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林.拉德納小說中的自戀人物

摘要：林·拉德納通過塑造一群受過一定教育卻又自以為是的中產階級男女，成功地向讀者展示了當年一個真實的美國及普通民眾的豐繁復雜的內心世界。他所刻畫的人物身上大都存在著某種自戀情愫，洋洋自得卻始終不知悔改，讓人不禁為其生存狀態感到可嘆、可憐。

關鍵詞：林·拉德納 短篇小說 自戀人物 自我確認

撐起拉德納聲譽之樹的是他的短篇小說，這些“幽默”作品受到了文學評論家的高度評價，如美國的文學巨人門肯稱：“對本國的文學，拉德納的作品是天才的貢獻，具有永恒的價值?！?/p>

林·拉德納以他獨特的“冷冰冰”的敘述方式，引導讀者走進當年那個真實的美國社會以及普通大眾的豐富多彩的內心世界。拉德納最“鐘情”的人物形象，往往是受過一定教育卻又自以為是、妄自尊大的中產階級男女，通過他們的神態動作與閑聊漫談，拉德納將他所看到的人生百態向讀者娓娓道來。

林·拉德納所刻畫的故事人物身上明顯存在著某種自戀成分，或是以獨白、或是以對話、或是以神態動作，這些人物用自己獨特的方式向讀者呈現出各自的自戀情愫。拉德納的自戀人物最顯著的特征之一是過分自信，陶醉于自身的魅力。無論是養尊處優的中產階級小姐、太太，還是商場上叱咤風云的老板、拳場上永不服輸的冠軍，幾乎都無一例外地染上了自吹自擂的嗜好。

《有人喜歡冷冰冰》中的男女主角無疑就是典型的自我陶醉型。故事情節很簡單：一位滿腔熱忱地去大城市發展的文藝青年，不斷寫信給他在車站成功搭訕上的家鄉姑娘。在這短短幾封你來我往的書信中，讀者很快就窺見了男女二人的本來面貌。

男主角劉易斯是一位野心勃勃的文藝青年，夢想在大城市紐約一展身手，他在給吉萊斯皮小姐的信中多次提到自己的出色才能以及對小城市的不滿：

“我只跟大人物打交道，因為我這么個有能耐的人，要是非得把時間浪費到一個不過是職員、沒有決定權的人身上，那可就傻了?！?/p>

“你會納悶你竟受得了住在芝加哥那樣的小地方，跟這兒比起來，就是個農村小鎮嘛……”

劉易斯的自信滿滿實則是一種孤芳自賞的心態，正如他在信中提到“我不得不坐下來給他們彈了幾首我的曲子，每個人都喜歡得要命”，“我作的曲也美妙之極，要么說每個聽過的人都喜歡得不得了”，“我寫的旋律也能把人們一下子全震了”?！跋矚g得要命”，“喜歡得不得了”以及“一下子全震了”都是以第一人稱的敘述方式寫的，這難免讓人生疑：“究竟是別人對他的肯定還是他的自我肯定？”筆者認為，作者采用第一人稱的敘述方式無非是為了讓讀者真實、自然地體會到男主角那種自我陶醉、沾沾自喜的心態，在不經意中牽動讀者的笑神經，卻同時也為他們的生存狀態感到可悲、可憐。

林·拉德納的自戀人物的另一個顯著特征是以自我為中心。這類自戀人物大都極度自尊且高度敏感。他們的自戀通常表現為唯我獨尊，表現欲、占有欲與權利欲極強。筆者擬選取《愛巢》和《“搞定”夫婦》來闡述作者筆下的自我中心主義者的自戀心態。

《愛巢》講述的是記者巴特利特為了采訪摩登影業公司的總裁盧·格雷格先生而應邀參觀其寓所及在其寓所的所見所聞。盧·格雷格是一名成功的商人，擁有讓人艷羨的一切：豪華的住宅、漂亮的妻子、聰明的女兒。然而，他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自我中心主義者，一個充滿自信又不乏自卑的“大人物”：盧·格雷格對自家的豪宅十分滿意，他很自豪地告訴巴特利特，他的愛妻西莉婭將之稱為“愛巢”。然而，西莉婭口中的“愛巢”非但不是她心靈真正想要?？康母蹫?，反而成了桎梏她的自由和靈魂的牢籠，只要“能從這個爛攤子里脫身”，她愿意“付出任何代價”。在陌生人巴特利特面前，她終于吐露了心聲：

“什么愛！……他的愛都是愛他自己?！?/p>

“一個自滿自足、以自我為中心的XX！……他把我造就成當媽的，生了一個又一個孩子……”

“他需要的，是給他漂亮的家里置一位漂亮的太太，生漂亮的孩子——只是拿我們來炫耀……我是他的財產……他接受不了他的太太‘自貶身份’去演電影……”

女主人歇斯底里的控訴讓讀者明白了一個事實：對盧·格雷格而言，他的需求和感受才是至關重要的。漂亮的太太，可愛的孩子僅是他炫耀的資本，他需要這樣的“物品”來裝飾自己顯赫的身份和地位。雖然盧·格雷格沒有明說那是一種怎樣的姿態，但可以肯定的是——那絕對是一種讓他感到滿足的姿態。在他看來，西莉婭就是自己最大的一筆財富、最完美的一件作品，因而，他絕不允許有任何的瑕疵玷污它。

毋庸置疑，盧·格雷格是一位唯我獨尊的利己主義者，他在意的只是他自己。除此之外，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博得他的同情和關愛。在他眼里，下層人民不僅卑微，而且品德敗壞。當發現家里的酒少了半瓶時，他便篤定地對西莉婭說：“傭人里有一位在不問自取地喝這瓶波旁酒?！彪[藏在話語背后的則是他根深蒂固的階級優越感和對下層勞動者的鄙視。然而，顯耀的身份和成功的事業并不能完全掩飾盧·格雷格內心的不安全感，每次離西莉婭夠近時，他就“狠攥”她的手，讓西莉婭認為“他是把我的手當成一枚硬幣了”。此處的比喻可謂是恰到好處：盧·格雷格視財如命，他將西莉婭當成一枚硬幣狠狠攥在手中，正如他緊緊盯住自己的財產，絕不容許別人搶走一樣，因為這些財產就是他的生命，也是他用來確認自我的唯一途徑。因此，他必須通過對西莉婭的管束來獲得滿足和關注，從而來確立自我，鞏固其權威地位。

《“搞定”夫婦》中的史蒂文森夫婦更是天生一對唯我獨尊者。故事情節簡單：“我”和妻子埃達搬遷到一個新的小鎮上，在這里結識了許多熱情卻古怪的朋友，其中的史蒂文森夫婦最讓二人頭疼，因為埃達夫婦在這個鎮上的衣食住行幾乎無一例外地受到史蒂文森夫婦的“照顧”，最終迫使二人舉家遷往比洛克西。

該文的標題《“搞定”夫婦》可謂寓意十足：既明示了史蒂文森夫婦“樂于助人”的品質；又暗示了夫婦二人無所不能“搞定”的能力。事實確也如此，自“我”和埃達認識了史蒂文森夫婦二人以來，生活發生了巨大變化，讓“我”不禁感嘆：“我們和史蒂文森兩口子……顯得像是……是一家人，由他們當家做主?！憋@而易見，“我”的感慨更多的是充滿無奈和厭惡感的，因為史蒂文森夫婦替“我們”當家做主的熱情之舉確實讓人難以接受：明知我們對現居的公寓滿意，仍堅持給我們“細心”講解解約的過程；盡管“我”已明示史蒂文森無需購買新的刀片，但他仍然主動挑選了他認為優質的刀片郵寄給我；雖然“我”明確告訴過史蒂文森太太無需增加新的廚師，但對方還是“熱情”地為“我們”請來了一位日本的廚師；“我”和埃達商議好去邁阿密，但“我們”的行程卻“完全”被史蒂文森夫婦“安排”了，最終，“我”和埃達的秘密之旅無奈地變成了四人之行。

其實，“我們”最開始對夫婦二人是充滿感激的，因為“能為素不相識的人做那么多事”無疑讓人心存感激。然而，一味地對別人的東西和計劃吹毛求疵或者橫加干涉，只會招致對方的厭惡。誰愿意總在別人的指導下過自己的生活呢？然而，偏偏有如史蒂文森夫婦之人，一意孤行，根本無視他人的態度和感受。因此，無論“我”和埃達怎么做，都無法讓他們相信他們的建議和幫助是多余的，也不管我們說什么，對他們都算不得是污辱。

由此可見：唯我獨尊的“搞定”夫婦實則是妄自尊大，只顧全神貫注于自己的想法而無視他人的權利與感受，一味沉浸于操控欲所帶來的自我滿足之中。因此，他們的“熱情過度”注定會趕走身邊的每一個人，因為誰也不愿終日生活在別人規劃的世界里。

林·拉德納的小說中還有很多類似的自戀人物，他們或是自我陶醉、或唯我獨尊。拉德納通過這兩種特征，成功地刻畫了自戀人物的心理狀態。沒有跌宕的故事情節，也沒有華麗的辭藻，僅是通過平民化的語言和人物的言行，拉德納成功地向讀者展示了一群洋洋自得卻又可憐可悲的人物。從一定程度上講，這些人物的自戀心態可歸因于人物渴望確立自我、獲得認可的需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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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文系四川外國語言文學研究中心2009年科研課題“林·拉德納的短篇小說研究”的階段性成果，課題編號：SCWY09-35

作者：宋紅英，綿陽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英美文學；高 虹，綿陽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講師，碩士在讀，主要研究方向為英美文學。

編輯：呂曉東E-mail:lvxiaodong818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