji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