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詩歌翻譯都是一項艱難而復雜的工作。它涉及到諸如韻律、形式、意義、忠實性、創造性等各個方面。但只要詩歌譯者們掌握了詩歌翻譯的原則,那么成功的詩歌翻譯就觸手可及了。
詩歌譯者 翻譯原則 押韻
一、引言
“詩歌是一種主情的文學體裁,它以抒情方式高度凝練集中地反映社會生活,用豐富的想象,富有節奏感韻律美的語言和分行排列的形式來抒發思想情感。它是世界上最古老最基本的文學形式,是語言藝術最高的表現形式。”英國詩人華茲華斯將詩歌定義為“強烈情感的自然流露”。狄金森認為詩歌是一種令其渾身冰冷到無法溫暖的東西。托馬斯則是這樣描述詩歌的:“詩歌令我或笑或哭或疲倦,令我的腳趾擺動,令我想做這做那或什么都不做。”這些有關詩歌的定義反映了一個共同的觀點:詩歌是一種表達詩人內心情感和內在思想的音樂。它在文化交流中起著重要的作用,幫助人們更深入的了解某一種文化。不同國家間的詩歌翻譯十分重要。在某些譯者看來,詩歌翻譯是一項非常艱難的任務,甚至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美國詩人及評論家羅伯特.弗洛斯說過:“詩歌是翻譯中的遺失地帶。”他特別指出詩歌是一種不可觸碰的美,一旦觸碰,這種美就會消失殆盡。這種詩歌不可譯觀點在某種程度上是正確的。例如,中國古體詩就不可能完完全全地被譯成英語詩。因為文化的關系,英漢詩歌之間存在著不可跨越的差別,它們的韻律、形式、意象、用法都不相同。雖然詩歌翻譯有著各種各樣的困難,但翻譯的歷史和實踐證明詩歌翻譯并沒有因為這些困難停滯不前,反而是不斷向前發展。詩歌翻譯理論也日漸完善。事實證明,詩歌是可譯的。只要翻譯方法得當,詩歌的美完全可以在另一種語言文化中再現。讀者可以從詩歌譯文中獲得與源語讀者相同的美學享受。中國許多現當代翻譯家們通過辛勤努力,為中西方文化交流,尤其是詩歌交流做出了重大貢獻。中國著名詩歌翻譯家許淵沖教授就曾經翻譯過多本中國古體詩。《唐詩300首》是其最杰出的作品。古錚昆也是通過翻譯《毛澤東詩歌選集》將中國詩歌介紹給外國讀者。還有包括Arthur Waley,Herbert Giles在內的國外翻譯家們也致力于中西方詩歌的交流。那么,怎樣才能譯好一首詩呢?與其他文學形式的翻譯相比,詩歌翻譯有什么需要特別遵守的原則呢?
二、詩歌翻譯的幾項原則
1.忠實性原則
忠實性是翻譯最基本的原則。無論是嚴復的“信達雅”還是劉重德的“信達切”,都將“信”置于翻譯標準的首要位置上。這里的“信”就是指翻譯中要忠實于原文的意義,既不肆意添加,也不隨意刪減。“忠實性”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形式上的忠實。即的語采用與源語相似的方式再現源語所傳達的信息。在翻譯中力求的語文本與源語文本在選詞、結構及修辭上的相似。二是意義上的忠實。即要求的語文本在內容和精神上與源語文本保持一致,在意義上沒有任何添加修改或刪除。雖然忠實性是翻譯的第一原則,但絕對的忠實性是不存在的。源語和的語畢竟是兩種不同的語言,任何譯作都或多或少與原作不同。就像漢語和英語兩種語言在語音,拼寫,語法及詞匯上都有很大不同。因而漢語詩歌英譯時,詞匯上的空缺或不對應往往導致翻譯的失敗。例如,漢語中的“竹梅松”三字常用于詩歌寫作中,以形容有毅力有氣節且桀驁不馴的人或物。相反,英語中對應的“bamboo”、“lum”、“pine”卻沒有這種涉及文化背景的聯想意義。這就給翻譯帶來了困難。所以說,翻譯上的忠實只是一個趨向,而非絕對的概念。詩歌翻譯的忠實性旨在重現原作的藝術美,不僅傳達了原作的意義,更在譯作中展現出原作所要表達的意境。例如:
A Widow Bird/A widow bird state morning for her love/Upon a wintry bough/The frozen wind crept on above/The freezing stream blow/There was no leaf upon the forest bare/No flower upon the ground,/And little motion in the air/Except the mill-wheel's sound。
《孤鳥》:“孤鳥棲寒枝,悲鳴為其曹。河水初結冰,冷風何蕭蕭。荒林無宿葉,瘠土無卉苗。萬籟盡寥寂,惟聞喧桔槔。”
這首英語詩歌的重點在于標題中的“widow”(孤獨)一詞,所以譯者在翻譯時為照應主旨將“state”譯作“悲鳴”,“wintry bough”譯作“寒枝”,“frost bare”譯作“荒林”,“ground”譯作“瘠土”。表面上看,這樣的翻譯并不符合忠實性原則,但它完美地再現了原作的藝術魅力,令原作詩人想表達的那種傷心寂寞之情躍然紙上。這正是忠實性原則在實際翻譯中的正確運用。
2.創造性原則
詩歌創作是一項富有創造性的活動。曾有翻譯理論家提出“詩人譯詩”的觀點,既強調譯者在詩歌翻譯中的能動性和創造性。在翻譯過程中,譯者不僅能夠欣賞并接受原詩的藝術美,而且能用的語將這種美表達出來。位于欣賞和表達之間的就是藝術再創造。詩歌翻譯的創造性實際上就是譯者創造性的體現。譯者不再是“看不見的手”或被動的接受者,而是整個翻譯的掌舵者。譯者應具備一定的藝術才能,尤其是創造性才能。正如Wliss所說:“最好的譯者應當具有創造性的頭腦。這時其翻譯才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成功的譯作不僅要靠譯者的審美才能來理解原詩,更需要譯者發揮其創造性天賦在的語中重現原詩如畫般的意境。不同的譯者擁有不同的生活經歷,個人情感,價值標準,思維方式和受教育程度,所以他們體現在詩歌翻譯上的創造力也會各不相同。總而言之,創造性原則要求譯者抓住原詩的精髓,擯棄有礙原詩意境再現的一切束縛,將這種精髓完全傳達出來。創造性和忠實性也并非兩個對立的概念,而是相互統一相互協調的“創造性忠實”。
3.“三美”原則——意美,音美,形美
許淵沖先生在《毛澤東詩詞四十二首》英法格律體譯文序言中提出詩詞翻譯“三美論”,認為詩歌翻譯不但要傳達詩歌的意美,還要盡可能傳達它的音美和形美。(方夢之:譯學詞典)魯迅曾贊美漢語具有意美音美形美三大優點:“意美以感心;音美以感耳;形美以感目。”許淵沖把魯迅關于漢語的“三美”與翻譯理論相結合,創造性的提出了詩歌翻譯的“三美論”。他主張首先追求意美,其次追求音美,再次追求形美,并最終力求三者的和諧統一。
詩歌翻譯的第一步在于“達意”。無論譯者是要表達原詩的表層意義還是深層意義。詩歌不同于其他文學形式,其重點在于“字字傳神”。詩歌中的每一個字都要求盡可能準確地翻譯出來。原文意義的準確傳達與意美的實現是一致的。以下是一首唐詩的三種不同譯本,筆者在此通過對這些譯本標題翻譯的比較來揭示意美的實現方式。
《楓橋夜泊》:“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Version1:Mooring by Maple Bridge at Night/At moonset cry the crows, streaking the frosty sky/Dimly lit fishing boats'n eath maples sadly lie/Beyond the city walls, from Temple of Cold Hill/Bells break the ship-borne roamers' dream and midnight/still(By XuYuanchong).
Version2:Anchored at Night near Maple Bridge/The old moon is going down/And the crows make a ruckus/The world is covered with frost/There are maples on the riverbank/And the lights of fishing boats/Drift with the current/I fall into a sad sleep/The monastery on Cold Mountain/It is outside the town of gusu/The sound of its bell/Touches the guest boat at midnight(By WangShouyi).
Version3:Mooring at Night by Maple Bridge/The setting moon, a cawing crow, the frost filled sky/River maples, fishermen’s' flares, and troubled sleep/From the Cold Mountain Temple,outside Suzhou/The tolling of the midnight bell reaches the wanderers' bout(By ZhangTingchen).
原文標題可分成三個點:楓橋、夜、泊。分別是地點,時間和行為。在翻譯成英語時,根據英語讀者的認知習慣,時間一般放在地點后面。三個譯文都將“楓橋”譯成“Maple Bridge”。而“泊”一詞的譯法卻大相徑庭。“moor”一般用來指小船停泊靠岸,而“anchor”則是指大輪船拋錨靠岸。“mooring”是進行時,“anchored”是完成時,因而前者是動態描寫,仿佛詩人的小船正緩緩向岸邊駛來,后者是靜態描寫,遠不及“mooring”形象逼真,更能傳達原詩的意義。
詩歌翻譯的第二步就是“傳音”,主要表現在詩歌的押韻上。許淵沖教授認為:翻譯詩歌即使百分百地表達了原詩的“意美”,如果沒有押韻,也不可能保持原詩的風格和意境。英語的韻律與漢語不同,通常有以下幾大類:頭韻(alliteration,一個詩句中兩個或兩個以上的詞開頭輔音相同而產生的音韻);半押韻(assonance,相同或相似的元音重復出現);輔音韻(consonance,相同或相似的輔音重復出現);行間韻(internal rhyme,押韻的詞在同一行內);尾韻(rime,行末聲音重復)。同時英語詩歌的音步也較為復雜。主要有抑揚格,揚抑格,抑抑揚格和揚抑抑格。相比之下,漢語詩歌的韻律就較為簡單。大多數漢語詩歌都是行尾押韻。因而在英漢詩歌互譯時,譯者應靈活掌握韻律間的轉換。例如:
“(汴水流)See the Bian River flow,(泗水流)And the Si River flow,(流到瓜洲古渡頭)By Ancient Ferry,mingling waves,they go。”
原詩尾韻為[iu]和[ou],讀起來緩慢而悠長,恰似水流。譯者在翻譯時在每行尾部押復合元音[ou],恰到好處地再現了原詩的音美。
詩歌翻譯的第三步是“現形”,即重現原詩的“形美”。“形”是指原詩的結構。“形美”與“意美”既對立有統一。一方面,內容要通過形式表達出來;另一方面,形式要服務于內容。以視覺詩代表人物E.E.Cummings的詩歌翻譯為例:”A le-af fa-lls one-l-iness“
孤(一——片——葉——兒——落地)——獨——一——生
原詩中“A leaf falls loneliness”幾個字被拆散并模擬自然中樹葉自上而下飄零的畫面。詩人巧妙的利用紙頁上的空白和字母之間時緊時松的排列,表現出樹葉在空中飄落時快時慢的過程,從而表達了詩人那飄忽不定,無所歸依的孤獨之情。整首詩的內容經由形式完美的展現出來。因而在翻譯該詩時,譯者保留了原詩的結構特點。然而,并不是所有詩歌的翻譯都要原原本本的套用原來的形式。由于英語詩歌與漢語詩歌在結構使用上的差異,翻譯中“形美”的實現往往要遵循“動態對等”的原則。有例為證:“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Version A:Withered vines, olden trees, evening crows/Tiny bridge, flowing brook, hamlet homes/Ancient road, wind from cast bony horse/sun is setting/Broken man, far from home, roams and roams.
Version B: At dusk old trees wreathed with withered vine fly crows/Neath tiny bridge besides a cot a clear stream flows/ On ancient road in western breeze a lean horse goes Westward declines the sun/Fan far from home is the heartbroken one.
在譯文A中,譯者通過幾個并置的詞組來保留原詩的結構,并采用的直譯法。但這些詞組在漢語中的聯想意義在英語文化中并不存在,這種機械的翻譯只會令源語讀者哭笑不得,令的語讀者困惑不解。而在譯文B中,譯者擯棄了原詩結構上的束縛,采用意譯,恰如其分的傳達了原詩的精神和風格。毫無疑問,譯文B正是形美和意美的和諧統一。
三、結語
俗話說,“讀詩難,寫詩更難,譯詩則是難上加難。”詩歌譯者必須付出百分百的努力,擁有廣博的知識,開闊的視野,敏捷的頭腦,敏銳的洞察力和精湛的專業技術。有人將詩歌翻譯比作“戴著鐐銬跳舞”——痛并快樂著。的確,詩歌翻譯是一項艱難的任務,但對譯者而言,當成功的喜悅來臨時,每一份努力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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