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蘇軾是北宋著名的大文學家。他一生屢遭貶斥,坎坷多艱,但他并未因此消沉,而是走向了曠達豪放,后人對蘇軾他的行文和處世給予了極高的評價。本文從蘇軾的詞作入手,并結合其儒家、道家、佛家的思想,探究蘇軾的真率人生。
關鍵詞:蘇軾;詞作;儒道佛;真率
[中圖分類號]:I20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18-0186-02
蘇軾在中國人心中的地位無須贅言。這在相當程度上歸功于他所散發著的人性魅力和為人們所熟悉和敬佩的他超然的人生態度。蘇軾的人生是一種典型的審美人生,即以沉浸于文學藝術的讀書寫作,賞玩人生宇宙的色相、秩序、節奏與和諧為人生愉悅。蘇軾具有以儒學體系為根本的人生思想,但仕途的坎坷又使他充滿出世與入世的矛盾,又由于浸染佛、道的思想而形成外儒內道的作風,具體則表現為真率的人生態度。
一、與儒家思想的關系
由于受儒家思想的影響,古代讀書人都希望有所作為,建功立業,所謂“大丈夫當以天下為己任”,“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等,當這種理想無法實現或遭遇挫折時,會有以下表現:一、殉道。即用生命去殉自己的理想,如屈原自沉汨羅江。二、抱怨。即在詩中抒發窮困愁苦、懷才不遇的怨氣。
陶淵明的詩多有貧病愁苦之嘆,以及對仕途郁郁不得志的抱怨。以李白的豪放也不免頹廢;杜甫關心國計民生,但抱負不能施展,多有失意的悲愁之吟。像《登高》中“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孤舟”;陳子昂之“念天地之幽幽,獨愴然而涕下”;李白之“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等。
但到了蘇軾則完全成就了一派豪放超然、飄逸豁達的詞風,對人生的富泰窮通充滿諒解,表現出一種“成固欣然,敗亦同樣有所作為”的胸懷。
蘇軾從小就有“奮厲有當世志”的儒家濟世的志向,即“大丈夫當以天下為己任”的思想,十六歲時,即“學通經史,屬文日數千言”。《宋史·蘇軾傳》中有這樣的記述:蘇軾少時,母親程氏教其漢書《范謗傳》。范謗是東漢黨爭時受迫害的一個忠臣,任命為清詔使的時候,慨然有澄清天下的志向。后受迫害時,不茍且偷生,寧愿付出生命。臨別辭母時說:“為兒不孝,沒能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范母說:“一個人既想成就名節,又想富貴壽考,豈能兩全?母親愿你去完成理想。”讀到這里時,小蘇軾發誓長大了也要做范謗。而當現實命運是“此生飄蕩何時歇?家在西南,常作東南別”的時候,他并不消沉悲觀,他把貶謫嶺海這樣的不幸當成君恩,使他得以游山玩水,這樣曠達真率的胸襟何嘗不是一種適世的智慧呢?
二、與道家思想的關系
蘇軾少年時代深受莊子思想的影響。他自幼喜歡《莊子》。在其詞作中隨處可見道家思想的影子。“方士三山路,漁人一葉家”,“方士三山”,道家語也。“冰雪透香肌,姑射仙人不似伊”,——這實際上表達的是道家在精神上自我保全的一種操守。此外,《莊子·養生主》中還講了一個庖丁解牛的故事,這講的是修養的問題。蘇軾小時侯讀《莊子》,他說:“吾昔有見未能言,今見是書,得吾心矣。”說明蘇軾對道家學說精髓早悟。而“造物本無物,忽然非所難”、“人生本無事,苦為世味誘”、“身外徜來都似夢,醉里無何即是鄉”這種忘情物我、超脫物外、人生如夢的感嘆,深受道家的超脫物我的思想影響。道家的“空無”指的是外物的空無。“夢里栩然蝴蝶、一身輕”、“來往一虛舟,聊隨物外游”,道家語也。前者典出《莊子·齊物論》,“虛舟”出自《莊子·山木》。在這里,“虛舟”代表的是一種內心的寧靜與淡泊。
道家思想的另一個精髓就是“逍遙”。在蘇軾的詞作里,這種“逍遙”是由“謫仙”李太白所表現的。李白性不羈而好老、莊,人稱“謫仙”。蘇軾詞云:“臨江一見,謫仙風采,無言心許” 。道家的思想里,也有“空”和“無”。與佛家的“空”和“無”不同的是,道家的“空無”指的是外物的空無,而佛家則是一切皆空無。在詞中,蘇軾多次用“狂”字,如:“我自疏狂異趣,君何事、奔走塵凡” 、“莫道狂夫不解狂。狂夫老更狂” 、“老夫聊發少年狂”、“美酒一杯誰與共。尊前舞雪狂歌送” 、“垂楊系馬恣輕狂”、“我醉拍手狂歌,舉杯邀月,對影成三客”、“誰憐寂寞高常侍,老去狂歌憶孟諸”,此“狂”,即源自李太白“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 之狂。李白近于癲狂,而蘇軾疏狂,二者程度不同,但“逍遙”、“瀟灑”之意,二者同源于老、莊。蘇軾《水調歌頭·黃州快哉亭贈張偓佺》中說“堪笑蘭臺公子,未解莊生天籟,剛道有雌雄”、“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他只想“萬里云山一破裘,杖端閑掛百錢游”,這樣的仙風道骨正是道家思想對蘇軾的滲透,從而成就蘇軾豪放超然、飄逸豁達的修行。
三、與佛家思想的關系
蘇軾的超然自適里,有著幾分儒家濟世之苦心,幾分道家“逍遙”,又有著釋家的睿智和空靈。
“寓身此世一塵沙”,禪家語也;“輕手,輕手,居士本來無垢”,取慧能偈語“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之意,亦是禪家語。“人生如夢”,“休言萬事轉頭空,未轉頭時皆夢”,本來就是佛家的思想。紹圣三年(1096年)七月,蘇軾妾朝云卒,蘇軾作詩悼之,并作墓志,于惠州棲禪寺大圣塔葬處作亭覆之,名之“六如亭”。“六如”,出自《金剛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萬事萬物,于佛家看來,不過是空,以此眼光看世界,則一切憂懼,都是塵土。蘇軾的灑脫里,帶著佛家的淡然和空靈,“傷心一念償前債,彈指三生斷后緣”。他從來就認為“萬事從來風耳過,何用不著心里”,“光景百年,看便一世,生來不識愁味” 。他認為,凡事只有“游于自然”“忘情物我”達到“無愁可解”的境界才是最上乘。——就物質生活講,蘇軾父子在儋州確實過著“苦行僧”的生活;但就精神生活講,蘇軾仍“超然自得,不改其度”。
蘇軾的這種忘情物我,無愁可解的達觀性格是與佛家的“靜而達”思想影響有關的。佛教的基本教義是,人生是無常的,充滿痛苦,只有信奉佛教,努力修行,才能徹底擺脫苦惱,進去涅槃境界。佛教的基本學說有“四諦”、“八正道”、
“五蘊”、“十二因緣”、“三法印”、“三學”等。而三學是佛教修行的根本之道。三學即是戒定慧。而蘇軾忘情物我主要受戒定慧之一的“定”的影響。定是指精神的安定統一,但心靜為方法有種種程度的不同,普通人日常心靜的欲境界,并不是真正的精神統一;真正的精神統一稱為根本靜。修心禪定主要目的是使心統一,從而能以明鏡止水般的心,觀察諸法實相,獲得正確的智慧;使心空明,從而能采取適切的判斷,作出迅速確切的處置。禪定的目的,即在依定得慧。
由此可見,蘇軾之“左角看破楚,南柯聞長滕。鉤簾出乳燕,穴紙出癡蠅。為鼠常留飯,憐蛾不點燈。崎嶇真可笑,我是小乘僧”已深悟佛家以慈悲為懷之思想。他了悟人生實相,“萬事從來風耳過,何用不著心里”、“寓身此世一塵沙” ,只愿“笑看潮來潮去、了生涯”,只愿掛“累累一串珠”,“遺響下清虛”。
參考文獻:
[1] 歐陽修,《歐陽文忠公文集》卷34《故霸州文安縣主簿蘇君墓志銘》。
[2] 蘇軾,見《金山志》,《自題金山畫像》。
[3] 駱繼光主編,《佛教十三經》,河北人民出版社。