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時的孟京輝在妻子廖一梅眼里是典型的憤怒青年:“眼睛像小野獸一樣,有力量和各種事物抗衡?!鄙诉@個名叫“柔軟”的孩子,孟京輝發現自己可以不憤怒,并把這種狀態賦予觀眾。從《戀愛的犀?!贰ⅰ剁辍罚健度彳洝罚暇┹x花了11年時間帶給話劇世界“悲觀主義三部曲”。愛情,始終是他和妻子在藝術領域的探討主題。
你還憤怒嗎?
看到饑餓,不平等,生命受到傷害的時候,藝術家永遠都要保持憤怒。但我現在不憤怒。坦白講,我現在的狀態可以和生活中的大多數人達成共識,在各個方面與觀眾清晰地對接。當然如果你進入劇場,還是能夠從作品里面看出導演的憤怒的。
那你的《柔軟》講了什么?
人類面對性、愛的各種思索和拷問。我們覺得這是一個有關身體,和由身體帶來對整個世界反思的一部戲。
那為什么取名“柔軟”而不是“欲望”,或者其他?
“柔軟”多好??!這名字聽起來很有特質,能囊括很多意思。當你說到“柔軟”的時候你會想起“堅硬”,會想起持續不斷的延綿的人類情感。這個名字也沒那么商業。
其實看完這部戲,我相信觀眾心里自然會凸現出柔軟的感覺。就像廖一梅之前說的,這是個極端的故事,表面上看并不柔軟,但是如果不疼,硬殼是不能剝落下來的,心中柔軟的東西是不能為人所見的。
《柔軟》探討的中產性生活隱痛的問題的靈感從哪里來?
我不是醫學、心理學、性學等任何學科的專家,但并不是要成為專家才可以表達自己的態度和觀點。這類話題,我們和朋友聊過,作過調查,也看過很多書。因此反映在這部戲劇當中,“中產”和“性” 在每一個細節里面都有,但不是直指的,這些激烈的,刺激性的臺詞背后的東西比表面的東西更重要。
話題中有變性、性取向不明群體的情感糾葛,尺度是你憂慮的問題嗎?
大尺度不是最大的問題,問題是你怎么能夠特別坦然地面對公眾,面對別人的評判。我可以預言,這是中國戲劇史上最美麗的床戲,里面有很激烈的探索,很美麗的身體語言,激情而美好的想象力。
你所詮釋的中產性和愛是一種寓言嗎?
性和愛在現實生活中老是被誤解。但是上帝,或者冥冥中的某種東西還是聰明的,它希望被誤解,希望生活變得豐富,希望人類通過學習性、學習愛來長大。但我們總是不夠成熟,都只是牙牙學語的孩子,只有通過學習才能變得平和、寬容,變得開放,變得像人一樣。
《柔軟》里面有一句臺詞非常耐人尋味—“一個人需要隱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過一生”,這句話拿來問你,你會怎么回答?
我是金牛座,我很知道我的理想和我的現實之間的關系是什么。有的時候我也會適度地感覺到自己遇到的壓力,但更多的時候會努力超越這種壓力來得到自由生活。有了自由的生活不是目的,是為了享受整個世界帶給你的驚喜和人生。在這方面我和廖一梅的態度是一樣的,她是摩羯座,和我很般配。
你和廖一梅的日常生活會不會也有秘密或者性愛沖突?
生活是一方面,藝術是另一方面,人際關系又是另外一面。對我們來說,這些是穿插在一起的。大多數時候我們都是和諧的,能夠了解彼此想要表達的東西,因為我們的教育成長環境和美學樂趣都相仿。但有些東西太一樣了也不好,所以我們也刻意保持自己獨特的東西。當然也有爭執,有爭執才會出現碰撞,我會看她怎么處理,她也會看我面對問題的反應。
像所有導演一樣,你在戲劇創作過程中一定也有某種程度上的強迫癥吧?
有,我是那種愛做“打群架式”戲劇的導演。比如說我會找一群演員,演繹各種各樣的東西,最后舞臺上有一堆人,每個人都性格乖張,表現奇異。這其實是一個學習的過程,我從他們身上看到我所不知道的東西。
強迫癥也是學習,它是一種精神潔癖。
洪晃說你這部戲劇找演員很曲折,有的是你敢導人家不敢演,有的是人家敢演你不敢導,是誰讓你如此糾結?
我這不是找來了非常合適的演員嗎?我很高興能找到這么美麗可愛的女演員,她的演出特別坦然,大膽面對自我,有讓人驚艷的身體語言,能準確清晰跳進跳出地演繹情感,很不容易。
“敢演不敢導”是說有一次,我們在吃飯的時候聊起這個劇,趙寶剛、姜文、王朔和劉索拉他們看到以后說,要不讓他們幾個來演。我一想,這不是瞎扯嗎?這簡直是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