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到哪都帶著灰底子

趙彤*現居美國加州圣地亞哥。曾任雜志執行主編。已出版個人文集《浪花》、《多爾袞傳》等，編輯出版《一語成名——中外名人演講錄》等書，

現主持國家新聞出版署十二五重點選題之一。

美國前總統克林頓選擇在4月1日愚人節這天來UCSD演講，讓我意外中多了一絲驚喜。為了與這萬人為之心靈一顫的日子合二為一，我選擇了具有中國特色的大紅旗袍加黑色棒針毛外套赴會。張國榮的離開，加之黑色幽默的橫行，4月的開篇，如同每個人內心的春天一樣，蠢蠢欲動中有著一絲往昔不再的酸楚。

有點無聊?？肆诸D先生鬢發蒼稀，顯然有些江湖漸老。他反復強調要激發美國新一代學子的創新意識和精英精神，語句的蒼白無力讓我無比懷念梅爾吉普森那《勇敢的心》。百無聊賴時，忽聞前方一中國籍教授用親切非常的鄉音抒發與我類似的感慨：“克林頓當政時，就是靠他老婆希拉里。本來現在也應該讓希拉里當總統的，怎么也是‘Buy one get ahother one free’，輕車熟路啊，結果？誰都知道了，二百多年了，美國實在需要有一個黑色皮膚的人當總統了！奧巴馬有福氣?。　?/p>

“我一直很欣賞希拉里，有頭腦有手段，而且你們知道的咯，有男人的胸懷?！焙竺嬉粋€中國留學生，操著一口廣東腔，讓我倍感親切。

“Like a house on fire! Clinton met Hillary!”

廣東腔旁邊的一位金發碧眼帥男迅速地接了一句，然后在演講現場周邊幾人同時頻頻點頭。這句我聽懂了，這邊的學生經常使用這句?！癓ike a house on fire!”比喻迅速成名！這些美國的莘莘學子一致認為克林頓能在麻省理工大學遇見希拉里，是他迅速成名的先決必要條件?？磥?，女權運動已不需要再大肆宣揚了。希拉里以實際行動征服了年輕人的心。

莞爾。

許多事情是那么不可言說。黑與白之間，本就是莫測的玫瑰灰。

4月5日，白沙灘。SAN DIEGO最好的酒店，我的富二代學生蘭蘭訂婚。

“Teacher Tong，給你。”

“什么？”

“沙灘上是不讓飲酒的，但我聽同學說你特別喜歡在室外喝酒。我給你弄了個瑞士出品的黑色瓶子，把伏特加放在了里面，你喝的時候不會有人管的，會以為你喝的是水?！?/p>

“……”

美國加州的法律是禁止在室外吸煙飲酒的。不僅如此，如果你坐在車里副駕駛的位置上，飲過酒；或者就算誰也沒喝酒，但車里有打開的酒，都算駕駛者酒后駕車，違規要交至少200美金的罰款，于是熟諳我這酒癮癥患者習慣的貼心女學生，費盡心機想到了這辦法。

坐在全美第一的白沙灘，海浪翻滾，頭頂的北斗七星異常閃亮，如詭異的鬼眼。我收回心神，把目光注視在早就不是處子之身的學生身上，女孩子穿著象征純潔的白紗款款而來，我只愿她肚子里沒有孩子。習慣性地飲了一口烈性的伏特加，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顫。再次認知中國人或許是最善于與死的法律打交道的活的人，一個瑞士出品的瓶子，就解決了后顧之憂。

制度文明？要想執行得好，無論中國、美國，路漫漫其修遠兮。

從簡約高貴的沙灘婚禮回來，新郎新娘送給我的象征甜蜜愛情的玫瑰有點枯萎了，葉片呈現出灰色。此刻，我定睛看著那灰。黑與白之間。法與情之間。政治與愛情之間。那一道，過渡的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