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一件青花瓷在窯火中誕生之日起,色白花青的它就注定要領略世人驚羨的眼光。自唐濫觴,歷兩宋之沉寂,至元則臻于成熟,步入鼎盛。當它作為飲茶的器具時,其“薄如紙、明如鏡、白如玉、聲如罄”的特質,更是能把茶湯的色香味發揮到淋漓盡致,從而被愛茶人視若掌珍。
青花瓷茶器以器身的青花紋飾見長,花草、鳥獸、蟲魚、人物、吉祥圖案等等,不一而足。但是在形制上就稍顯單一,多以常規器型為主。當然,這也不能一概而論。近年來,景德鎮的一些陶瓷工藝美術師“新生代”,尤其是剛出校門或是還在讀的陶瓷學院學生,他們除了在紋飾上精益求精之外,在器型上也加入了不少創意元素,創作出一批另類的青花瓷杯具,或高足,或寬扁,或厚重,或修長,或小巧……富于變化。因此,這里有必要申明的一點是:此杯具非彼“杯具”,而是本義的回歸。
高足
斗笠杯,顧名思義就是因其形模仿斗笠而得名。斗笠,呈圓錐形,由上至下漸寬。這種古老的遮陽擋雨的生活用品,最經常在中國古典詩詞、國畫中見到,幾乎成了隱士的代名詞,如張志和筆下戴“青箬笠”著“綠蓑衣”的漁父、柳宗元筆下獨釣寒江雪的“孤舟蓑笠翁”。可以說,斗笠這個素材在詩詞藝術、繪畫藝術中的頻頻出現,其所要傳達的是一種寧靜澹泊、超然物外的境界,這與飲茶時給人們帶來的心靈感受不謀而合。因此,斗笠杯從古至今備受愛茶人以及文人雅士的鐘愛,他們在品飲一些原料比較細嫩的茶,如龍井、碧螺春、白茶等時會想到它。因為他們品的不光是茶,更是一種意境。
常見的斗笠杯,多為口寬足小,而創新的器型則在保留線條簡潔優雅風格的基礎上,將底足加高約2厘米~3厘米。高足使整只杯看起來更加修長、更加清雅,寓含著高士超拔不群的品格,杯身上再裝點以松、蘭等圖案,極富雅意。即便沒有紋飾,如梅子青瓷,在杯沿處稍加變化,鏤刻出祥云的缺口,斟以清茶,啜飲時,焉能不生云水之意?
然而,斗笠杯還不算是高足杯的經典器型。上為碗型、下有高柄的形制才是高足杯的典型,因形似碗,故又稱為高足碗。不過,這只杯是高足杯的“壓縮版”,也就是它的變型。上部是只鼓腹碗,近碗口處向內略收,杯身繪有連葉葡萄,果實累累,杯足呈稍矮扁的倒鐘形,紋飾與器型就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王翰的“葡萄美酒夜光杯”這句詩。從某種意義上說,它似乎更像酒杯。事實上,在兩晉以前,中國的茶器與酒器就是共用的,并無嚴格的區別。
寬扁
相形高足杯,這一對青花杯就顯得比較“矮胖”,它們開口扁闊,底足矮,容量較大,杯身由于弧度較小,使得杯腹幾近于直線,仿佛少了幾分細膩。其實不然,寬扁的杯身與開闊的杯口恰恰是它的特點所在,它可以為工藝師在上面“作畫”提供一個絕好的載體。就以這對青花杯為例,一為山水,一為人物,二者的圖案,不論是線條,還是構圖,都匠心獨具。
如“山水”青花杯,遠山連綿,蝗巖疊翠,若隱若現;近處,草木蔥蘢,嶙岣的山石中筑有一草亭,想必登臨此亭,極目遠眺,山色有中無。杯中則又是另一番景致,畫面較為集中,線條更顯細膩,以工為主。嵯峨的兩峰之間,流瀑飛瀉,沿丘壑奔涌直下,流過木橋;由遠及近,塔松遍山,一棵高大參天的古松,亭亭如蓋,松葉挺立,似有風過,輕輕搖曳。古松下,木橋上,獨立一人,雙手放在背后,舉頭仰望,又似沉吟賦詩,深深陶醉在青山秀水之中。因此,當茶湯浸漫杯底時,在端起茶杯的剎那,一方山水就會在茶香中慢慢鮮活起來,重巒疊蜷宛在眼前,幽谷瀑聲不絕于耳,漸入佳境,已難分清是人在畫中,還是畫在口中。
再看“人物”杯,圖案上人物的動作和表情都刻畫得十分細致:綠草如茵,花生苔石,兩名總角的幼兒,一個手執捆著繩子的小竹棍,一個手牽著繩子的一端,在草地上興高采烈地玩耍,動態十足。而杯中的那個小孩則是光著屁股,兩只鞋放在一邊,他用左手枕著頭,右手自然地搭在左手上,側臥在芭蕉葉上睡得正甜,那副熟睡的模樣,可愛至極。三個小孩,兩個嬉戲,一個酣睡,動靜結合,妙處不言而喻。若用此杯飲茶,也許你會驚喜地發現,原來早已遠去的童心與童真已然失而復得,它原來并不曾迷失,且一直都在每個人的心中,只是人們不經意地把它遺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