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歷史地理學在中學歷史課中的滲透

【摘要】中學歷史課的教學往往存在地理環境缺失和空間觀念缺乏的局限，而現代歷史地理學注重將具體歷史事象置于時空二維結構中進行考察，其人地觀念、時空觀念滲透進中學歷史課的教學，有助于加深學生對中國歷史進程的地理基礎的認識。

【關鍵詞】歷史地理學；歷史課；滲透

現代歷史地理學的前身是傳統時代的沿革地理，曾經長期作為歷史學的附庸，在古代經、史、子、集四部文獻中，地理類書籍屬于史部。因此，傳統時代的史學家，其地理知識往往也較為廣博。隨著近代以來學科體系的逐漸形成，歷史學與地理學成為兩門獨立的一級學科，并形成了歷史學重視歷史事象在時間序列上的演進、地理學注重考察地理事象在空間分布上的差異的學科特點。獨立學科體系的形成固然符合時代潮流，但是也產生了一些局限，就中學歷史教學而言，最為典型的表現就是學生往往缺乏空間觀念，無法對歷史事件和人物提供空間的定位，進而影響到對歷史現象背后的特點及規律的認識。本文試就這一問題，略抒管見，談談如何在中學歷史教學中滲透現代歷史地理學的觀念。

現代歷史地理學形成于20世紀80年代，它強調將歷史事件和人物置于特定的時空二維結構中進行考察，正如著名歷史地理學家譚其驤先生所說：“歷史就是戲劇，地理是它的舞臺，如果沒有舞臺，哪里看得到戲劇。”可見脫離地理環境去學習歷史，具有極大的缺陷。具體而言，現代歷史地理學給中學歷史教學帶來了如下新的觀念，有助于加深學生對中國歷史的認識。

一、有助于學生重新認識地理環境在人類歷史發展中的作用

近代以來，隨著地理學的發展，人類逐漸認識到地理環境在人類歷史發展中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是這一認識進程在中國曾被認為陷入了“地理環境決定論”的泥潭而受到批判。直到20世紀80年代后，學者們重新對人地關系進行反思，對地理環境在人類歷史發展中的作用做出了客觀評價。葛劍雄先生指出：“從本質上和總體上講，地理環境對人類社會起著決定性的作用，但同時為人類社會保留著相當廣泛的自由，因為人類對地理環境的利用遠遠沒有達到極限，豐富多彩的歷史和文化就是人們對地理環境不同的利用程度和方式的產物。”[1]這一觀點對學生正確理解傳統農業時代人與自然的關系非常重要，認識到人類活動在歷史進程中的局限性和發揮主觀能動作用的前提條件，因為即使在生產力高度發達的今天，人類在更廣泛的領域內和更深刻的程度上仍受到地理環境的制約。

二、有助于培養學生地理空間的觀念，將歷史置于具體時空之中

中學歷史課程的教學從不缺乏對時間觀念的強化，以致于一些老師不自覺地將歷史課變成了按時間序列編排的流水賬。但是實際上，人類歷史的發展進程并不只是體現為單一的時間演變和縱向運動，而且同時體現為區域空間的分異和橫向運動。也就是說，歷史上人類的活動總是在具體的時間和空間之中進行的，既沒有脫離空間的時間，也沒有脫離時間的空間。地理空間的觀念引入中學歷史教學，將有助于學生深入理解和認識中國歷史進程背后的特點和規律，比如歷史上政治中心的選擇規律和遷移特點、經濟中心的地理基礎及演變、文化中心形成的地理背景、戰爭分布的空間特點及原因，等等。在中學歷史教學中，老師一般會對各個朝代的都城有所交待，但是都城為什么會選址于此，都城為什么會發生遷移？老師們一般不會予以解釋。事實上，這些問題比單純了解都城位于某一個地點更加重要，它能夠回答都城選址的地理原則以及地理環境變化對都城遷移的影響。侯甬堅先生認為，中國古代都城選址的原則主要包括區域中心地原則、內制外拓原則，在國家承平之時，多采用中心地原則；當國家大有作為于國內域外時，則采用內制外拓原則。因為中國北方是內制外拓的關鍵位置，故長期成為中國政治中心。而中國古代都城的不斷東移，顯示出我國政治生活從面向內陸轉到倚重海洋[2]（p78）。歷史上中國經濟中心的形成依賴于一定的地理基礎，包括溫暖濕潤的氣候、發達的水利、肥沃的土壤等條件，具備這些條件的地區往往形成王朝的經濟中心，而經濟中心的轉移則是上述條件發生不利變化的結果，比如歷史上中國經濟中心從黃河流域向長江流域的轉移。同樣，文化中心的形成也基于特有的地理背景，周振鶴先生指出：“任何文化現象的歷史演變總有地域上的表現相伴，而任何區域的文化面貌又總是特定歷史過程的產物，所以文化的全息圖景必須由時間與空間這兩個坐標軸來表現。”[3]（p2）而文化發展的區域不平衡性就造就了文化中心，它代表某一時代的主要精神與中心內容，并對周圍地區產生輻射式影響。老師通過對文化中心形成的地理背景進行剖析，并聯系今天中國文化發展仍然存在區域不平衡性的實際，就能夠引領學生充分認識文化發展的空間差異性，彌補過去講述文化史忽略地域差異的局限。

三、有助于學生認識歷史上的中國與中國歷代疆域的范圍，樹立正確的疆域觀和領土觀

只要上過中學歷史課的同學都知道，歷史上中國疆域遼闊，老師們一般也會講解一下歷代中原王朝疆域的四至八到情況。但是對于什么是歷史上的中國和中國歷代疆域，不僅學生很難說清楚，而且老師們有時也很迷惑。而現代歷史地理學則向我們做出了明確回答，有助于同學們樹立正確的疆域觀。葛劍雄先生指出：“我們講歷史上的中國，應該以中國歷史演變成一個統一的、也是最后的封建帝國——清朝所達到的穩定的最大疆域為范圍。”[4]（p6）亦即從18世紀50年代到19世紀40年代的中國版圖。這一“中國”不等同于歷代中原王朝或漢族地區，而是包括了上述地理范圍內的一切政權和民族。只有在這樣的基礎上，才能準確理解中學歷史教科書既要講解中原王朝的歷史，也要講解周邊民族及其政權的歷史。此外，許多中學生不能準確區分疆域與領土的內涵，不利于樹立正確的疆域觀和領土觀。葛劍雄先生將疆域與領土的區別劃分為：（1）領土的主體是指國家，而疆域的主體除了國家，還包括一些地區性民族政權實體以及部落或部落集團；（2）領土是以明確的主權為根據的，但疆域的境界不一定有非常完全的主權歸屬，比如接受中原王朝監護或自治的區域；（3）領土的擁有者一般都有明確的領土意識，而疆域的擁有者未必有明確的主權意識，比如中國歷史上一些“化外”之地實際上卻是王朝控制的區域；（4）領土包括領陸、領海、領空，而疆域一般只指地表的陸地和水面；（5）領土一般有明確的界線，而疆域的界線往往很不明確，比如歷史上一些政權常常不清楚境界究竟在哪里[4]（p7~10）。 這一認識對中學生正確樹立歷史疆域觀和現代領土觀無疑是非常重要的。

綜觀之，將現代歷史地理學的人地觀念、時空觀念滲透進中學歷史課的教學中，不僅有助于培養學生將人類活動自覺置于一定地理環境中進行認知的意識，而且有助于學生樹立地理空間的觀念，從時空二維結構中認識歷史事象，此外還能引導學生形成正確的疆域觀和領土觀，加深對中國歷史進程的地理基礎的認知，增強國家認同意識，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參考文獻】

[1]葛劍雄. 全面正確認識地理環境對歷史和文化的影響[J]. 復旦學報·社科版，1992 (6).

[2]侯甬堅. 歷史地理學探索[M]. 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

[3]周振鶴. 中國歷史文化區域研究[M]. 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1997.

[4]葛劍雄. 中國歷代疆域的變遷[M]. 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