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干教師送教,我執教《要好好學字》(蘇教版第三冊)一課。“仿照課文中‘他們一個叫安定寶,15歲,個子高一點;一個叫劉長貴,才13歲,個子矮一點’介紹兩個人”是教學目標之一。教學時,我先讓孩子借助這段文字從插圖中辨別兩人,并說說自己的理由。接著,在班里挑了一高一矮的兩同學為模特,讓孩子介紹。教學到此為止。課后,同行的數學特級教師曹老師說:“這里錯失了一次訓練學生思維的機會。請了兩個高矮不一的同學后,接著可以請兩個高矮一致,性別不一的同學,最后再請兩個高矮一致、性別相同,但又有細微差別的同學。讓孩子在思維的不斷深入中發現:要一下讓別人分辨出兩個人,必須抓住兩人最本質的區別組織語言。”一番點評,一個意識被悄悄喚醒:語文課堂,需要發展孩子的思維力。
一、反思:學生的思維力如何被缺席?
1.學科價值的窄化判斷,讓孩子們無用腦之地
教師教什么,必定與他對所教學科價值的認識有關。有老師以為語文無關乎思維,主要是發展孩子的聽說讀寫能力。殊不知尋思必同時尋言,尋言必同時尋思。沒有思維的參與,孩子的語言發展只停留在膚淺的模仿階段,卻不能得語言之要領,也就不能走向創造。如上面提及的《要好好學字》教例,因為我的認識窄化,導致孩子語文課堂無用腦之地,“抓住兩人最本質的區別進行介紹”的表達關鍵自然也與孩子擦肩而過。
2.教學流程的過度構思,讓孩子們無用腦之時
教學需要構思。只有對課進行整體規劃與構思,做到心中有數,學生在課堂才能有所獲。可凡事皆有度,過猶不及。如果老師想得過分周到與細密,教學環節則過于飽滿。課堂上,孩子只有亦步亦趨,跟著老師從這個環節趕往那個環節。在匆忙趕路中,學生思維的路徑被堵塞,思維的空間也被侵占著。教師的過度構思,在課堂上最直接的表現是學習資料以靜態呈現,學生只需被動接受,現成的學習內容沒有難度支撐,缺乏智力挑戰。
3.教學內容的定位偏差,讓孩子們無用腦之需
有人說:教是因為需要教。可語文不像數學教材每課有明確的教學內容,怎樣以教材為例找到需要教的,是教學實際中老師們面臨的難題。語文老師解決不好這樣的難題,教學就不會觸及到真正需要教的內容。當教學只在學生一望而知的文本內容前徘徊時,用不著思考,課堂也是一派繁榮,師生對答如流,一呼百應。如此教學內容因為淺嘗輒止,只在表面滑行,孩子們根本無用腦之需。
人,思想的蘆葦。可當我們的思想因無用腦之時或之地,經常被缺席時,最后也就習慣沉湎于現成與膚淺,而懶得再思考了。孩子也如此。
二、重建:讓思維力從被缺席到款款而至
1.優化問題
問題,思維的起點。但不是隨意幾個問題就能輕易打開孩子的思維之門。沒有思維價值、空間和方向的問題反而讓學生養成輕浮的學習態度和思維的惰性。我們得從問題的質量和指向上下點功夫。
改變問法,點燃思維的火花。同樣的內容,不同的說法,會出現有人跳和有人笑兩種結果。同理,同樣的問題,不同的問法,孩子的參與熱情也截然不同。因此,我們的問題首先要能點燃學生思維的火花。讓孩子們的思維不斷出現交集與碰撞。老師及時捕捉交集點,引導孩子展開思辯,讓他們在思辯中提升認識,改變問法,讓問題具備“有我之境”,學生便會從被動的旁觀者成為一個重要的參與者,非思考不可。
選準問題,凸現思維的必要。教材中的每一篇文章,都可以將他們歸屬于各自的文化領域。那么,這些文章選作語文教材后,他的獨特價值在哪兒呢?這是一個很復雜,又是一個不可回避的問題。如果說語文教材的原生價值是通過教材本身直接“陳述”出來的,那么語文教材的教學價值,則隱含在這種“陳述”本身中。“陳述”自身隱含著如何“陳述”的智慧。因此,那些僅僅指向孩子一望就知的課文內容而不指向課文言語智慧,沒有一定難度支撐的問題,實質上不具備教學意義,也是缺乏思維深度的。如此,由文本內容指向言語智慧的有挑戰的問題才具有思考的價值,才能促使學生進入學習的境界,獲得思維之旅的愉悅。
拓展外延,暢通思維的路徑。我們的學生有時不是不思考,而是不知道怎樣思考。沒有思考的方向,也就失去了思考的勇氣。因此,我們的問題不能滿足于“就題論題”,而應盡量“借題發揮”,延長向外拓展知識的觸角半徑,在接觸面積的不斷增加中,豐富學生的思維容量,并提高學生的思維層次,讓學生在課堂中產生自己的思想。
2.收斂作為
過度構思,只會好心辦壞事。教學行為上要以老師的“不作為”激發學生的“作為”,給學生騰出思考的空間。教師不要做蠟燭,只燃燒自己。要學會點燃學生的智慧。我們可以懶一點,以“學生參與”取代“教師構思過度”。給孩子思考的空間,讓他們課堂上有動腦創造的機會。
3.調整期待
課堂是讓學生經歷從不懂到懂、從不會到會、從不能到能的學習過程,并在這樣的過程中獲得生命的成長。因此,教學必須經歷從慘淡經營走向信手拈來。拿書法和繪畫打比方,書法必須先寫正楷,橫平豎直,點畫分明。然后,才能在這個基礎上任意發揮。如果沒有這個基礎,浮躁淺薄,急于求成,這樣的書法只能成為鬼畫符。孩子的思維也是一樣,脫口而出的妙法也是在長期慘淡經營基礎上的頓悟,正應了那句:思之,思之,思之不得,鬼神助之。開始孩子沒有思考的意識,讀課文只知道一瀉千里地讀下去,接著是不知道該朝哪個方向思考。經過一段艱苦的訓練后,孩子的思維意識逐漸蘇醒,他們會在閱讀過程中發現“這里有意思,可以停下來想一想”,并在訓練中讓思維走向深刻。因此,在孩子思維發展的過程中,老師要調整期待,學會等待。
三、暢想:思維出席,語文課堂會是什么樣?
1.讓課堂呈現一種磕磕絆絆的行進方式
磕磕絆絆,是指課堂中,教學流程常因孩子的思維卡殼而進展得不流暢。誰不希望自己的教學順順利利,一氣呵成?因此,磕磕絆絆、跌跌撞撞,諸如此類,與“順暢”“一帆風順”相反的詞語,一直作為貶義的課堂狀態而存在著。然而,我們不得不承認,要想成長,總會有磕磕絆絆。有磕絆的地方,就有摩擦。不打不相識的摩擦中,才能發現字詞的曼妙。而不至于在流暢的滑行中,讓好的文字如同良辰美景,虛設了。
有思維參與的課堂,雖跌跌撞撞,但管用。聽過一位老師執教《如夢令·常記溪亭日暮》:
師:“藕”是一個生字,筆劃比較多,跟老師再寫一遍。(板書:藕)
師:誰知道“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中的“藕花”是什么花?
生:荷花。
教學如果到此為止,自然是順順利利。但,這位執教老師有了接下來的追問:
師:荷花,好聽,又好寫。那這首詞里的藕花可以換成荷花嗎?為什么呢?
生無語,教室一陣安靜。
師:有疑惑是嗎?我們再來看一首《如夢令》,還是李清照的(出示: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師:自己讀讀,比較兩首詞,你有什么發現?
生:我發現這兩首《如夢令》里面的字數都是一樣的,每一句的字數也一樣。
生:我發現第四句的詞都是重復兩次。
師:是的,同一個詞牌名的詞字數和句式都是一樣的,固定的。不僅如此,里面的平仄音也是固定的。(板書:平仄)平表示一、二聲,用“—”表示;仄表示三、四聲,用“∣”表示。《如夢令》的第四句的平仄音必須是“仄仄仄平平仄”。生(頓悟):如果把“藕花”換成“荷花”,第三個字成平聲,不符合如夢令詞牌的平仄。
師:所以,創作詞,我們一般都說“填詞”,根據固定的句式和平仄音填入不同的內容。
如此,在孩子們滿足于“藕花即荷花”這一易得的結論時,突然一個思維轉身“用荷花可不可以?”孩子們原本熟悉的內容被陌生化,他們不得不重新啟動思維,再三思考。并在老師搭設的思維跳板——“以另外一首如夢令來比較”中,走過思維盲區,進入柳暗花明。孩子們在跌跌撞撞中,享受思維所帶來的成長愉悅。小河之所以寂靜無聲,那是因為它始終躺在平坦的原野;清泉之所以一路歡歌,那是因為它一路顛簸。課堂中,如果思維一路暢通無阻,可能就聽不到成長的叮咚之聲了。
2.孩子表現一種安安靜靜的行進狀態
磕磕絆絆的行進過程,點燃學生思維的熱鬧。但這份熱鬧的外顯常是一種叫安靜的投入。當教學觸動孩子的思維之弦時,孩子們會顯得異常安靜。當然,此時的安靜不是沉悶與死寂,安靜的狀態孕育著孩子內心活動的豐富多彩。課堂上一次次的鴉雀無聲,一次次的困惑艱澀,一次次的處于“憤悱”狀態,在教師的點化下,給引上思維的坦途。于是,他們的內心會升騰起“咦。我怎么沒想到?”的自我反省,“嘿,太有趣了”的沉醉與驚喜,“哦,原來是這樣”的豁然開朗。學生在安靜沉思的過程中,思維也經歷一個“爬坡”的過程,由起初的緊張感和困惑感,逐漸獲得教師點撥下的頓悟感,并產生思維的成就感。整個過程中,學生的思維享受“拉拽”的“痛”與“快”,課堂也隨著學生思維的起伏而充滿靈氣。
(唐婉,句容市崇明小學,212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