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人似乎沒有不喜歡吃米線的。米線是昆明最常見的早點之一,大碗米線則可以當做正餐。
一天,兩個小學生在煮品店吃完早點后,其中一人用手背揩了揩嘴,說:“等二天有錢了,我要天天買米線吃。”
早年到省外出差,一過長江,天氣不是冷,就是熱,飲食則不咸不淡,毫無辣味。暑天在河南,西瓜倒也便宜,吃到肚腹脹滿,卻仍大汗淋漓。到面館要一碗面條,是從涼水里撈出,舀一勺甜瓜、長豆芽罩帽(方言,煮米線、面條類之佐料),澆上醬油,其味可知。饅頭雖白、大,好看,入口卻是酸的,河南人發面似乎不放堿。于是改吃大米飯,菜都淡而無味,只好以生大蒜下飯,飯后嘴燒得難受,卻不知與人講話時蒜臭熏天。
不幾日到了廣西地界,在柳州見到了米線,叫做“米粉”,類似昆明卷粉,味道不錯,可惜沒有辣味。桂林有與昆明一樣的米線,也叫米粉,佐料除白肉絲之外,也配辣椒,不過用的是生紅辣椒摻蒜剁細,不用醬油,口感鮮香。那次在桂林,我也像那小學生說的一樣,天天吃米線。進入天府之國的成都,飯館、大小攤檔都熱氣騰騰,麻辣飄香。找一矮方桌坐下,炒鱔魚,大瓣兒的大蒜和糊辣椒醒目誘人,聞著就已經很過癮,接著又端上五六小碟咸菜來,俱酸辣可口,如此則無需再去找米線吃。成都也有米線,但似乎與貴陽一樣直呼之為“粉”。成都面條和粉都以麻辣著稱,昆明人亦可接受。貴陽米粉條索很粗,一根抵昆明的三根,雖然滿大街“無煙煤”味,但辣味很好的腸旺米線,卻至今記得它特殊的味道。
這都是遙遠的記憶了,我在桂林彷徨的最后一個下午吃的仍是米粉,交付二兩全國糧票后,與掌柜說起昆明的米線、面條,大碗一角二分,對方感覺新奇,其時桂林似乎是每碗兩角。
柳州米粉無酸味,而過去昆明的米線卻叫“酸漿米線”,聞著酸,吃起來并不酸。近年除酸漿外,還有了“干漿”“水洗”“無酸”多種,品種則除小鍋、大鍋、涼熱鹵米線之外,走俏的是花樣翻新的各式各樣的過橋米線,一套可以高級到上百元。
幼時家貧,不記得吃過些什么口味的米線了,只記得夜晚勸業場“燕鴻居”明亮的玻璃窗里,寂寞的堂倌在喊“燜雞米線一碗,一碗燜雞米線啦——”這聲音久久地縈繞在我的記憶深處。
也許,米線的辣味和米線館里誘人的叫賣聲,是昆明人生活中的一個永遠不能解開的情結。不僅在昆明的我們平均每周至少要有一餐以米線為正餐,就是在省外、國外的親朋,每回昆明,第一件事,就是找有辣味的米線吃。
據說北京、香港,甚至美國的華人聚居地,如今都已經有了米線,但就是沒有昆明的那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