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服務業發展“良性非有效”的尷尬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編號:09YJC790152)的階段性成果

[摘要] 我國將迎來服務經濟時代，各級政府都以發展服務業、提高服務業占比作為經濟發展的重要指標，但是部分經濟發展領先區域，服務業比重往往比較低。運用江蘇省2000-2010年13個城市的面板數據，分析服務業對經濟增長的作用。研究表明，服務業對區域經濟增長有積極的促進作用，但是城市服務業集聚、服務業勞動力投入與經濟增長成負相關關系。服務業的無序發展、重復發展帶來負的外部經濟效應，對于區域經濟增長有抑制作用。轉變“世界工廠”的地位、改變一味關注三產占比、打破企業的“政府化”行為，構建全新的服務業發展觀。

[關鍵詞] 服務業 區位熵 主成分分析 面板模型

服務業對經濟增長的作用一直是國內外學者研究服務業發展的重點方面。費歇爾（ Fisher，1935年）和克拉克( Clark，1940年 )首先提出了三次產業的劃分方法并總結出三次產業結構的變化規律及其對經濟發展的作用。庫茲涅茨( Kuznets，1941年 )從需求收入的彈性的角度揭示了服務部門對于經濟增長的貢獻。我國學者對于服務業與經濟增長的關系也進行了大量的實證研究。李江帆（1984）是我國最早提出服務業的創造價值，通過實證分析闡釋了服務業在中國國民經濟中的重要戰略意義。程大中（ 2004年 ） 提出服務業在經濟發展中起到黏合劑的作用，是經濟增長的助推器。江小涓、李輝（2005年） 研究表明服務業增加值比重與人均GDP成正相關關系。吳敬璉（ 2006年 ）認為，“現代經濟增長中效率提高的另一個重要源泉，是服務業的發展。這對成本降低，特別是交易成本降低起了重要的作用。” “十二五” 是我國戰略機遇期的一個關鍵時期，是承上啟下的時期。在這個階段，服務業將扮演異常重要的角色，甚至很有可能形成經濟拐點，即服務經濟將占國民經濟主導地位 ，我國將為此迎來一個服務經濟時代。

劉志彪（2011年）指出在中國區域經濟發展中，人均收入較高、經濟發展領先地區，服務業比重往往較低。工業增加值、GDP增長速度等指標往往是超額完成計劃，但是第三產業比重的計劃指標卻經常拖后腿。作為全國經濟發展排頭兵的江蘇，2010年更是以占比全國1.1%的土地和5.9%的人口，創造了全國10.4%的GDP，GDP總產值位于全國第二名，人均GDP達到了7700美元左右，接近世界銀行給定的中等偏上收入國家的發展水平標準，但江蘇省的服務業比重一直始終處于滯后。浙江省“十五”、“十一五”的第三產業比重都未達到原定的41%、45%，實際只達到40%、43%。第三產業發展“滯后”已經是中國制造業發達地區的通病。江蘇“十二五”規劃要求第三產業比重從目前的41%左右提高到48%，年均增長速度要達到1.4個百分點，而這是江蘇歷史上發展三產從來沒有過的速度。因此，本文嘗試以江蘇省為典型，運用2000年~2010年江蘇省13城市的的面板數據剖析服務業對于經濟增長的作用。擬通過面板數據來研究服務業發展滯后的困境，從而綜合考慮城市服務業發展的差異，構建全新的服務業發展觀。

一、研究方法

為了同時從是時間和截面單元兩個方面，運用Panel Data模型反映服務業對于經濟增長的作用。面板數據（Panel Data）是指對不同時刻的截面個體作連續觀測所得的多位時間序列數據。合成數據模型的基本你假設可以稱作參數齊性假設，即經濟變量y由某一參數的概率分布函數產生。其中，是m維實向量，在所有時刻對所有個體均相等。違背假設的情況下通常有參數非齊性偏差和選擇性偏差。參數的非齊性包括截面單元參數非齊性和時間序列參數非齊性。

一般的線性合成數據模型可以表示為：

， ……（1）

其中 ，為外生變量向量， ，為參數向量，K是外生變量個數，T是時期總數。隨機擾動項相互獨立，且滿足零均值、等方差。

模型（1）情形分為：

①;②；

③；④；

對于情形①為“混合回歸模型”，在橫截面上無個體影響也無結構變化。對于情形②為“變截距模型”，在橫截面上存在個體影響不同。對于情形③為“變系數模型”，除了個體影響外，在截面上還存在變化的經濟結構，結構參數在不同的截面上是不同的。對于情形④斜率不同時，截距相同沒有任何意義。對于變截距模型和變系數模型，都有固定效應和隨機效應兩種形式，可以利用協方差檢驗判斷，主要基于以下兩個假設：

假設：回歸斜率系數相同（齊性）但截距不同，即：

假設 ：回歸斜率和截距都相同，即：

構造如下檢驗統計量：

其中 分別為情形③（變系數模型）、②（變截距模型）、①（混合回歸模型）的殘差平方和。在給定的顯著性水平下，若 小于臨界值，則接受原假設 ，認為模型中的參數與個

體無關，符合混合回歸模型。若 大于或等于某置信度下的同分布臨界值，確定參數存在非齊性的基礎上，大于等于臨界值，則拒絕，模型設定為變系數模型，反之設定為變截距模型。

二、變量選擇及數據說明數據

1.變量選擇

本文參考了倪鵬飛 （2004）對于城市服務業發展影響因素的指標體系以及姚鳳閣 等（2011）分析中國三大經濟圈城市服務業對于區域經濟經濟增長的分析指標。提出了本文研究服務業對經濟增長作用的的衡量指標:

（1）服務業的發展水平( )服務業總產值作為服務業的發展水平的衡量指標。

（2）服務業的集聚度（）：服務業區位熵作為服務業集聚度的指標。

，

文中區域為江蘇省。

（3）服務業的勞動力投入（)：勞動力是推動服務業增長的重要力量，用第三產業從業人員的比重反應勞動力的投入。

（4）經濟增長水平（）：地區生產總值作為區域經濟增長情況。

2.數據說明

研究對象為2000年-2010年江蘇省13個城市的數據，全部數據來自于《江蘇統計年鑒》（2001-2011）。淮安于2001年由原來的淮陰市更名而來，故2000年淮安市的數據使用的是淮陰市的數據。文中所有數據以2000年為不變價格，剔除價格變動因素。另外，由于經濟結構本身不穩定，用絕對數研究往往容易出現變量不平穩等問題，因此，對變量取對數進行研究。

三、實證結果

1.江蘇經濟發展基本情況

改革開放以來，江蘇省經濟一直保持高速發展勢頭，1979年~2010年地區生產總值年平均增長率達12.6%，服務業總產值年增長率達14.5%。其中“十一五”時期兩者的年均增長率分別為13.5%、14.4%。2011年江蘇服務業發展迅速。上半年全省服務業增加值達到9212.7億元，同比增長11.7%，服務業增加值占GDP比重超過40%。過去5年，江蘇服務業增加值年均增長14.6%，高于同期GDP增幅0.8個百分點，高于全國服務業增幅3.7個百分點。江蘇服務外包產業處于全國第一位，南京是國家服務業綜合改革的試點城市之一，同時，蘇州是我國高技術服務基地。

江蘇整體發展平穩快速，但是個體發展差異顯著。2000年~2010年期間，蘇州、無錫、南京的地區生產總值、服務業總產值一直名列全省前三甲，三個城市的地區生產總額、服務業生產總值占全省50%左右。（2010年地區生產總額占比48%、服務業總產值占比52%）。而蘇北淮安、連云港、宿遷三個城市的2010年地區生產總額、服務業生產總值占比全省總額不到9％。本文運用主成分分析方法將反應服務業發展水平的三個指標綜合為一個變量指標，從整體上說明13個城市的服務業發展水平，如表1所示。

根據綜合得分，南京服務業綜合得分排序一直穩定的處于全省第一的位置。蘇南（南京、蘇州、常州、無錫、鎮江）5個城市服務發展一直處于全省前列，除鎮江市2010年排序降至第七位，其他發展相對比較平穩。2000年~2010年蘇中3個城市的服務業水平相對于江蘇省其他城市發展速度緩慢，排序下降，其中揚州市、泰州市的排序由2000年的4和7分別下降到2010年的8和11，排序下滑了4位，南通市2010年排序上升3位，趕超蘇南的鎮江。2000年、2005年、2010年服務業發展水平的排序蘇北區5個城市的排序相對靠后，服務業比較薄弱，宿遷市的服務業排序一直處于全省最后一名，同時在“十五”、“十一五”時期連云港市、徐州市在全省的服務業排序中有所提升，分別從2000年的12位、9位上升到2010年的9位、6位，整體提升了3位。但同期的揚州、泰州服務業得分排序下降明顯，分別從2000年的第四位、第8位下降到2010年的第八位、十二位，2個城市的服務業得分排序均下降4位。

2. 面板數據研究結果

廣義最小二乘法（GLS）可以解決Panel data模型中異方差對于結果的影響。同時，江蘇省截面數據為13城市為11年的時間序列數據，為規避時序數據個數小于截面數據個數，采用加權估計法研究服務業對于經濟增長的作用。確定效應變截距模型估計結果如下：

從模型結果來看，調整后的擬合度為99%。同時，在給定1%的顯著性水平下，各變量的系數T統計量檢驗通過 ，

此擬合結果能夠正確反應服務業的發展對于經濟增長的作用。

四、結論與啟示

1.結論

（1）服務業的發展水平對于經濟增長有促進作用，但是對于經濟增長的缺乏彈性，彈性系數不到1。服務業總產值增加1個百分點，地區生產總值僅增加0.82個百分點，服務業的促進作用不顯著。

（2）服務業的聚集度與經濟增長成反比，服務業區位熵每增加1個百分點，江蘇省整體地區生產總值下降0.72個百分點，即該區域的城市服務業的集聚一定程度上，制約整體經濟的增長。

（3）服務業的勞動力投入與經濟增長成反比。服務業就業人員占比提高1個百分點，區域經濟減少0.07百分點。三次產業中服務業的就業人數增加，對于經濟增長具有一定的阻礙。

服務業生產總值對于經濟增長具有促進作用，但是考慮城市服務業的發展的差異（區位熵）、勞動力投入，服務業對于經濟發展一定程度上反而制約經濟發展。

2.啟示

（1）亟待轉變中國“世界工廠”的定位，大力發展現代服務業，尤其是知識密集型的生產性服務業的發展。目前服務業對于經濟增長的彈性系數為0.87（該系數小于1），說明服務業發展滯后。服務業分為消費性服務與生產性服務，后者作為中間投入，以軟型生產資料的角色不斷投入到生活活動中。現代生產者服務業是制造業的心臟、腦袋和起飛的翅膀。我國“世界工廠”的定位，主要以代工生產和加工貿易為主，割裂了制造業與生產性服務業的關聯，使得當前基礎供給層面的服務業鼓勵政策效果不顯著、服務業長期低水平穩態發展的原因。應該優先發展如金融、商務服務、信息技術與通信服務、教育培訓服務、物流服務等知識密集型的生產性服務業。

（2）轉變將三產占比來反映一個地區發達程度和現代化程度的一個衡量標準。目前不少地區用三次產業比重指標來反映當地經濟的現代化程度，導致了很多不良的行政傾向，三產指標被層層分解，某些地方鄉鎮甚至要求在“十二五”時期形成“三二一”的產業結構。江蘇省無錫市錫山區2010年完成地區生產總值402.82億元，第三產業增加值153.1億元，服務業增加值占GDP比重達到38%，錫山力爭在“十二五”末服務業增加值占GDP比重達到50%以上，形成高層次的“三二一”產業格局。

（3）打破企業行為的“政府化”特征，加快服務部門的社會化和市場化改革。由于中國的市場經濟體系還不完善，企業在面對跨區域的競爭沖擊時，往往傾向于通過當地政府“合作”，由當地政府出臺各種形式的地方保護政策限制區域內其他企業的活動。這些行為往往導致各城市間企業行為的“政府化”特征，就導致“囚徒困境”。另外，金融、電信、鐵路運輸、信息等行業，要么由于自然壟斷的屬性，要么是由于行政壟斷，長期以來競爭不足，從而抑止了其自身發展，競爭力下降。這些非市場化的經濟運作，往往進入門檻較高，但是經濟效應一般，因而使得服務業中就業人員比重的增加與經濟增長成負相關關系，服務業就業人員占總就業人員的比重提高1個百分點，整體地區生產總值反而下降0.07%。

（4）根據區域文化、資源稟賦，充分發揮區域優勢構建區域互補的服務業全局發展觀。根據面板數據分析結果，服務業產業集聚（區位熵）對區域經濟增長的彈性為負0.72。為什么城市服務業集聚對本城市的經濟發展有促進作用，但是整體區域的服務業對區域經濟增長卻存在負作用。城市服務業的產業集聚雖然能夠帶來一定的正向作用，但是，隨著城市化進程的推進，過分的集聚也會引起負外部作用，例如大中城市過度集聚會引起地租上升、交通堵塞、通勤成本增加、勞動成本上升、競爭過度等情況，這些負外部經濟效應的存在必然會削弱集聚經濟效應。江蘇蘇南屬于吳文化區域，地處長三角核心地帶，受上海市的輻射和推動，而蘇中屬于淮揚文化區域擁有較好的水陸交通地理優勢，但由于公路、鐵路水運、航空等不強，經濟發展速度一直落后于蘇南區域。蘇南經濟發展更多少的是自主內需型，而蘇中蘇北大部分是被動輸入型，無論需要與否、適宜與否，都在模仿。江蘇省整體服務業應該是“南北特色”、“南北互補”的“南北合作”模式。例如，蘇州可借力上海的輻射大力發展金融、商務服務、信息技術等現代服務業，蘇中、蘇北區域利用當地的勞動力資源優勢發展高端制造業，提升本地的制造業水平，同時刺激本區的服務業需求從而拉動本地區的服務業發展。

參考文獻：

[1]程大中.論服務業在國民經濟中的黏合劑作用[J].財貿經濟，2004(2)：68-74.

[2]江小涓，李輝.服務業與中國經濟：相關性和加快增長的潛力[J].經濟研究，2004(1)：4-15.

[3]吳敬璉.《中國增長模式抉擇(修訂版)》[M].上海世紀出版股份有限公司遠東出版社，2006(70).

[4]夏杰長.《迎接服務經濟時代的來臨[》[J].財貿經濟.2010(11).

[5]http://wap.hexun.com 2.0newscontent_1_1287370766_188

18859.wml.

[6]易丹輝.《數據分析與Eviews應用》[M]中國統計出版社，2005（201-2005）.

[7]倪鵬飛.中國城市服務業發展:假設與驗證[J].財貿經濟，2004(7)：7-11.

[8]姚鳳閣，仲深，周忠元.服務業對區域經濟增長影響的實證檢驗——基于1990-2008年中國三大經濟圈城市面板數據[J].城市問題2011(1):57-61.

[9]http://finance.sina.com.cn/roll/20110830/080310401435.shtml。

[10]劉志彪.基于制造業基礎的現代生產者服務業發展[J].江蘇行政學院學報，2006（5）：41-44.

[11]江靜，劉志彪.世界工廠的定位能促進中國生產性服務業發展嗎？[J].經濟理論與經濟管理，2010（3）：62-68.

[12]http://www.xishancity.gov.cn/zgxs/zwgkinfo/showinfo.aspx?infoid=80feb230-1d83-42e7-a3f4-229e659a448acategoryNum=003009009《2010年無錫市錫山區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

[13]http://jsjjb.xhby.net/html/2010-05/24/content_232662.htm《從“自醒”到“自覺”——無錫市錫山區的轉型升級之路》.江蘇經濟報.

[14]張少軍，劉志彪.區域一體化是國內價值鏈的“墊腳石”還是“絆腳石”——以長三角為例的分析[J].財貿經濟2010（11）：118-124.

[15]胡霞，魏作磊.中國城市服務業的集聚效應實證分析[J]財貿經濟.2009(7):108–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