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術雜志收費會導致質量下降嗎

摘要：討論了學術雜志為實現學術交流功能如何定價和控制文章質量。我們發現學術雜志對作者收費并不會影響文章質量。中國現有學術評價機制是影響學術雜志定價和質量控制的關鍵，過度關注研究數量的學術評價機制導致追求利潤最大化的學術雜志喪失質量控制功能，造成亂收費、文章質量低下和讀者流失。

關鍵詞：學術雜志；學術評價；文章質量

中圖分類號：C93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3-291X（2011）10-0219-03

近些年來，一些學術雜志開始對作者收取費用（審稿費、版面費等），并在學者中引起激烈的討論 [1~3]。許多雜志收費后，文章質量大幅下降，收入卻直線上升。許多人認為是學術雜志社對作者收取費用而導致文章質量下降的 [4~6]。果真如此嗎？如果不是，是什么原因導致這些低水平的文章能發表？學術雜志是一個供作者和讀者之間進行學術交流的平臺。如果缺少作者和讀者任意一邊，學術雜志將失去存在意義。本文對學術雜志定價和質量控制進行了分析，探討了學術雜志對作者收取費用與文章質量之間的關系。

一、作者、讀者和學術雜志的關系

讀者和作者往往通過學術雜志才能進行學術交流。為了進行交流，首先，作者必須投遞他們的文章到學術雜志，其次，學術雜志應審查文章和僅僅出版符合其質量標準的文章，最后，讀者必須閱讀出版的文章才能獲取學術信息。由于讀者閱讀是有成本的，所以他們預期到文章質量足夠好，才會閱讀文章。文章質量越高，讀者從閱讀中獲得的收益越大，讀者的收益包括知識的增加和從使用這些知識獲得的收益（例如受啟發寫出新的論文，獲得新的專利以及商業應用等）。讀者閱讀文章不但讓自己獲得收益，還會產生經濟外部性，使作者和社會都獲得收益。作者獲得的收益表現在，他的文章被越多讀者閱讀，他能獲得更多的名聲、獲獎等收益。作者的文章質量越高，其獲得的這種收益越多。社會獲得的收益表現在作者的研究成果發表后對整個社會發展的貢獻，作者的文章質量越高，閱讀的讀者越多，研究成果影響也越大，整個社會獲得的收益也越多。

對于作者來說，其文章發表后除了能獲得讀者閱讀帶來的收益外，還有一個固定收益。這個固定收益與文章質量無關，也就是說即使沒有人愿意閱讀其文章，但只要文章發表就能獲得這個固定收益。例如，許多高校都要求老師必須發表一定數量的文章，才能評職稱和聘用。也就是說只要公開發表文章就行，至于這些文章是否有價值，有沒有人閱讀并沒有影響。這個固定收益的大小取決于學術評價機制，當學術評價機制更關注學術成果發表的數量時，固定收益就很大；反之，當學術評價機制更關注學術成果發表的質量時，固定收益就很小。

目前，中國高校以教師的專業技術職稱對教師進行等級劃分，再按教師的不同職稱級別確定每年應發表論文的數量與級別、申請專利的數量、獲得各級各類科研項目及經費的數量等量化指標。因此從事科研的教師不停地進行科研項目申報和科研經費的爭取，匆匆進行科研活動，大量發表學術含量低的論文以滿足校方的考核。這種評價機制只注重對人的考核評價，而不評價學術活動本身的創造性價值，即過度關注文章發表的數量，而不關注文章所創造的社會價值。也就是說在中國目前的學術評價機制下，許多高校教師只需通過發表文章就能獲得各種利益（如評職稱、獲得科研經費、晉升等），而沒有對文章的質量（體現在對科學和社會發展的貢獻上）進行評價。后面我們將分別在兩種學術評價機制下討論學術雜志的定價和質量控制行為。

學術雜志則扮演兩個關鍵的角色：傳播學術成果和為了讓讀者閱讀文章對其質量進行控制。由于作者的文章質量越高，讀者越愿意閱讀；學術雜志的讀者越多，作者也越愿意投稿。所以學術雜志必須同時吸引雙方，沒有讀者（或作者）的雜志沒有意義。

二、學術雜志的定價和質量選擇

我們探討學術雜志既有非盈利性雜志，也有盈利性雜志，下面我們分別探討兩類雜志在兩種學術評價機制下的定價和質量控制行為。

（一）當學術評價機制更關注質量時

1.非盈利性雜志。非盈利性雜志一般向作者和讀者收取少量費用來維持雜志的運營和預算平衡，它們的目標是為了實現社會福利最大化。社會福利等于作者投稿后獲得的總收益加上讀者的收益以及讀者帶給社會的收益。許多學術雜志對作者投稿不收取任何費用，而向讀者收取一定的費用。試想一下，如果學術雜志這時向作者收取一定費用，和相應減少對讀者的收費來維持不盈利。只要對作者的收費小于其獲得的總收益，作者仍然愿意投稿，投稿量不會受到影響。同時由于費用降低，會有更多讀者閱讀雜志，以致對作者、讀者和社會產生更多收益，整個社會福利會上升。那么這種價格調整到什么時候才停止呢？如果對讀者收費為零，同時對作者收費小于其獲得的總收益且可以補償學術雜志的成本時是最理想的。①要想實現這個理想狀態，必須作者發表文章獲得的總收益大于學術雜志的成本。由于在學術評價機制更關注質量的情況下，作者固定收益很小，作者必須從讀者閱讀中獲得足夠多的收益。而作者從讀者閱讀中獲得的收益，取決于文章質量的高低。質量越高，作者從讀者閱讀中獲得的收益越大。故而學術雜志必須挑選高質量的文章才能實現社會福利最大化，出版的最低質量的文章必須滿足，總收益（文章帶給作者、讀者和社會的總收益）等于總成本（文章出版的成本加上讀者閱讀成本），而質量更高的文章必然有總收益大于總成本。

可見對于非盈利性雜志來說，對作者收費反而可以提高社會福利，也不會影響文章質量。這也解釋了近幾年來國際學術界興起的開放獲取（即作者付費，讀者免費的雜志出版形式）學術雜志現象，隨著傳播文章的成本降低（由于互聯網的緣故），開放獲取學術雜志將會成為非盈利性學術雜志出版的主要形式之一。

2.盈利性學術雜志。盈利性學術雜志以實現利潤最大化為目標，其利潤來自于對作者和讀者的收費。我們假設學術雜志不控制質量，由于文章質量差，將只有少量（甚至沒有）讀者閱讀雜志。雜志社從讀者身上只能獲得極少量收入，要實現利潤最大化，只能向作者大量收費。然而，在學術評價機制更關注質量的情況下，作者固定收益很小，且由于讀者很少，作者從讀者閱讀中獲得的收益也很小，所以作者發表文章所獲得的總收益也很小。而學術雜志對作者的收費不能超過作者所獲總收益（否則作者不會投稿），所以學術雜志從作者身上獲得的收益也很有限，甚至很可能虧本。因此在學術評價機制更關注質量的情況下，學術雜志不控制質量將難以生存。因而，學術雜志為了實現利潤最大化為目標必須控制文章質量。學術雜志必須有足夠高的質量才能吸引大量讀者，讀者的閱讀會使作者本身獲得收益，這樣學術雜志才能實現既向作者和讀者收費，又不至于作者和讀者流失，如此才能實現利潤最大化。

綜上所述，當學術評價機制更關注質量時，無論盈利性還是非盈利性學術雜志都必須控制文章質量，將低水平的學術文章剔除，確保讀者閱讀高水平文章，并帶給作者收益，這樣才能同時吸引作者和讀者。下面我們討論學術評價機制更關注數量的情況。

（二）當學術評價機制更關注數量時

1.非盈利性雜志。當學術評價機制更關注數量時，作者固定收益很大。我們上面分析非盈利性學術雜志必須挑選高質量的文章才能實現社會福利最大化。這時，我們增加出版一篇低質量的文章，雖然這篇文章由于質量低，并不能由于讀者閱讀給作者和社會帶來多少收益，但是作者可以獲得固定收益。而這個固定收益很大，超過了學術雜志出版的成本，所以增加出版一篇低質量的文章，帶給讀者、作者和社會的總收益超過了成本，增進了社會福利。所以學術雜志會繼續出版更多低質量的文章，以達到增進社會福利的效果。結果是學術雜志喪失了質量控制功能，以致低水平文章大量出現，這時學術雜志也失去了其存在的本質意義。

有鑒于此，非盈利性學術雜志在這種學術評價機制下，不會以社會福利最大化為目標。它們將以讀者利益最大化作為目標，取代社會福利最大化。這時學術雜志將不考慮作者的收益和社會的收益，僅僅考慮讀者的收益。我們上面分析，當學術評價機制更關注質量時，非盈利性學術雜志出版的最低質量的文章必須滿足，總收益（文章帶給作者、讀者和社會的總收益）等于總成本（文章出版的成本加上讀者閱讀成本）。這時如果我們把最低質量的文章不出版，讀者由于少閱讀一篇文章，收益會減少，但是少出版一篇文章，總成本也會減少，由于減少的總成本大于讀者減少的總收益，所以讀者利益會提高。學術雜志因此會設定更高的質量標準，只到所發表文章中最低質量的文章帶給讀者的收益等于總成本。因此，當學術評價機制更關注數量時，學術雜志會以讀者利益最大化為目標，不考慮作者和社會收益，選擇更高的質量標準。當然，只要符合定價小于所獲總收益的原則，這時學術雜志可以選擇向讀者或作者或兩者都收費來補償出版成本，而不會導致讀者和作者的流失。

2.盈利性學術雜志。盈利性學術雜志如果接受一篇低質量的文章，作者會獲得固定收益和讀者閱讀帶來的收益，讀者閱讀也會帶給自己收益。由于文章質量低，讀者閱讀帶給自己和作者的收益都很小。但當學術評價機制更關注數量時，作者固定收益很大，遠大于文章出版的成本。所以學術雜志可以就這篇文章向作者收取高額費用（當然其小于作者所獲總收益），這個費用由于大于文章出版的成本，所以學術雜志出版后會增加其利潤。可見，當學術評價機制更關注數量時，盈利性學術雜志通過出版低質量文章會增加其利潤，因此這些雜志會接受大量低劣文章，喪失質量控制功能。

綜上所述，當學術評價機制更關注數量時，非盈利性學術雜志如果實現最大化社會福利，將喪失質量控制功能，所以這些雜志轉而以讀者利益最大化為目標。其會設定更加嚴格的質量標準，挑選更加高質量的文章。而盈利性學術雜志會徹底喪失質量控制功能，通過向作者收費來實現其利潤最大化目標。

三、結論

從以上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到，當學術評價機制更關注質量時，無論盈利性還是非贏利性學術雜志都會擔負起質量控制的職責，排除掉低水平的文章。學術雜志社對讀者收取費用（審稿費、版面費等）并不會影響學術雜志的質量，所以說對讀者收取費用并不是導致中國部分學術雜志質量低劣的原因。

由于中國目前的學術評價機制過于重視文章發表數量，致使作者從文章出版得到的固定收益很高。當作者從文章出版得到的固定收益足夠高時，社會福利最大化為目標的學術雜志將會完全喪失質量控制功能，這迫使注重質量的學術雜志轉而追求讀者利益最大化，同時也會有部分學術雜志放棄質量控制，追求利潤最大化。我們可以看到，中國學術雜志由此分為兩個類型，一類是以讀者福利最大化為目標的學術雜志。由于不考慮讀者閱讀文章對作者和社會的好處，其會制定更高的質量標準，導致一些有價值的文章不能在其上發表。這些文章最后只能到一些平均質量很低的贏利性學術雜志上發表，而這類學術雜志讀者極少，使得這些文章的社會價值不能體現，會導致整個社會福利的損失。另一類是以利潤最大化為目標的贏利性學術雜志。它們基本上喪失了質量控制功能，只要交錢就能發文章，其讀者極少，從整個社會角度來說這是一種資源浪費的行為。更進一步，由于部分作者文章長期難以在高水平學術雜志上得到發表，將會降低其研究的積極性，導致現實中一些高校教師無心科研，考核時就發表一些低水平的文章湊數。同時也催生了學術雜志錄用時的腐敗現象，一些作者通過拉關系等各種手段力求文章在高水平學術雜志上發表，這些現象并不鮮見。

由以上結論我們可以看到，要解決當前中國許多學術雜志面臨的難題，根本是要完善學術評價機制，學術水平的評價要不僅取決于文章數量，更應考慮文章質量。國外學術界采用的文章被引用率、從文章引發的專利數目和同行評議等評價方式，雖然有其弊病，但還是有很多值得我們借鑒的，如何構建適合中國國情的科學的學術評價機制也是進一步研究的方向之一。雖然一些讀者福利最大化為目標的學術雜志對作者收費，沒有失去質量控制功能，但是目前中國許多學術雜志缺乏資金來源，還背負著許多贏利目標。一旦目標過高，這可能會導致其變成以贏利為目標的學術雜志，使其文章質量大大下降。所以只有完善學術評價機制才會讓學術雜志失去收取高價的基礎，學術雜志才會回歸本色，通過合理定價和質量控制吸引作者和讀者雙方，達成自己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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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Pricing Quality of Academic Journals and Academic Evaluation Mechanism

ZHAO Jian

（Business Administration，Zhongnan University，Wuhan 430073，China）

Abstract： The paper discussed academic journals，for achieving the academic exchange functions，on how to price and control quality of papers.We found that charging the authors is not the cause of poor academic journals’ quality，and the existing academic evaluation mechanisms is the key that affect the academic journal pricing and controlling quality.Unscientific academic evaluation mechanism resulted in many for-profit journals’ arbitrary charging，low quality and loss of readers，while controlling quality journals set too high quality standard that resulted in rejecting many good articles.So establishment of a scientific and reasonable academic evaluation mechanism is necessary condition for academic journals in China toward the right track.

Key words： academic journals；academic evaluation； paper quality

[責任編輯 王曉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