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春之謎

從2005年那個一夜成名的夏天，到2011年以自己工作室的名義擁有了第一張創(chuàng)作專輯，6年的穿梭荏苒，李宇春在爭議中一騎絕塵。而之于這6年成長的代價和更多背后的故事，仍然有很多玄妙待解的謎，耐人思索并渴望破解。

期待是一件奢侈品

每一個采訪李宇春的人，都希望和被希望完成一件事，那就是解讀李宇春。

無法回避的現(xiàn)實是，外界給她的贊譽有多少，傷害也就有多少，這些都是很難消化的成長之痛。這很容易令人焦慮，圍繞在李宇春身上的話題太多，無論是贊譽還是詆毀，無論是神化還是剖析，于是，我們需要破解的就太多。

不能忽視的自然有“玉米”。采訪前我們在網(wǎng)絡(luò)上征集粉絲提問，消息更新不過半小時就有兩千多條提問呼啦啦地涌來，各地“玉米”都在“求疼愛”、各種“玉米”問著關(guān)于李宇春的各種生活細(xì)節(jié)。

“這兩年的她讓我驚艷”，一位華語流行音樂電臺DJ如此評價。“前幾張唱片的運作我沒有找到她真正的閃光點，總是停留在一些表面的浮華，直到我聽到了她自己的創(chuàng)作，我好像才看到了真正的她。那些創(chuàng)作靈氣與小才華，開始讓人有所期待。要知道這年頭的華語樂壇，期待是一件奢侈品。”

耀眼與遙遠(yuǎn)

采訪之前，最近一次見李宇春本人能夠追溯至六年前的超女總決賽之夜。湖南廣電大廈二號演播廳滿員超載，各種橫幅、海報、口號不遺余力地渲染著那個瘋狂的夏天，站在二號演播廳外守門的一度是臺長歐陽常林。

演出開始，所有的目光都粘在她身上，所謂氣場，所謂女皇。

約定好的時間剛剛到，李宇春準(zhǔn)時出現(xiàn)。

沒有了記憶中讓人眩暈的排山倒海，李宇春輕巧快速地走進(jìn)影棚：穿著藍(lán)色外套、黑色中褲，簡單的帆布鞋，身上沒什么夸張的飾物，除了手指上的一枚銀質(zhì)戒指和耳朵上小小的鉆石耳釘。

清潔、率真。她會迅速起身打招呼，禮貌、客氣。有點清淡的笑容，簡單的寒暄她會迅速做答。答案簡單而直接。“現(xiàn)在聊還是一會兒聊？”“都可以。”“一會兒才會化妝，不如我們先聊一會兒？”“沒問題！”

所有開放性的問題在她面前都會有些垂頭喪氣，因為她不太擅長描繪自己的感受或者發(fā)出一些感慨，但如果你追問她一些細(xì)節(jié)以期待從細(xì)節(jié)中感知什么時，她迅速就能分辨出你的意圖從而采取自己的策略。

一種有距離的隨意，如果你說你喜歡她新專輯中的哪首歌，她會迅速地說謝謝，如果你想通過哪首歌中的哪個細(xì)節(jié)判斷她的習(xí)慣或特點，她可能很難給你一個確定的答案。

她的執(zhí)著在音樂里。她MP3里的所有曲目會一直都在，直到一個MP3裝不了就去買下一個。也只有在歌里，她才會顯露她的極致。

新歌《淹死的魚》是一首悲傷的情歌，歌詞出自李宇春之手，一段無奈且無望的愛情結(jié)尾，她寫道：“既然注定掙脫不去也再沒有多余力氣，那就讓我閉上眼死在你懷里。”這是一種對于愛很極致、純粹的表達(dá)，但她說并不十分確定自己的性格中也有這樣的一面，“也許吧”。

習(xí)慣性地保留生活細(xì)節(jié)，這是李宇春最獨特的生活方式。“當(dāng)我說出一個地方，感覺就會失去一個地方。回到家里聽聽音樂、彈彈琴，或者躺在按摩椅上放松一下，這就是我最舒適和覺得最有安全感的生活狀態(tài)。”說到這兒，她笑了。

一位曾經(jīng)與李宇春一同站在超女全國總決賽舞臺上、但現(xiàn)在早已回歸平常生活的姑娘在談起李宇春時非常迅速地說了兩個詞——敏感，慢熱，“她也會和你開玩笑、也會耍寶、也會嘻嘻哈哈，但就是讓你覺得有距離。在集體中，她不咋呼，但誰也無法忽視她的存在，你感覺得出她在觀察什么、留心什么，但至于那到底是什么，你很難知道。”

淡定與猶疑

皺著的眉頭漸漸擰緊，眼睛瞇成一條縫，整個五官都在竭盡所能地專注于思考，這是李宇春經(jīng)常上演的表情。從面無表情到微微的似笑非笑再到嘴角上揚的笑開來去，李宇春的笑容與她的愁眉不展一樣具有攝人心魄的感染力。

只是淡淡的嘴角上揚，但你能讀懂她的爽朗和快樂，而不是扮演笑的表情。

無法回避的現(xiàn)實是，外界給她的贊譽有多少，傷害也就有多少，這些都是很難消化的成長之痛。李宇春看上去總是很淡定，沒有大喜亦沒有大悲。無論是面對最具代表性的數(shù)量龐大表現(xiàn)狂熱的“玉米”群，還是面對來自網(wǎng)絡(luò)的各種詆毀和戲謔。

她的不淡定多是在選擇時。《會跳舞的文藝青年》詞曲均出自李宇春之手，“白襯衫配方格還是小圓點，最怕填這種二選一的考卷，也許不專一的天性太明顯，才會被人家批評優(yōu)柔寡斷。”

她害怕選擇，哪怕只是點餐。遲疑到有了選擇恐懼癥。李宇春坦誠地說最受不了自己有時的猶豫不決和優(yōu)柔寡斷，“例如一個活動，思考要不要去參加。雖然糾結(jié)，但其實心里早已經(jīng)拿定了主意。只是我還需要比較，還要思考，等到那一天答案自然就出現(xiàn)了。

她曾經(jīng)選擇過不暴露內(nèi)心。大學(xué)期間，李宇春沒有嘗試過寫歌，但會偶爾用文字記錄下些許散落的片段。李宇春說過自己害怕寫歌，“好像整個內(nèi)心都會被人看見一樣，會覺得不好意思”，但是，從兩年前的那張同名專輯到現(xiàn)在的《會跳舞的文藝青年》，大量單曲的詞曲作者一欄印刷的“李宇春”三個字，讓人聽到李宇春的歌聲之外，也看見了李宇春的創(chuàng)作內(nèi)核，還有開始表達(dá)內(nèi)心情感的勇敢。

只是矛盾并不會一夜消失，“我仍然不太喜歡過度表達(dá)自己的私人狀態(tài)，我不用博客、微博。這是每個人的性格。但是做這么多年音樂，我總覺得沒有一個人能夠幫我來表達(dá)我自己，那種壓抑很難受，所以后來開始自己嘗試創(chuàng)作。但即便是表達(dá)，我也喜歡比較含蓄的方式。”

一年一度的“Why me”演唱會，李宇春自編自導(dǎo)自演。意見上的分歧、臨場的突發(fā)狀況她會異常理性地解決，從容得如同不畏懼一切難題。“也會拍桌子、也會爭吵、也會焦慮，但我會讓自己冷靜下來，因為最重要的是解決問題”。

出乎人意料的是，在演唱會最后設(shè)計一些讓大家稍稍難過的橋段，這同樣是李宇春的悉心安排：“大團圓自然好，大家都很開心，但有點遺憾或許是更值得回味的部分。”如同李宇春最喜歡的電影《海上鋼琴師》，“他永遠(yuǎn)也不下船，即使即將引爆的炸藥會讓他和輪船玉石俱焚。”看的人很難過，但剩下的是感動。

喧囂與純粹

李宇春喜歡安靜，但她的生活不可避免地充斥著喧囂。

頂級時尚雜志的封面，有她身著華服、畫著煙熏妝、梳著夸張發(fā)式的照片，在那里她是一個代表時尚、解讀潮流的模特，詮釋著前沿信息的時尚文化，這并不是讓她舒服的狀態(tài)。

頒獎典禮、社交活動的現(xiàn)場也會見到她的身影。“我參加的時尚活動不多，每參加一個回來就得緩一陣兒。大家見面寒暄幾句、碰一下杯喝口酒什么的事兒，我做不了。”

還有一些被放在她頭上的標(biāo)簽，“時代偶像”、“青年領(lǐng)袖”，她身上的光芒被一再放大去照亮人們想要照亮的地方。“這種標(biāo)簽對我來說太大了，會讓我覺得被框在里面，這種標(biāo)簽越多就會覺得被束縛得越來越厲害，會覺得很不自我。我覺得應(yīng)該活得開心。”

也許，正是因為要面對如此多的喧囂，以及喧囂中的困惑、不解甚至為難，她才極力要在另一個世界中保持純粹，而這個世界，所有人都猜得到是音樂。

為李宇春傾倒的人中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因為她在舞臺上的奪目光芒，那種令人震驚的爆發(fā)力和感染力，但新專輯中她的創(chuàng)作卻幾乎是一水兒的抒情慢板。李宇春說現(xiàn)在想做一些走心的東西，“以前很自我，都是唱我的舞臺如何如何，我覺得聽這些的人不會有共鳴，現(xiàn)在自己慢慢長大，就會希望大家聽了我的歌能有共鳴，留一些感動的、細(xì)膩的東西在心里。”

原本四月份有一部很好的電影擺在李宇春面前，但如果當(dāng)時她跑去拍戲，這張專輯的宣傳就會被耽擱。“這張唱片隔了兩年才發(fā)，花了那么多心血，來來回回跟公司溝通了好多次，最后大家還是選擇尊重音樂。”

這份尊重并不能輕易換來。剛出道的時候，一間大大的會議室，一張大大的會議桌，坐的都是大腕級制作人和操盤手，她只是個“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兒”，過著所有的一切都被安排、自己卻不明所以的生活。現(xiàn)在李宇春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有了自己的演唱會品牌，有了屬于自己工作室的第一張專輯。同樣是大大的會議室，大大的會議桌，她坐在那個最重要的位置，她的話再沒人忽略。

這是她自己慢慢做出來的，“我參與過專輯的策劃和創(chuàng)作、還當(dāng)自己演唱會的導(dǎo)演、也救過場，慢慢地，就會被認(rèn)可。”

所有人都知道，目前的華語流行音樂唱片業(yè)正在經(jīng)歷著怎樣的低谷，而正在為新專輯不遺余力的李宇春卻異常堅定：“那是行業(yè)的問題，但不是音樂的問題，音樂的需求永遠(yuǎn)都不會改變。”

“我不太喜歡商演。這要公司壓著我。我覺得國內(nèi)商演的品質(zhì)參次不齊，老是在那個環(huán)境之下，我不會進(jìn)步，反而對自己的要求也會降低。”有時，看著那些音響設(shè)備基本條件都缺失的商演，李宇春會禁不住難過，“這種演出還沒演，我就已經(jīng)很難過了。”

采訪幾近結(jié)束，希望與被希望“解讀李宇春”的期待，我們依舊很難判斷完成與否。而一個謎題本身最大魅力就在于它是一個謎題，破解反而會成為一種破壞。但在意淫與真相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yuǎn)的時候，李宇春還是留了一扇小小的窗口讓你去接近她，那就是去感受她的音樂。

那天，她最放松的時刻是唱歌。

先是一段一段的和弦，然后是新專輯同名主打歌《會跳舞的文藝青年》，一旁圍觀的人都漸漸圍了上去，一個個觸屏手機的屏幕都變成了攝像機的顯示屏，她本人的表演欲也被激發(fā)，一邊彈著吉他一邊來回旋轉(zhuǎn)著身下的座椅，輕輕地哼唱，一臉陶醉的笑容。

李宇春零距離

文藝青年也可以跳舞

Famous：新專輯叫《會跳舞的文藝青年》，你眼中的文藝青年是什么樣子的？

李宇春：每個人身上都有文藝青年的特質(zhì)。比如自己的堅持，希望與人分享但又不太愿意與人分享。有時候比較宅……但我其實是想打破這些設(shè)定的，這些設(shè)定都太有規(guī)則了，文藝青年為什么不能跳舞呢，但大部分人還是只看到后面那四個字。

Famous：對于新專輯有很多評價，在這些評價中，哪一些會令你印象深刻？

李宇春：這張專輯讓我挺高興的是不管你是喜歡李宇春或者不喜歡李宇春，大家討論的點在音樂上，而不是這個人。即使是不喜歡李宇春的人，他討論這張唱片，不管好不好，點都在音樂上。

Famous：有了新唱片后會對過去的唱片怎么看？

李宇春：每一張都不滿意，因為你永遠(yuǎn)會去挑剔，你反復(fù)地聽啊聽，你就會覺得這個地方可以再怎么樣，那個地方可以再怎么樣。

Famous：專輯有很多原創(chuàng)，而創(chuàng)作得有體驗，但現(xiàn)在的你失去了很多體驗的機會，怎么處理這個矛盾？

李宇春：我自認(rèn)為還算是一個心思比較細(xì)膩的人。一些小的細(xì)節(jié)、一些重要的東西都會讓我產(chǎn)生一些想象，這是很重要的。前幾年我沒有生活，只是工作，現(xiàn)在會好很多，可以留一些時間去享受生活。

Famous：在音樂之外，會通過什么方式放松？

李宇春：打游戲。打游戲的時候能什么都不想。

Famous：參與電影制作帶給你的是什么樣的體驗？

李宇春：你可以觀察到不同的狀態(tài)，比如拍愛情題材的演員，他拍完一個愛情題材再拍一個，我就會想他這個出戲入戲他怎么樣把握，于是就有了《入戲》這首歌。

Famous：現(xiàn)在有自己的工作室，對自己的團隊有什么要求：

李宇春：除了基本的工作能力，我可能還會更看重大家相處的感情，我還是希望有情義的東西在彼此之間。我不會今天挖一個人來，他的能力好我就覺得可以。我會在意大家之間有沒有感情基礎(chǔ)。

Famous：無論是玉米的原因還是工作的原因，你現(xiàn)在會參加很多慈善活動，身處其中有什么感受呢？

李宇春：親身去做的確會感受不同，其實慈善本來就是集結(jié)大家的力量，無論你是以自己的身份出席還是別的什么。我之前也去過艾滋村，跟他們交流對你的人生都有一些啟發(fā)。我最近是去聾兒學(xué)校看小朋友，我在外面透過那個玻璃看他們上課的時候，你會對人生有一些感悟。到最后，反而是他們在幫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