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國公司國際化程度與績效相關性研究

摘要：文章使用面板數據方法，以73家發達國家和71家新興市場跨國公司為研究樣本，分別對國際化程度與績效的關系回歸分析。分析結果表明，跨過公司國際化程度和財務績效之間存在M型相關關系。在整合現有研究的基礎上，文章提出了四階段模型，國際化程度與績效的相關性問題做出了統一的解釋。

關鍵詞：跨國公司；國際化程度；績效；四階段模型

一、 樣本選擇和統計描述

為了對來自發達國家和新興市場跨國公司的國際化程度與其財務績效進行比較研究，我們以2004年~2006年根據海外資產總額排名的發達國家和新興市場最大的100家非金融跨國公司為基礎，篩選出連續三年進入排行榜的非金融跨國公司共計144家跨國公司。其中，來自發達國家的跨國公司有73家，新興市場的跨國公司有71家。發達國家包括澳大利亞、加拿大、芬蘭、法國、德國、愛爾蘭、意大利、日本、荷蘭、挪威、西班牙、瑞典、瑞士、英國和美國；新興市場包括巴西、中國大陸、埃及、中國香港地區、印度、馬來西亞、墨西哥、菲律賓、韓國、新加坡、南非、中國臺灣地區和委內瑞拉。

在本文所選的73家發達國家跨國公司中，2004年~2006年企業平均總資產最小的是197.37億美元，最大的是7 070.29億美元。相比較而言，本文入選的新興市場的跨國公司無論從資產規模還是從銷售規模都比發達國家跨國公司小很多，樣本中僅有22.5%的新興市場跨國公司的資產規模超過樣本中發達國家跨國公司總資產的最小值。對樣本的描述性統計詳見表1。

二、 研究方法、思路與結果

在本研究中，我們收集了橫截面觀察值和時間序列觀察值相結合起來的數據，即面板數據（Panel Data）。面板數據方法在近年來“國際化—績效”關系研究中頻繁使用（Bowen Wiersema，1999）。在采用跨國公司國際化程度和財務績效指標的截面數據的同時增加時間序列數據，可以增加觀測值，不僅能提高估計量的抽樣精度，而且能比單截面數據建模獲得更多的動態信息。如果采用固定效應回歸模型，我們能得到參數的一致估計量，甚至有效估計量。面板數據因同時含有時間序列數據和截面數據，其統計性質既帶有時間序列的性質，又包含一定的橫截面特點。

我們認為，造成以往經驗研究的不一致結論不僅來自于樣本數量、樣本質量、樣本來源國、行業、國際化程度衡量指標等原因，而且可能來自于對國際化—績效存在高次回歸關系的忽視。如果從新興市場的角度得到的經驗研究來看，這一關系是倒S型的，而從發達國家的角度研究得到的是S型曲線，那么“國際化—績效”這一關系也許存在著更普遍的規律即M型曲線，如圖1所示。

接下來，我們將以“國際化—績效”這一關系也許存在更高次冪關系這一新視角，對來自發達國家和新興市場的跨國公司進行對比的研究，并為M型假說提供經驗依據。我們做出如下假設：以跨國公司海外市場銷售額與總銷售額的比例（FSTS）衡量的企業國際化程度與以資產回報率（ROA）衡量的企業財務績效可能存在M型曲線的關系，存在兩個波峰與一個波谷，即二者可以建立四次方的回歸方程。我們用發達國家和新興市場跨國公司兩組數據分別進行回歸，以便于比較二者的聯系與區別。根據上述面板數據模型理論，我們建立了固定效應回歸模型。根據理論分析，我們認為模型的截距項并不因為時間的變化而變化，因此我們選擇了個體固定效應模型。然后，我們對模型做F檢驗，當F值大于臨界值的時候，拒絕原假設，即真實模型為個體固定效應回歸模型；當F值小于臨界值的時候，接受原假設，即真實模型為混合回歸模型。再次，我們建立個體隨機效應回歸模型并做Hausman檢驗，當H值大于臨界值的時候，拒絕原假設，即應建立個體固定效應回歸模型；當H值小于臨界值的時候，接受原假設，即應建立個體隨機效應回歸模型。

為了對前面提出的假設做出檢驗，我們采用了2004年~2006年的面板數據做出了回歸分析。我們發現無論是發達國家跨國公司還是新興市場跨國公司，以FSTS衡量的企業國際化程度與以ROA衡量的企業績效之間建立的四次方的回歸方程可以通過檢驗，各個解釋變量均具有顯著性。Hausman檢驗的結果顯示，采用個體固定效應模型更加妥當。通過檢驗的模型回歸結果如表2所示。

采用發達國家跨國公司和新興市場跨國公司樣本中，大部分參數的t統計量在1%的顯著性水平條件通過了檢驗，模型的解釋力很強，并通過了顯著性水平為1%的F檢驗。兩個樣本回歸的FSTS、FSTS2、FSTS3和FSTS4的t統計量在1%的顯著性水平條件均通過了檢驗，但在以發達國家跨國公司為樣本的回歸中，控制變量的顯著性略勝一籌。回歸結果顯示，企業資產規模大小（Log（Assets））、企業財務杠桿（Gearing）與企業財務績效負相關，顯著性水平為1%；發達國家的企業銷售規模大小（Log（Sales））、企業來源國的經濟規模（Log（GDP））與企業的財務績效正相關；行業平均銷售回報率（INDROS）對企業的財務績效影響不同，以發達國家跨國公司為樣本的回歸中，行業平均銷售回報率對企業的財務績效的影響是負向的，顯著性水平為1%，而以新興市場跨國公司為樣本的檢驗結果正好相反，顯著性水平為5%。

三、 經驗檢驗結果討論

根據我們的經驗檢驗，以FSTS衡量的跨國公司國際化程度與以ROA衡量的企業績效呈確實存在M型曲線的關系，存在兩個波峰與一個波谷，如圖2和圖3所示。

根據模型結果，我們發現以FSTS衡量的國際化程度與ROA之間有3個拐點，發達國家跨國公司的拐點分別位于0.282、0.602和0.852，新興市場跨國公司的拐點分別位于0.219、0.502和0.728。由此，我們的假說得到了經驗研究結論的支持，即海外市場滲透程度可以分為4個階段。我們沿襲Contractor，Kundu Hsu（2003）提出的企業國際化的三個階段，并將國際化的初始階段階段加入到分析框架中。

初始階段：低度國際化。

經驗研究結果表明，企業從國內企業成長成為低度國際化的跨國公司的時候，其財務績效是與國際化程度正相聯系的，與Contractor等人的結論看似違背。他們認為，企業國際化擴張的初級階段中企業銷售回報率是隨著企業的國際化擴張而降低的。然而，如果企業在國際化擴張初期隨即影響了企業的財務績效，那么企業為什么還要繼續進行國際化擴張？如果為了更高的銷售額和市場規模，一向被認為追求任職期間內短期經營業績的企業經理人員為什么不選擇擴大在本國的市場占有率、培育本國更大的市場或者選擇產品多角化來避免初級國際化負面效果的同時達到同樣的銷售水平呢？Contractor等人的S型假說并沒有為此類問題提供完美的答案。本文認為，并不是因為Contractor等人的研究存在錯誤導致這一問題無法解釋，而是他們選擇的樣本可能有限，加之于三次方的假設導致S型曲線的結論。S型曲線并非與M型曲線假說相矛盾，實際上，M型曲線假說是在S型曲線前面增加了國際化的初始階段得到的。本文認為低度國際化與跨國公司財務績效的正向關系可能來自于國際化程度與銷售規模擴大的互動。根據模型的經驗檢驗結果，發達國家跨國公司的檢驗結果，銷售規模的擴大確實可以提高財務績效。

第一階段：中度國際化。

企業在新環境下擴張也要伴隨著學習與適應（Ghoshal Bartlett，1990、2000）、協調與溝通（Rosenzweig Singh，1991）以及新建成本等。在中度國際化的企業中，這些成本逐漸超過收益，Hymer（1976）提出的外國劣勢顯露出來并表現為企業財務績效的下滑。此時的企業學習成本很高，Caves（1971）認為跨國公司在新進入一個國家的時候往往會比當地企業支付更高的資產價格，即更高的交易成本。Zaheer Mosakowski（1997）也認為初期進?海外營運的廠商，在當地取得經營的合法性時，會使廠商的負擔增加。Hennart（2001）和Roth O'Donnell（1996）發現隨著企業國際化的深入，企業的代理成本在提高，部分表現在海外員工的管理方面。Doz，Santos Williamson（2001）認為，企業制勝的法寶在于在汲取東道國的知識，將其傳送給母公司以及其他海外分公司。但是，在國際化的早期知識的學習是伴隨很高的成本的。跨國公司全球網絡化生產也會導致高昂的運輸與關稅成本。毋庸置疑的是，這些成本在國際化的任何階段都會有所體現，但是根據經驗研究結果，這些成本對績效的影響在企業中度國際化的階段最為明顯：對于發達國家跨國公司，中度國際化與低度國際化在ROA上的影響可以達到2.93%，即其它條件不變的情況下，處于低度國際化和中度國際化臨界點的兩個跨國公司的ROA可以相差2.93%；對于新興市場跨國公司而言，這一數字為0.86%。

第二階段：高度國際化。

在高度國際化階段，跨國公司從跨國經營中的收益再一次超過成本，ROA隨著企業跨國程度的加深再次提高。在M型曲線上的兩個拐點間，發達國家和新興市場跨國公司的ROA差異分別為1.25%和0.72%。從理論的角度分析，跨國公司通過高度的國際化，有如下的收益顯現出來：第一，跨國公司有機會獲得特有的、不可復制的資源（Buckley，1988；Caves，2007；Delios Beamish，1999；Jung，1991）；第二，市場尋求型的國際直接投資有機會在全球各個市場攫取到市場不完全帶來的收益（Caves，1971），擴大產品的生命周期（Vernon，1966）；第三，企業在全球擴大到了一定的規模，獲得了規模與范圍經濟（Buckley Cass-on，1976；Caves，1996；Caves，2007；Hymer，1976）； 第四，全球化經營從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市場失靈、貿易壁壘、道德風險帶來的成本（Dunning，1995）；第五，跨國公司積累了市場支配能力，總公司營運的固定成本與經常性費用，以及龐大的研發支出，皆能通過全球各分支機構分散成本（Kogut，1985；Porter，1985）；第六，跨國公司從東道國獲取的新知識可以在全球組織內部分享（Ghoshal Bartlett，1990）；第七，全球化經營避免了在單一市場上遇到的政局不穩、匯率波動、經濟周期等問題（Annavarjula Beldona，2000；Siddharthan Lall，1982）；第八，資源尋求型的國際直接投資有機會在全球獲得更低成本的原材料供應、勞動力與研發能力（Daniels Bracker，1989；Annavarjula Beldona，2000）；第九，跨國公司運用國際轉移定價的方法，利用不同企業不同地區稅率以及免稅條件的差異，將利潤轉移到稅率低或可以免稅的分公司，實現稅收最小化并使得財務績效得以提升（Grabski，1985；Eccles，1985）。

第三階段：過度國際化。

一些跨國公司在國際化過程中過度擴張，達到了過度國際化的階段，在這一階段跨國公司的ROA再一次隨著國際化程度的增加而減少。過度國際化對于發達國家跨國公司的影響并不是很大，但是對于新興市場跨國公司的財務績效影響是巨大的，在國際化程度為95%以上的時候，財務績效甚至低于國際化擴張前的ROA水平。從理論上分析，我們認為過度的國際化使跨國公司面臨太多的經濟環境與社會環境的多樣性（Bartlett Ghoshal，1989），因此產生非常高的協調成本（Sundaram Black，1992），過大的法律、制度、文化與語言距離（Siddharthan Lall，1982）對企業經理人的管理能力提出了巨大的挑戰（Grant，1987），企業內部的信息處理需求也迅速增加（Hitt，Hoskinsson Kim，1997）。Contractor，Kundu Hsu（2003）的解釋為：當國際化經營一但超過這一臨界點時，代表跨國公司已經擴展到最有利的市場，僅剩下潛在利潤低的次要國家。

四、 結論

經驗檢驗的結果表明，無論是發達國家跨國公司還是新興市場跨國公司，以FSTS衡量的企業國際化程度與以ROA衡量的企業績效之間建立的四次方回歸方程（M型曲線關系）可以通過檢驗，各個解釋變量均具有顯著性。根據該結果，并結合現有的企業國際化程度和企業績效的關系的經驗研究，本文提出企業國際化的“初始階段”，即低度國際化階段可以加入至“國際化—績效”理論研究中，并由三階段模型拓展為四階段模型，使該理論更具有一般性。

參考文獻：

1. Bowen， H.P. Wiersema， M. International and Product Diversification: Their Interrelationship and Impact on Firm Performance， Discussion Paper Series 2009-04， McColl School of Business， Queens University of Charlotte，2009.

2. Thomas， D.， Eden， L. What is the shape of the multinationality-performance relationship? Multinational Business Review，2004，12（1）:89-99.

3. 黃嫚麗， 藍海林. 特定優勢視角的我國企業國際化程度與企業績效的關系研究. 北京: 經濟科學出版社， 2006.

作者簡介：李響，南開大學經濟學院國際經濟研究所博士生。

收稿日期：2011-0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