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大靈魂的獨特的陌生的運動軌跡的記錄

摘要：莫言的《紅高粱家族》體現了他的創作目的——記錄人性深處和靈魂本真的世界。文本中處處彰顯著對鮮活的生命力的肯定、贊美和呼喚。筆者重讀作品，緊扣這一主題，抓住主要人物形象和故事情節進行了細致地文本分析。

關鍵詞：《紅高粱家族》；生命力；余占鰲；戴鳳蓮

[中圖分類號]：I20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18-0025-02

正如作者自己所說的；“偉大的作品毫無疑問是偉大靈魂的獨特的陌生的運動軌跡的記錄，由于軌跡的奇異，作家靈魂的燭光就照亮了未被別的燭光照亮過的黑暗。”而奠定作者的這種創作目的和風格并使之享譽文壇的是其“紅高粱”系列的創作，即長篇小說《紅高粱家族》。

一、紅土地孕育出鮮活生命力

《紅高粱家族》包括《紅高粱》、《高粱酒》、《狗道》、《高粱殯》、《狗皮》等五個中篇。故事的發生地是山東高密東北鄉，這是一個奇妙的地方；最美麗、最丑陋、最超脫、最世俗、最圣潔、最齷齪、最英雄好漢、最王八蛋、最能喝酒、最能愛。在這里，有爺爺、奶奶、羅漢大爺這樣的亡靈，他們有著高密東北鄉紅高粱般鮮明的性格。

作者對于紅高粱紅土地的贊頌，對生長在紅土地食紅高粱面的爺爺與奶奶鮮活生命力地立體刻畫，清晰地傳達出作者對于人類靈魂的探索和對原始真實生命力的熱愛與呼喚。

（一）本真生存選擇釋放偉大靈魂

在《紅高粱家族》中，爺爺奶奶按照本真的生存需求選擇生存的狀態，選擇自己的人生之路，極大地彰顯出生命的力量。作品中的奶奶，坐在出嫁的花轎中，小腳被爺爺輕輕的一握，即喚醒了心中“偉大的創造新生活的靈感”。此后遵循生命的欲求做了余占鰲的情人。當余占鰲殺了奶奶丈夫的全家時，奶奶并沒有傷感，體現出來的卻是快感——一種生命本身所追尋的對個體靈魂的尊重與釋放的快感。從中可以感受到作者對于人類靈魂本質的追尋與思索。在爺爺和奶奶之間那種如火如荼的愛情里，包含著源自于生命本身的巨大動力與欲望，它真實、強勁、不可遏止，而這些，也正是作者向我們暗示的作為一個本真的人所首先應該具有的最為可貴的東西。

莫言的長篇小說《紅高粱家族》，是莫言對故鄉、對故鄉農民的第一次寫照，也是莫言對故鄉情節的一次正面表達。在文章中他說，高密東北鄉是最超脫、最世俗，最圣潔、最齷齪，最英雄好漢、最王八蛋的地方。“我爺爺”，為了愛情敢于向封建的倫理挑戰，與“我奶奶”在高粱地里野合；曾經伏擊日本侵略者的汽車隊，成為抗日的傳奇英雄；在這里我們看到他追求真愛、勇猛、無畏他英雄的一面。如果我們從另一個角度看，“我爺爺”為了得到“我奶奶”，燒毀了單家的草垛，殺死了單家父子在婚后僅僅幾年就背叛了婚姻，與丫頭戀兒發生婚外情；為了得到抗日的槍支，綁架膠高支隊的領導人和冷支隊隊長，這時的“我爺爺”卑鄙、狡詐、薄情寡義且自私。

（二）無賴與英雄之間迸發無盡生命力

莫言的作品是把農村和農民生活作為自己作品的永恒主題，“高密東北鄉”實際上成為了鄉土中國的一個縮影，其變化發展，代表的是中國整個農村的變化與發展。生活在這里的是，正在處于巨大變革時期的農村的那些最基層的、文化程度不高的農民，他們是具有典型代表的一類群體，人性的善與惡，在他們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展現。在莫言筆下所塑造出來的形形色色的農民性格，正是代表著中國農民的普遍的性格特征，透過這種表面的形象性格特征，就展現出了人性深層的本質特征。

余占鰲是一個集英雄與無賴于一身的復雜可愛又可敬的形象。在抗日之前，他殺人放火，三教九流什么都干過，甚至因迷戀賭錢，銅板的銹跡把手都染綠了。后來成為一個轎夫。首先在他身上滲透著一種流氓無賴的特征。他在高粱地里搶奶奶，在奶奶掌管酒坊后又大鬧酒坊，將小便便在了酒缸里。然而這一切又那么的理所當然、大快人心。在爺爺大鬧酒坊后，結果卻制出了更加淳樸濃郁具有傾國傾城之香的高粱酒。如此詼諧地對封建正統和倫理道德地嘲諷和戲弄正是緣于對生命本真的尊重和張揚。此后，爺爺又干起了高粱地里多如牛毛的職業；土匪。這里，作者沒有將余占鰲刻意地美化，同樣寫了他的殺人越貨、聚斂錢財，發行紙幣對老百姓進行盤剝。爺爺的強取豪奪當然令人望而生畏，但似乎作者也并不對此進行批判，而是向我們展示了爺爺的一種令人欽佩的本性；仗義與豪爽。

墨水河之戰是爺爺比較“英雄”的標志。作者以無限熱愛的口吻敘述這支土匪隊伍的英勇抗戰。戰前，冷支隊長想收編余占鰲的土匪隊伍，卻被余占鰲反唇相譏；“誰是土匪?誰不是土匪?能打日本就是中國的大英雄。”先后兩次率土匪部隊與日軍作戰，第一次因冷支隊長的背信棄義遲遲不到而成就了他這次戰斗的壯烈。第二次日本人乘虛血洗了村子，出于對于生存的渴求與保障，更由于他性格中勇猛與強悍，促成了他貌似的英雄氣概。可以說，余占鰲的抗日并非由于他有著高尚的理想或極度的愛國精神。他不甘受人欺辱，受人壓制，因而他奮起反抗，從他的自覺抗日的中，可以感受到一種洶涌澎湃的激情與生命力在涌動。

“我爺爺”這個生活在抗日戰爭年代里，有著傳奇色彩的人物，對他的生活方式和行為，不能用單純的人性的善與惡、美與丑來衡量他們的生命價值是否具有意義，只能客觀地認識到，他們都是卑鄙與高尚，重情與寡義，善良與邪惡的綜合體。這正是人的本真狀態和本來面目，也是生命力最鮮活的表現。

二、女性靈魂的回歸

“我奶奶”是一個“可愛” 的女性。她的可愛之處貫穿于成長到死亡的始終，體現了女性靈魂和本真的回歸。

首先，她大膽追求自由與幸福的權利。她追求自己的愛情，不顧世俗的輿論，接受了爺爺。她雖然也有一雙費盡磨難裹就的小腳，但其身心與人性卻是自由而充滿生機的，傳統文學中那種受盡苦難的，極度壓抑的，甚至連精神都發生畸變的形象，在奶奶的身上沒有絲毫的體現。奶奶生就一副自由的天性，只有她才敢把梅花樹栽到鹿背上。她有著紅高粱般鮮明的性格，敢愛、敢恨、敢于拋棄傳統的倫理道德。寫到奶奶被日本鬼子的子彈擊中之后，敘述說；“奶奶被子彈洞穿過的乳房挺拔傲岸，蔑視著人間的道德和堂皇的說教，表現著人的力量和人的自由，生的偉大愛的光榮，奶奶永垂不朽。”這種敘述顯然說明敘述者已經沉浸在了生命原初狀態。

其次，她又無愧為巾幗抗日英雄。她自覺、積極的支持丈夫的抗日行動，最后被日本人的子彈擊中，永遠躺在了那片給過她愛與激情的高粱地里。莫言在文中這樣描述；“奶奶被子彈洞穿過的乳房挺拔傲岸，蔑視著人間的道德和堂皇的說教，表現著人的力量和人的自由，生的偉大愛的光榮，奶奶永垂不朽。”①（p105）就是這樣這些都使得“我奶奶”這個形象的性格特征也呈現出多面性的構成。

最重要的是，她作為女性，完全不被男權所束縛和壓制。戴鳳蓮作為一個無所畏懼，追求自由的輝煌女性，曾經為了愛情，心甘情愿、攀親附貴地認無親無故的曹縣長為干爹，在亡夫的院子里重整旗鼓；對于父親將自己嫁給麻風病人的行為，始終懷恨在心而斷絕父女關系；而且對與爺爺發生婚外情的戀兒施以不近情理的懲罰甚至不顧及婚姻與倫理，委身于黑眼以報復爺爺的背叛。

戴鳳蓮在臨死前這樣說；“什么叫貞節?什么叫正道?什么叫善良?什么是邪惡?你一直沒有告訴過我，我只有按著我自己的想法去辦，我愛幸福，我愛力量，我愛美，我的身體是我的，我為自己做主，我不怕罪，不怕罰，我不怕進你的十八層地獄，我該做的都做了，該干的都干了，我什么都不怕。”②(p56)奶奶的性格如那紅色的高粱，既溫柔熱情又勇敢豪爽。作者以極大的熱情塑造了這位來自于民間的形象，她的英雄氣質、她的粗獷、純樸正是由于強大生命力的注入而變得如此的鮮活。

三、總結

《紅高粱家族》這部長篇小說的主題是崇尚生命的強力，贊美個性生命的堅強偉大，追求自由、坦蕩、樸素的生活方式。“我爺爺”，“我奶奶”在坦蕩無際、生機勃勃的高粱地里相親相愛，兩顆追求自由與愛情，藐視封建倫理道德的心靈碰撞出生命的火花，他們為了維護愛情去殺人，為了追求生存的權利，獲得生命的自由英勇地抗日。種種有違倫理與道德的作為，皆出于對生命本能的熱愛。與最尊貴的生命相比，社會既定的規則、道德倫理規范，人們基本的善惡觀念，這些建立在生命基礎上的一切社會常態，已經不能作為評判人性善惡美丑和人生價值的標準規則。他們體內沖滿熊熊燃燒、勃勃生機的生命力。他們追求自由的生活觀念，尊重生命的思想價值，已經是對人性的最好詮釋。對于生命力呼喚的這一主題內涵定會使作品《紅高粱家族》隨著時間的推移和人類的發展而愈發彰顯出其巨大的生命力。

注 釋：

①莫言：《莫言文集：紅高粱家族》，當代世界出版社，2004年版，第105頁。

②莫言：《莫言文集：紅高粱家族》，當代世界出版社，2004年版，第56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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