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難—救贖”

摘要：伯納德·馬拉默德是美國杰出的猶太作家，小說《店員》是他的代表作。《店員》中“受難—救贖”猶太文化母題的運用使我們對猶太文化和歷史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和認識。

關鍵詞：猶太文化 母題 “受難—救贖”

在猶太文化的歷史發展過程中，猶太民族積淀和形成了一系列具有特殊意義和民族特色的文化母題。“受難一救贖”就是其中一個重要的文化母題，被諸多美國猶太小說家運用于文學作品的創作實踐中，其中包括1957年馬拉默德發表的代表作《店員》。《店員》是馬拉默德一生文學創作的代表性作品，作品的題材、主旨、格調、厚重的道德因素，構建成這位著名作家終身創作的元素。

一、“受難—救贖”原型

在希伯來《圣經》中，“苦難—救贖”是一個極其重要的神學觀念。上帝發現亞當和夏娃違背了他的戒律，私下里吃了禁果，氣憤至極，給予了他們最嚴厲的處置，將他們逐出伊甸園，并讓亞當受辛勞之苦，使夏娃受生育之苦，人類的原罪自此產生，即人生來都是有罪的，都要承受苦難。所以人的一生都要為自己身上的罪惡而努力贖罪，至此人類從出生那一刻開始就因為他們的祖先沒有遵循對上帝的承諾而背負著罪名。負罪與受罰成為人類永恒的命運運行定式。那么，猶太人又如何來贖罪呢？猶太人即是通過祭祀的行為方式來自我救贖的。祭祀在古代猶太人的宗教活動中占據了一個很重要的地位。從廣義上理解，“祭祀”可進一步引申為猶太人為了救贖而在現實生活中采用的各種各樣贖罪的方式和手段。當然，這些方式和手段遠遠超出祭祀這一種。《以塞亞書》更突出地表現了犧牲受難與贖罪之間的因果關系。在《以塞亞書》中，基于猶太人的罪惡，以色列的不忠，上帝氣惱萬分，受苦的仆人成為了贖罪祭：“……哪知他為我們的過失受害，為我們的罪孽壓傷。因他受的刑罰，我們得平安。個人偏行己路，耶和華使我們眾人的罪孽卻歸刻他的身上……耶和華以他為贖罪祭……他欲擔當多人的罪……”苦難永遠不會終止，只要恪守戒命，不斷自省，適時懺悔，最終必將得到上帝的眷顧從而獲得救贖。

二、“犯罪—懲罰—悔過—救贖”

猶太人的歷史是遷徙流浪，他們沒有自己的家園，在漂泊流蕩中，猶太文明能夠頑強地生存下來，同時保持著超常的生命和內聚力量。這種力量主要因為三個方面的因素：1.猶太民族文化傳統為主體的認同感；2.信奉猶太教的共同信仰；3.家庭為基礎，猶太會堂為核心的社會活動范圍。猶太教是整個猶太民族的宗教，同樣的宗教信仰使猶太民族內部凝聚力大大增強。猶太人與耶和華定約：行割禮，遵守“十誡”。猶太教主張崇拜并且完全服從耶和華，不可以違反他的意志和不遵守戒律，膜拜其他偶像和信奉異族的神 也是被禁止的，否則會受到應有的懲罰。也就是說即使上帝把猶太人視為“選民”，而當他們一旦違背了上帝的戒命，就會得到嚴懲：流放他鄉。猶太教的救贖觀是“上帝的選民”們的祈盼。《舊約·耶利米書》中以色列的上帝耶和華這樣說道：“我在怒氣、憤怒和惱恨中將以色列人趕到各國。日后我必從那里將他們招聚出來，領他們回到此地，使他們安然居住。”流落異邦，受盡苦楚，居無定所在猶太人看來是耶和華對違背戒命的猶太人的某種“懲罰”。然而只要猶太人謙卑地悔過，終究將會獲得耶和華的寵愛，恢復“上帝的選民”優越地位，從而得到赦免。“犯罪—懲罰—悔過—救贖”的宗教歷史觀是猶太民族逆境中強大內聚力的源頭。

三、“受難—救贖”在《店員》中的體現

伯納德·馬拉默德的代表作《店員》中，主人公莫里斯本是俄籍猶太人，抱著到美國尋金，過上好日子的理想來到美國，經營起雜貨店的生意，當上了店主，可是在資本主義社會弱肉強食的競爭中，莫里斯仍舊本著誠實、不欺詐的經商之道致使小店生意冷冷清清，瀕于破產。莫里斯即使在這樣的困境中依舊不違背猶太教義，“為人類贖罪而受苦”，恪守著猶太人與上帝的約定。弗蘭克是個無所事事的流浪漢，他來自意大利，曾經和別人合伙對莫里斯的小店進行過搶劫，后來在店里受雇當伙計，小說的最后，由于來自莫里斯的感化和熏陶，弗蘭克皈依了猶太教，在道德上獲得了重生。《店員》中莫里斯是“受苦”的猶太人的范例。“多少個黎明，他摸黑起床，冒寒穿衣，從早到晚工作……”生活狀況卻沒有絲毫的改善，生意每況愈下。盡管如此，他仍恪守猶太教教規，莫里斯是個生活在非猶太區域里的猶太人，一個終日在小偷活動范圍內過著圣潔日子的“完人”。莫里斯“圣人”的一生的成就還在于他受到“惡”的思想誘惑時的自醒：

“你到這里干什么？”莫里斯問道。“我是放米火的。上帝愛窮人，但他幫助富人。保險公司是富人開的……”“放一把火，保證準能拿到錢。”

莫里斯站在了改變命運前途的邊緣，心中一個“惡”念頭蠢蠢欲動。“完人”莫里斯重新找到了自我，得到了救贖：

他在送貨升降機內部兩塊木板之間的一條縫里將塞璐路底片塞進去。他給底片點了火柴……望著烈火，莫里斯突然慘叫一聲，瘋狂地用手猛拍燃燒的底片，他嗚咽著向上帝呼救。

與莫里斯一生有條不紊的生活步調和不曾改變的生活原則相比，作品中弗蘭克這個人物則是矛盾性和變化性的統一。弗蘭克在莫里斯的感召下體驗著猶太人的生活方式，日積月累養成了吃苦耐勞的良好品格素質。最后從精神上認同猶太教，徹徹底底成了一個猶太人，繼續著莫里斯尚未走完的苦難歷程。弗蘭克踏進莫里斯的小店并決定在那工作，出于兩個方面的原因：1.搶劫過莫里斯小店的愧疚感；2.對莫里斯女兒海倫的好感。開始時弗蘭克在店里的工作是義務性的，不收取報酬，目的是為自己日后開店積累經驗，后來他表示因為欠莫里斯的情而留在店里幫忙，這個弗蘭克內心的所謂的“情”實質上是對莫里斯所犯下的“罪”。弗蘭克意識到他在雜貨鋪里工作的期間所犯下的種種“罪行”：未經店主許可偷吃店里的商品、從店里取款機中偷錢，在海倫洗澡進行窺視的卑劣行徑。莫里斯對這一切全然不知而且還給他發工資。莫里斯的信任加重了弗蘭克內心的負疚感。后來事情敗露，莫里斯認為弗蘭克有違誠實做人的本分，同時也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女兒海倫和他有任何的瓜葛。莫里斯變得固執起來，堅決地趕走了弗蘭克。

弗蘭克如此絕望的時候，他對海倫的無禮又使這段愛情告吹。相繼失去信任和愛情的弗蘭克，再次回到了莫里斯的苦修之地——瀕于破產的雜貨店。這時的雜貨店成了弗蘭克實實在在的贖罪的“監牢”，我們看到了懺悔的弗蘭克。弗蘭克身上發生著轉變，“他因操勞過度而精疲力竭，他在為誰辛苦呢?沒有他，我哪里有錢上夜校呢?”海倫在床上輾轉反側，她意識到事實：“人是有點怪，表面上看來是老樣子，其實內心已變了。”弗蘭克又在為莫里斯而受苦，他肩負起莫里斯物質上的苦難。沒有弗蘭克，莫里斯一家必將陷入悲苦境地。在與莫里斯一家風雨同舟中弗蘭克逐漸地發現了自己，改變著自己，繼而獲得了自我的拯救。

《圣經》中我們崇尚歷盡苦難在耶路撒冷重建家園的猶太民族精神，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我們悲嘆猶太民族罹難了法西斯種族滅絕性質的殺戮，雖散居世界各地，但猶太民族仍舊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卓越人才輩出，生生不息。馬拉默德在作品中傳遞的正是猶太民族在挫折中堅信最后的勝利，懷揣希望，無論它是多么的微小，在苦難中依然堅守道德的純凈，在生活的歷練中而達到的精神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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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綏化學院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項目（R081002）

作者：韓玉群，綏化學院外國語學院副教授，碩士，主要研究方向為英語語言文學。

編輯：水涓E-mail:shuijuanby@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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