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海波:徘徊在一和三之間

出現在記者面前的黃海波戴著帽子，留著胡子，再不是那個周旋在婆媳之間的小男人余味，銀幕下的他是硬朗粗獷的純爺們一枚，他自己解釋得到位，“我這人比較各，有點北京大爺的勁頭，喜歡你，怎么著都成；不喜歡你，怎么著都不成?！?/p>

槍桿子二哥

雖然得了師傅李雪健的教誨，說話辦事總是有點刻意收斂的勁頭，但黃海波依然是個火筒子脾氣，“現在還好點，以前摟不住，碰見一個不喜歡的表現得特明顯，就是不搭理，要是你主動找茬，我一句話能把你噎哭了。估計有幾個詞得伴隨我一生了，比如軸，比如‘一和三之間’，我覺得挺好的，非得活得傻精傻精的干嗎？”

話題從二開始，故事還得回到青春期，部隊大院出身的黃海波，生平最看重的就是個“義”字，想當年，曾經呼朋喚友，是一群小哥們里當仁不讓的老大。

“交朋友得交我這樣的，這真不是我吹牛，當然我也不是跟誰都交，非常容易讓人當槍使。年輕時候被使了多少回?！蹦菚r節，黃海波還是個愣頭青，一兄弟隨口說了句誰誰欺負我，把鋼筆扔廁所了。他轉身出去，二十分鐘之后回來，局勢已然被逆轉，欺負人的主兒在廁所尿池子里站著呢。替人“出頭”，對年輕時的黃海波來說，是家常便飯。說到這段往事，他樂得眼睛瞇起來，用標準的話劇臺詞腔嘲諷著年輕時的自己，“真是一桿好槍”，抑揚頓挫，不無得意。

“曾經有段時間迷戀這種感覺，特別愿意打架?！币彩乔啻浩诘募聞樱驗楦掖?，班里許多女生都叫黃海波“哥”，有種特別的韻味。

“年輕的時候朋友特別多，年紀大了，朋友越來越少。”他不再那么向往一呼百應的哥們兒義氣，也無需常打電話訴說友誼，而寧愿做些更實際的事。如今這桿“好槍”依然仗義，不過不再隨便走火，火藥只留給最鐵的兄弟用?！耙粋€鐵瓷十五年的兄弟結婚了，房貸還差四十萬，我幫他給結了，什么時候有錢了什么時候還，不著急?！陛p描淡寫里，《新上海灘》里的丁力又上身了。對黃海波來說，錢財乃是身外物，情義才可抵千金，和家人的感情，更是如此。

孝子海波不靠嘴

電視劇里他斡旋在母親與媳婦之間，雖不時狼狽卻高招頻出，用黃海波的話說，“余味就靠一張嘴?！闭鎸嵣钪械乃?，哄母親也很有一套，當然靠的不是嘴，而是真金白銀，實在心意。采訪時剛過母親節，自然說起那天他送媽媽的禮物?！澳翘煳腋鷭寢屨f，請你吃西餐吧，她說太貴了，中午同事的孩子結婚，吃得挺好。我說給你買個禮物吧，她答別買了，費錢。后來想給她買個包，猶豫了半天是買Bottega Veneta還是Chanel，價錢都是兩萬多，想到讓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拎只Chanel，可能在她的朋友圈里有點扎眼，最終選擇了Bottega Veneta，另外又送了一塊表，正好從海南買的最好的青芒也寄到了，三個禮物聚一塊，我爸看了直眼紅，我說別急啊，這不下個月就到父親節了嗎？”

父親節的禮物他也想好了，那是個大計劃：“得讓我助理也陪著，再提前跟服務員囑咐好，不讓他知道價錢，把老爺子蒙住了才行。我起碼碰到過五回，他知道了真實價格，當即把衣服脫了。幾年前給他買過一雙意大利純手工皮鞋，三千塊，他問多少錢，我說三百他還嫌貴。大院的人都說鞋子不錯，是大牌子，沒有兩千塊買不來。他回來就沖我喊：‘黃海波你告訴我，這鞋到底多少錢？是不是三千？你給我退了！’”

怒歸怒，老爺子心里肯定還是高興的。黃海波多次勸說，黃爸爸也就接受這番心意，但從此再不隨意穿這雙鞋，多數時候好好地收起來，“他覺得很珍貴?！秉S海波說。

去年八月他購進一輛保時捷，當時還因為偷拍引起一場小風波，提及那輛豪車，黃海波一臉認真：“給我媽買的，不騙你，名字就是她的。”我們疑惑：阿姨開跑車？黃海波的表情又換成了得意：“老太太開得嗚嗚的！”他比劃著黃媽媽開車認真的樣子，“鉚足了勁不會超過六十邁！非要去機場送我，我一看才四十邁，說您快點，她還叫我別說話。可是我著急?。　?/p>

沒有黃海波指點，母親竟然“自學成才”，喜歡上網，也常常關注娛樂新聞，“有天媽媽忽然告訴我她會上網了，對網上炒得天翻地覆的事還都有很精辟的分析，說，我算明白了，判斷你們演員紅不紅，就要看亂七八糟的新聞多不多。老爸就在旁邊跟上一句：都是吃飽撐的。你看這見解，夠獨到吧？”

幾部深入人心的戲讓他越來越紅，付出的代價是越來越忙，現在回到家，吃過飯，也就剩下跟爸媽匯報一下行程時間。還好，他習慣了有父母來探班，“如果拍戲是去一個好地方，他們肯定來，我給他們找當地最好的酒店?，F在倆人的心愿就是，住一次總統套房，又覺得貴，讓我破費了，早晚我要帶一幫人住進去，了了他們的心愿?！?/p>

浪漫戀愛，謹慎結婚

黃海波總結：“給父母買什么東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種心意，別讓他們操心?！?5歲的他，唯一讓父母操心的事，就是婚姻。幾年前父母就變著法繞著彎地催他該結婚了，還老給他安排相親，終于有了大方承認的熱戀女友，結婚這事就該提上日程了吧？一個多月前已經見過黃老師，那是在采訪莫小棋的現場，剛聽過熱戀女友夸他“不嫁就后悔一輩子”，就見他以快遞員的身份現身，送上iPad 2，體貼細膩，秀足恩愛。“我21歲的時候就想結婚了，都盼到今天了，不著急了。談戀愛是要花時間的，兩個人要磨合，要在一塊住著，看看能不能相處。誰要想結了就離，那就結吧?！奔议L里短的戲演多了，黃海波對婚姻看得很透徹，“沒有比婚姻再大的事了。以前也拍過有關婚姻的戲，我太知道要把一些對未來生活不利的因素風險降到最低。結婚是需要準備的，它實際上是兩個家庭代表的社會群體的融合。一旦融合得不好，會給未來帶來很多隱患—現在爸媽也都懂了，不再那么著急催我了。”到此為止，慎重的黃老師連打手勢，表示不愿再多談。

雖然不愿明言，但戀愛的影響還是隨處可見，莫小棋是個淘寶達人，最近黃海波也迷上了上網淘實惠?！拔易罱陨咸詫毩?，你看這褲子，原價138美金，網上120人民幣就能搞定。最近我玩命淘，連臺燈都是淘寶來的?！?/p>

能一擲百萬買保時捷，卻沒打算在淘寶上買貴貨，揪著身上那件綴滿鉆的骷髏頭T恤，“這件三四千呢，香港買的。貴的，身上有一件就行了?！敝挥醒坨R，他不肯放低要求。家里放著幾十副，包括七八副最愛的Ray Ban。他還愛Bottega Veneta 的包包，馬上就要買成VIP了，送給爸媽女友，都清一色是編織包。

在購物之外，黃海波的愛好不多，偶爾上網下下象棋，化名“力拔山兮”混跡騰訊游戲大廳，再就是人稱“碟仙”，收藏了上千張碟片?！靶那樵甑臅r候就選一個傻了吧唧的動作片，一通亂打過過癮；心里美滋滋的時候就找個喜劇片，讓心情更美一點；平靜的時候看藝術片，賈樟柯的片子基本都是在這時候看的?！?/p>

如今他看碟還局限在電視屏幕，“等換了大房子，我要專門騰出一間屋，至少五十平米，好好做一個家庭影院。有人說要送我一個高清播放器，里面有兩萬部片子，那可太棒了?！?/p>

不掩飾的野心

眼下，黃海波正在拍張藝謀的《金陵十三釵》，戲中情節不便透露。采訪間隨手接的電話露出端倪，是個關系不錯的副導演，黃海波在電話這頭大大咧咧地問，“導演這幾天念叨我沒有呀？”能上張藝謀的電影，對任何華人演員來說，都是需要珍重的大好機會，自然得拼盡全力。

科班出身的黃海波早就明白了演員這個行業：“它就是一個名利場，職業決定你必須讓更多人知道你、喜歡你，從而獲得名與利，這是沒辦法的，但某種意義上，演的角色也是你自己。我可能會一直演到老，但我一定不會演兩種角色：王八蛋和負心漢。我們受教育，一方面是看別人的事耳濡目染，另一方面是演一個好人，讓更好的思維方式進駐內心。一場戲要拍幾個月，這個月里，一天一半的時間你生活在這個好人角色里，他的言談舉止可能和你平時不一樣，但因為演，你懂得了他的‘好’的內在邏輯，這也是一種修行?！?/p>

“我更愿意活在戲里，演錯一個情節、說錯一句臺詞可以重來，生活中說錯一句話、做錯一件事，都要付出代價，也許這代價是致命的?！痹缜翱催^黃海波的電視訪問，端的是能說能貧，今天與他面對面，卻難得見到了嚴肅。“我是個真誠的人，但年齡遞增，只能說以‘誠’待人，那個‘真’字，要慎重分配，因為分錯了，就可能受到傷害。在表演中我給予了自己最大的真誠，也許你們都不信，比如我要結婚我要有孩子，說白了我只是不想違反人類生存和發展的自然規律，但我更希望活在戲里，它沒有生活那么復雜?！?/p>

“到現在我還不敢說‘黃海波是一個社會人’。我不夠社會不夠復雜。之前有記者問我，《媳婦的美好時代》火了，又上了春晚，我有什么體會。我說沒什么體會，但看他的眼神，他不相信。那我換一個說法：我野心特大，沒覺得現在這樣算什么。看樣子，他信了?！?/p>

“我總覺得這些年我拍的所有戲，都在為一個什么做準備，也不知道它具體是什么，只感覺離它越來越近?！逼鋵嵞蔷潢P于“野心”的話是真實的，黃海波絕不僅僅是余味和丁力的混合體，十年磨礪，他想要的，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