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官可斷家務事——試論婚內損害賠償

摘 要：中國現行《婚姻法》離婚損害賠償制度的規定過于狹窄，現實生活中也有著用婚內損害賠償制度來填補離婚損害賠償制度的空白的需要。從在現行法律框架下對婚內損害賠償制度進行分析到對完善婚內損害賠償制度如建立配偶權等人身權的立法建議入手，探討婚內損害賠償制度的構建。

關鍵詞：婚內侵權；損害賠償；婚姻法

中圖分類號：D9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1）34-0239-02

引言

婚內損害賠償，相對于離婚損害賠償，又可稱為一般侵權損害賠償，是指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配偶一方對另一方的人身權、財產權造成了損害，受害人在不請求離婚的前提下，請求侵害人承擔民事賠償責任的制度。由于中國現行《婚姻法》只規定了離婚損害賠償而沒有涉及婚內損害賠償，這是否說明立法者有意排除了婚姻當事人不離婚也能請求損害賠償的可能，學界和司法實務界對此的看法莫衷一是。難道不該救濟權力受其配偶侵害而未離婚的夫妻一方？要救濟又該如何救濟？婚內損害賠償制度的構建，到底是空談還是必然？

一、法律之手——能伸多遠

司法實踐中，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婚姻一方當事人實施侵權行為侵害另一方權益的事件的發生率近年來有上升態勢，尤以家庭暴力為甚。而中國現行的離婚損害賠償制度存在著不足，并不能周到地保護婚姻關系下被侵權的受害方權益。

1.離婚才能賠：強人所難。當事人對于離婚損害賠償的四種法定侵權行為的救濟，必須以放棄現存婚姻為條件，但現實中，“受害方囿于傳統倫理觀念抑或考慮子女撫養問題等，并不愿放棄現存婚姻，無過錯方如果希望得到賠償必須以離婚為代價，面對如此高昂的成本，在很多情況下權利人不得不放棄賠償要求，這不利于保護無過錯方的權益”[1]。如果法律的有限救濟方式使得被侵權的受害方迫于種種現實原因而只能忍氣吞聲于婚姻的枷鎖無法進行自身合法權益的維護，這不僅剝奪了當事人的合法權益，也并非利于婚姻關系的穩定，反而可能使侵害人更加肆無忌憚地進一步實施侵害行為[2]。

2.法定才能賠：救濟不力。中國婚姻法所規定的離婚損害賠償的適用范圍過于狹窄，欠缺概括性規定，僅僅限定在重婚、有配偶者與他人同居、家暴、虐待遺棄家庭成員這四種法定情形。而實踐中，除去以上四種最嚴重的侵權行為，還有許多行為也侵犯了夫妻身份下的特定權益，如以作為或不作為的方式侵犯夫妻一方的生育權、以作為或不作為的方式濫用處分共同財產的權利以損害夫妻他方的財產權利、違背對夫妻他方的忠誠義務而給他方造成精神損害等等。從審判實務的角度來看，離婚損害賠償制度確實也沒能發揮其應有的效用。據調查顯示，離婚時提出損害賠償的案件較少，獲得賠償的數量更少。在哈爾濱市隨即抽取的100件二審離婚案件中，盡管有24件提出損害賠償，但因舉證等問題，無一例獲得賠償。廈門市某區的398件已審案件中只有4例提出損害賠償，其中，僅有1例獲得賠償[2]。

3.婚內就能賠：周全之舉。從實務上看僅憑中國現行《婚姻法》第46條離婚損害賠償制度的規定已經無法周到地保護婚姻關系中受害方的權益，無法對婚姻關系下的侵權行為進行有力地約束。我們不僅亟待明確夫妻這一特定身份下的配偶權的內容，擴大離婚損害賠償制度的適用范圍，也需用《民法通則》中的一般人格權與財產權的侵權行為規則來適用婚姻關系下的侵權損害賠償。法律規制的手究竟應該伸得多長，能否在法律調控手段與道德調控手段之間尋求盡可能地平衡，以使得獲得最佳的社會效果都值得我們的思考。

二、制度之本——是否實足

1.從婚姻法本身。《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一）》第29條第2款明確規定，“人民法院判決不準離婚的案件，對于當事人基于婚姻法第46條提出的損害賠償請求，不予支持。”第3款規定，“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當事人不起訴離婚而單獨依據該條規定提起損害賠償請求的，人民法院不予受理。”對該司法解釋的理解，有學者認為這完全排除了婚姻當事人不離婚而請求損害賠償的可能性 [3]；也有學者認為這恰恰說明了離婚損害賠償并非一般的婚姻損害賠償，而僅僅是離婚時的損害賠償 [4]。該司法解釋的規定在于限制離婚損害賠償的提起條件——離婚時，而非限制婚姻存續期間配偶之間的任何損害賠償請求權。對于基于一般人格權、財產權的侵犯而產生的損害賠償請求權，該司法解釋的規定并未涉及和加以限制。

2.從民法原理。中國《民法通則》第5條規定，公民、法人的合法的民事權益受法律保護，任何組織和個人不得侵犯。第106條第2款又進一步規定，公民、法人由于過錯侵害國家的、集體的財產，侵害他人財產、人身的，應當承擔民事責任。婚姻法隸屬于民法，民法中的基本理論在婚姻法中同樣適用。夫妻關系也是一種民事關系，其行使不應違背民法的有關規定。配偶一方對他方實施家庭暴力、虐待或遺棄家庭成員的行為，實際上侵害了他方合法的健康權、人格尊嚴及人身自由權等；重婚或者與他人同居的配偶違反了配偶之間特有的忠實義務。這些行為都是對配偶一方合法的人身權的嚴重侵害，按照侵權責任的規定，有侵害就應該有賠償。婚內損害賠償制度就是配偶一方侵害了對方合法的人身權及財產權，無過錯方有權針對所受的損害提出賠償請求，過錯方應對此承擔相應的侵權責任的民事法律制度。這一制度完全符合民法原理。

3.從侵權法理論。對于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夫妻一方對另一方的侵害能否要求賠償的問題，根據侵權行為的一般理論，應當賦予被侵害人以損害賠償請求權。夫妻之間人格獨立，不因夫妻關系而喪失人格獨立性，因此有學者認為因夫妻關系而使當事人喪失損害賠償請求權的說法是說不過去的。夫妻間發生人身侵權，侵害方應當承擔法律責任，不管是否離婚，也不管是否采取夫妻共同財產制，均不構成不予賠償的理由[5]。《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1條規定，“因生命、健康、身體遭受侵害，賠償權利人起訴請求賠償義務人賠償財產損失和精神損害的，人民法院應當受理。本條所稱賠償權利人，是指因侵權行為或者其他致害原因直接遭受人身損害的受害人、依法由受害人承擔撫養義務的被撫養人以及死亡受害人的近親屬。本條所稱賠償義務人，是指因自己或他人的侵權行為以及其他致害原因依法應當承擔民事責任的自然人、法人或其他組織。”

從以上規定可以看出，法律和司法解釋并沒有將配偶間的損害賠償責任排除在侵權責任之外。中國法律規定侵權人承擔侵權賠償責任的一般要件為：行為人有過錯；行為人的行為造成了損害結果；行為人的行為與損害結果間存在因果關系；行為人的行為違法。只要符合以上構成要件，行為人就應當承擔損害賠償責任。

三、救濟之舟——如何構建

1.確定配偶權及其派生的人身權。現行法律沒有明確夫妻的特定身份權利，對夫妻這一特殊身份關系所產生的特殊權利義務未予涉及，這種立法上的空白使得夫妻關系的法律調整不可避免地出現漏洞。配偶權在中國還是一項存有爭議的權利，其內涵仍處于探討階段。因配偶身份而導致的損害賠償，修正后的《婚姻法》以第3條“禁止重婚。禁止有配偶者與他人同居。禁止家庭暴力。禁止家庭成員間的虐待和遺棄”和第4條“夫妻應當相互忠實”的原則性規定為依據，以過錯配偶的行為具有違法性而負離婚損害賠償的責任，從而規避了對備受爭議的配偶身份權利和義務的規定。因此，必須正視夫妻人身關系的特殊性，在立法中明確規定配偶權的內容以及由此而派生出來的身份權，為懲罰配偶間侵權行為和救濟受害人創造前提條件。

2.確立非常財產制。夫妻非常財產制是相對于普通財產制而言的，指在特殊情形下，出現法定事由時，依據法律的規定或經夫妻一方（或夫妻之債權人）的申請有法院宣告，撤銷原法定或約定的共同財產制，改設為分別財產制。從國外立法看，有些國家如瑞士、意大利分別設有通常法定財產制與非常財產制，法國、德國則設有共同財產制的解除和撤銷制度，以滿足夫妻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基于特殊情況而實行分別財產制的需要。而中國臺灣地區“民法”第1 010條之規定，在《婚姻法》第18條之后增設非常財產制，其內容如下：“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有下列情形之一，法院因夫妻一方之請求得宣告采用分別財產制：（1）夫妻因感情不和，分居已滿一年以上的；（2）夫妻一方依法應給付家庭生活費用而不給付的；（3）夫妻一方無能力管理共同財產或濫用管理共同財產權利的；（4）夫妻一方的財產，不足清償其個人債務，或夫妻共同財產，不足清償夫妻共同債務的；（5）夫妻一方無正當理由拒絕對共同財產的通常管理予以應有的協作或擅自處分共有財產；（6）夫妻之一方為財產上之處分，依法應得他方之同意，而他方無正當理由而拒絕同意時；（7）有其他重大事由時。”

法院允許適用非常的夫妻分別財產制的判決生效后，對夫妻之間和第三人都產生相應的法律效力：夫妻之間，從判決生效之日起，夫妻財產制改為分別財產制，夫妻間發生分割共同財產的效力，各自對其所有的財產享有占有、使用、收益、處分的權利，并承擔由此產生的財產責任。由此我們可以看出，非常財產制度確立之后，夫妻一方對他方因實施侵權行為所形成的侵權之債，為個人債務。受害配偶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請求損害賠償的，債務人沒有個人財產而只有夫妻共同財產時，受害方即可在他方不愿采分別財產制的情況下，向法院請求宣告改用分別財產制，以實現損害得以賠償的目的[6]。

參考文獻：

[1] 陳傳海.略談離婚精神損害賠償[J].法學雜志，2002，(2).

[2] 王歌雅，賀軼文.離婚損害賠償的倫理內涵與制度完善[G]//和諧社會中婚姻家庭關系的法律重構.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7:22-43.

[3] 陶毅.新編婚姻家庭法[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207.

[4] 紅瑛.婚姻法與繼承法[M].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07:214.

[5] 楊遂全.婚姻家庭法新論[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3:273.

[6] 范李瑛.婚內損害賠償與夫妻共同財產制的沖突與協調[J].煙臺大學學報，2006，(3).[責任編輯 王曉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