侗族大歌傳承的教育價值及對民族地區幼兒教育的啟示

【摘 要】侗族大歌特有的傳承機制能夠增加侗族兒童民族文化知識和技能，促進兒童社會化以及培養兒童的民族意識和民族精神，這一特殊的教育形式彌補了正規教育的局限性。同時，民族地區的幼兒教育從中得到很大的啟示：走正規幼兒教育與非正規幼兒教育結合的道路；提供兒童一個適宜發展的環境；因地制宜開展兒童教育。

【關鍵詞】侗族大歌 傳承 教育價值

侗族主要分布在黔、湘、桂三省交界處。廣西侗族主要分布在柳州市和桂林市，其中，三江侗族自治縣、融水苗族自治縣、龍勝各族自治縣的侗族人口最為集中。筆者對廣西桂林市龍勝廣南侗族聚居地進行了田野調查。廣南侗族村寨是一個依山傍水、風景秀麗的小寨，那里的人民不僅創造了賴以生存的物質財富，還創造了獨具民族特色和傳承民族文化的精神財富，音樂是其精神財富的重要組成部分。侗族沒有文字，侗族大歌的傳承是通過口傳心授世世代代流傳下來的，繼而伴隨著這種民間藝術的風俗活動也隨著保留至今。在當下，主流的傳承方式學校教育只是眾多傳承方式的一種。師徒傳承、家庭傳承、群體傳承是侗族大歌主要的傳承方式，侗族兒童在獨特的音樂傳承下學習本民族文化，接受以地方性知識為主的非正規教育，因地制宜地開展教育，滿足了兒童成長的需求，也有利于本民族文化的傳承和強化兒童的民族認同感。

一、侗族大歌傳承的田野考察

1．侗族大歌的種類及產生

侗鄉是“詩的家鄉，歌的海洋”。侗族大歌是侗族民間合唱歌曲的代名詞，侗族老人普虹對侗族民歌進行了長期的收集、整理、研究，對侗族大歌的分類提出了自己的意見，把侗族大歌分為鼓樓大歌、聲音大歌、敘事大歌、禮俗大歌、兒童大歌、戲曲大歌。[1]鼓樓大歌是由不同村寨的歌隊在鼓樓對歌時所演唱的大歌，以展示音樂曲調為主，常常模仿蟲鳴鳥叫，歌詞短小，拉腔優美的是聲音大歌；也可以按不同的題材唱故事和唱道理的為敘事大歌；在各種禮儀場合演唱的為禮俗大歌；兒童游戲娛樂演唱的歌詞短小，曲調歡快的是兒童大歌；侗戲為戲曲大歌。侗族大歌是侗族人民智慧的結晶。由于長期封閉的原因，群聚生活和原始遺風長久不衰，保留了純樸的民風，群體的民俗活動和集體的唱歌活動是侗族民間合唱生存的基礎。

2．侗歌傳承的主要途徑

師徒傳承。師徒傳承是作為一種教授歌曲和學習侗歌為目的的傳承形式，這種傳承是通過歌師在歌班里教歌來進行的，是侗族大歌傳承的主要方式。能有資格成為歌師的，一般都是村里德高望重的人，受到尊重和愛戴。他們聰明、記憶力強，不但會唱很多的歌曲，而且還善于學歌和對已有的歌進行創新改造。侗族人從小就開始學習那些容易記憶的兒童大歌，因其朗朗上口，易學易記，能夠激起小孩子的興趣。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漸教授鼓樓大歌、聲音大歌、禮俗大歌等較為復雜的歌種。

家庭傳承。家庭傳承是祖輩與下輩之間的傳承方式。家庭對幼兒的影響是長久深遠的，家庭傳承方式能夠保證傳承的連貫性。當問起他們從什么時候開始學歌，他們的答案都是相同的，即在媽媽背上時就開始學歌。起初，跟著母親學習主要是聽歌，真正意義上進入歌班學習是在5歲左右。

群體傳承。群體傳承是指在各種節日活動中，幼兒通過參與體驗，潛移默化地接受來自長輩有意無意地傳播曲調、唱法等內容的熏陶。他們沒有固定的場所和時間，隨時隨地都可以跟著長輩的曲調學習唱歌，具有很大的隨意性。群體傳承主要是氣氛的渲染，節日文化漸漸內化到幼兒身上，形成穩定的民族心理結構。

二、侗族大歌傳承的教育價值分析

侗族大歌作為侗族文化的主要載體與教育傳播的主要形式，它的傳承能夠增加侗族兒童民族文化知識和技能，影響兒童的智力和非智力發展，以及培養兒童的民族意識和民族精神。

1．生產知識和民族歷史的習得

侗族的節日很多，如趕歌會、三月三、花炮節、斗牛節等，大多數活動都與生產、宗教有緊密關系。侗族兒童喜歡參加節氣活動，他們知道自己民族的節日。在節日中，侗族以唱侗族大歌、吹蘆笙、跳舞表示慶祝，許多兒童都能唱幾首侗族大歌，表現出對歌舞的喜愛。在長期的社會實踐中，前人積累了很多自然常識和農業知識，侗族人把這些知識都變成侗歌。因此，學習侗歌的同時，他們也學習了大量的生產知識。如《十二月農事歌》就是一首反映自然和生產常識的歌。

2．社會規范與倫理道德的習得

侗族大歌中有許多歌曲通過故事、說理將社會道德與曲調聯系起來。唱歌不僅能凈化人的心靈，從歌聲中自然而然地得到教化，而且這種以歌曲的方式進行教育，與枯燥乏味的說教相比，兒童更易于接受歌曲內涵的教育，并能收到良好的教育效果。侗族兒童的很多道德行為都是在參與成人世界的民俗活動中模仿和習得的。

3．審美情感與民族認同感的習得

侗族大歌有著優美的旋律、符合大眾審美的格調與侗族人生活緊密相連的歌詞內容。侗族兒童在參與本民族的傳統節日、習俗和生活中感受到侗族大歌所表現的原汁原味的民族文化，兒童直接在民族文化場域之中，感官與心靈真切地體驗其中所傳遞的信息。這是一個真實的過程，感官、經驗、參與，并非是直線式的模仿，能形成積極的審美情感與文化認同。兒童與侗族文化是對話，兒童獲得文化的熏陶與塑造，同時也在改變文化的內容、形式。在兒童稚嫩的心靈深深根植了本民族的優秀文化和熱愛家鄉的情感，兒童從小就培養了強烈的民族文化認同感。

三、對民族地區幼兒教育的啟示

1．走正規幼兒教育與非正規幼兒教育結合的道路

非正規教育是相對于正規教育而言，是指在日常生活、生產勞動和各種教育活動的影響下，個體從家庭、鄰居、圖書館、大眾宣傳媒介、工作娛樂場所等方面獲取知識、思想、技能、信息和道德修養的過程，也叫做“非正式”教育。[2]非正規幼兒教育是專門指向0~6歲兒童的非正規教育，它是社區學前教育的一種補充形式。侗族文化傳承以歌為主線，其歷史文化、民族特征、民族習俗等通過歌曲傳承下來，把原本很嚴肅的教育活動融入生活中，使兒童在不知不覺中從一個自然人塑造成具有本民族文化特征的社會人。侗族大歌的傳承為兒童的教育提供內容、空間和方式，是對侗族地區學校教育的很好補充。目前，我國很多兒童由于居住偏遠、家境貧窮等，無法獲得正規的早期教育。而如何解決貧困地區兒童受教育的迫切需要，僅僅依靠發展正規學前教育機構，如托兒所、幼兒園等是不夠的，采取非正規教育的思路無疑是有價值的探索。

2．為兒童提供一個適宜發展的環境

幼兒期是兒童發展的關鍵期，蒙臺梭利說：“3歲時兒童已經打下了作為一個人的人格基礎。”一個人在幼兒時期所受到的影響將會決定他的整個一生。侗族兒童6歲之前接受的是非正式的教育，家庭、社區、大自然是兒童主要的生活環境，大部分家長都是目不識丁的，父母能給予孩子的是一個無限寬廣的活動空間，在保護兒童身體不受傷害的情況下自由活動。因此，兒童可以從侗族的節日、習俗中感受、體驗、領悟本民族的文化精髓，通過侗族大歌獨特的藝術魅力讓兒童獲得一種自由和最初的體驗。兒童在這樣的環境中可以直接吸收彌漫的文化而無需任何直接教學。但是這并不否定教育，兒童是未成熟的，在兒童成長過程中需要成人的幫助。兒童教育是培育，即提供適度的外部條件，兒童從自然環境和文化環境中吸收成長的原料主動生長。教師和家長的任務不是講解，而是為兒童設置的特殊環境中預備和安排一系列有目的的文化活動主題。

3．因地制宜開展兒童教育

侗族人的教育經驗有值得借鑒的地方，侗族大歌內容的豐富性和獨特性，包羅萬象，涵蓋了人生命成長過程中所需要的多種教育資源，人生的每一個階段都有相應的侗族大歌作為題材影響和規范著人們。歷史、道德、生產實踐、音樂舞蹈、生活習俗等都是他們的教育內容，侗族人充分利用本民族豐富的教育資源，挖掘民族資源的教育價值，兒童在自然生活中就能夠受到教育，這種教育資源更容易得到接納和強化。

課程資源開發要因地制宜，教學過程要因材施教，應從兒童的生活經驗出發，選擇富有教育價值的教育資源。在開展藝術教育的過程中，要以兒童日常生活為基點對各類資源進行有機的組合，使教育資源與兒童的生活緊密聯系在一起。

【注：本文為廣西教育廳基教處資助的由廣西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組織實施的“農村學前教育教學課例開發”的階段性研究成果之一。】

（作者單位：廣西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廣西桂林，54100４）

參考文獻：

［1］普虹．侗族民間合唱傳承的基石—— 歌隊［J］．中國音樂，1997（03）.

［2］胡志勇.漢英新詞語辭典［M］．上海：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